朋友分很多种,江湄阳光和阿慧,用江湄的话说,就是属于可以躲在一个被窝里放屁的那种。
院门打开的那一刻,叶子的表情唬了江湄一跳,江湄抢先一步说道:“今天我长狗尾巴尖,可怜兮兮地等着诸位表示表示,巴巴地盼了一天。唉,怪我自做多情。没办法,只好厚着脸皮来向你们借锅喽!”
“我也是刚知道湄姐今天生日,这个芝美斋的蛋糕还是她自己准备的。我说去帝豪热闹热闹,湄姐又不同意,去夜巴黎逍遥逍遥人家还是不点头,这时候装出一副落入冷宫的可怜相,没人同情!”阿慧在一旁嗔笑,要不干脆,我们几个今晚给她换条华丽的貂尾!
“别介,咱就喜欢咱朴实的狗尾巴。江湄扭了扭自己浑圆的屁股。”
“抱歉,湄姐,我也是忙昏了头……”已循声迎出来的阳光拍拍额头。
“都脱点俗吧,逗你们玩还当真了。我也是心血来潮找机会聚聚。去吧,姑娘们,难得做回剥削阶级,今晚咱要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江湄拍拍叶子的屁股。
“奴婢遵命!”叶子和阳光捏着嗓子躬身接过东西跑进厨房。
阿慧第一次来阳光家,不觉好奇地四周打量。院子不大不小青砖铺成菱形,东西两面的走廊同正屋前面的廊檐连成一体。玉兰树的枝干遮蔽了大半个院子,在它的庇护下,夹竹桃、夜来香、月季、海棠花竞相开放姹紫嫣红。影壁被多年的紫藤缠绕成一道绿色的帷屏,上面缀着的花串却是三角梅的,沁人心脾的花香弥漫着整个院落。好一个雅致的所在!
走进客厅,右侧摆着一张茶几,一圈竹藤沙发。茶几上放着白底青花的茶盘和同色的茶壶茶碗。左侧是一张圆木桌,铺着雪白的绣花桌布,景泰蓝花瓶里插着百合花。几把纤巧的靠背椅。房门正对着那面墙摆着一排书橱,里面是中外名著和一些没有裱糊的字画。靠茶几的墙壁上挂着一幅“醴泉无源,芝草无根,人贵自立;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民生在勤”的对联,足见主人自立自强勤奋上进的思想。其余的墙壁上挂着几幅山水画,一看就知道不是市场上畅销的那种所谓的名家名画。
“都是阳光亲手画的。江湄在一旁解释,她不喜欢那些假装高雅的赝品,我也是。这些是真迹也是原创,如果在这里整上几幅拉斐尔和达芬奇的画,倒不见得能抬高主人什么。”
“这样挺有味道,一个雅人。今天我终于明白,原来气质不是与生俱来,而是长年生活习惯的积淀和日常环境的熏陶。”阿慧慨叹,“老大呀,我们要先天不足后天补了。”
江湄笑着用眼神表示支持阿慧的观点,拿起响着铃声的手机走到院中。
“礼物和蛋糕我都准备好了,怎么不见踪影?”
“人家不是看你忙嘛,晚点过去可不可以?”江湄对着手机柔声说,一抹红晕袭上脸颊。
“今晚我是专门为你请了假,你看着办!”
“已经等了那么多年,不差这一小会儿,再耐心等等我,好吗?”
阿慧站在门口冲她意味深长地笑,江湄的脸更红了,慌忙合上手机。
“是不是有约啊?该不是有人要晋升为姐夫吧?红尘中折腾得久了,是该找把有温度的椅子靠靠了。”
江湄白了眼阿慧,冲厨房喊道:“本宫饿了,赶快进膳!”
菜肴陆续端上桌,江湄小心翼翼打开一瓶自带的干红,先倒入小半杯,到院中祭过天神及秦家的祖先,端起酒杯说:“姑娘们,祝我生日快乐!愿诸位青春永驻!慢慢品,味道不错,很贵的。”
众人抿着嘴乐!
“生日快乐!”
“切丝!”
“祝湄姐永远性感漂亮娇媚风骚功夫一流!”阿慧的祝酒词总是别出心裁。
“什么功夫?”众人好奇。
“当然是床上功夫!”阿慧毫无顾忌,叶子慌忙堵上耳朵,阳光笑出声。
“展示一下,我的礼物!”阿慧从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江湄,江湄打开,一对粉色的小瓶子,上面尽是外文。
“洋货,看不懂,阳光给翻一翻,如果是唇彩口红什么的你们留着用吧,我那多了去。”她把瓶子递给阳光,阿慧一脸坏笑。
“丰胸霜、****增色剂,地道的英国货。阳光忍住笑一字一顿。湄姐如果不喜欢,本人愿意笑纳。”
嗡的一声,桌子上笑翻了天,江湄劈手来夺,阳光故意攥着不给。
“我托朋友从香港买的,纯生物制剂,很贵的。”阿慧在一旁煽风点火。
“行行好,你们的bra(胸罩)不是C就是B‘男人不能一手掌握’,我发育期由于营养不良才穿A杯,夏天还穿加棉的。”江湄可怜兮兮地说着,眼睛却不怀好意在其他三人鼓鼓的胸部上睃来睃去。
“色狼,往哪看,阳光姐快给她吧。”叶子曲腰把丰满的胸部藏到桌子下,只露出圆圆的一团笑脸。
听了她的话,几个笑得更响了,阳光把盒子还给江湄。
江湄和阿慧喝酒像喝水一样自然,叶子则是优雅地轻轻抿,这是跟电视上学的,惟独阳光浅尝辙止。
“对酒当歌,来点音乐吧。”江湄把香烟叼在嘴上,发现柳叶子拿眼瞪着她后,遂又把烟放回烟盒,微笑着摇摇头。这一切被细心的阳光悉收眼底。
“抽一颗吧湄姐,今晚的戒严(烟)令对寿星佬暂时解除。你们想听什么样的音乐?我去拿唱片。”秦阳光起身打开窗户。
“我想听洋溢着蓬勃生命力的钢琴曲。”阿慧说。
“来首哀而不伤、恬静舒缓......在快乐与忧愁间徘徊的那种。”江湄举手。
“你呢叶子?”阳光微笑着转向叶子。
“我想听的她们两人都说了,有这样的曲子吗?”叶子为能融入这样的圈子而心存侥幸。
“有的。阳光从书橱的抽屉里抽出一张唱片,这是莫扎特的,大家想听的都在里面。”
一袭淡粉棉麻家居服、缎面绣花拖鞋、长发松松绾在脑后,阳光轻轻走开放唱片时,阿慧捅了江湄一下说:“我看阳光像一颗窍窍都冒着清烟的玲珑石,不为凡间所有。杨炜那小子真没福气,没嫁他是阳光的造化。看见了没,墙那边那对椅子和桌子,黄花梨的,红木中的极品,留着升值吧。”
“值钱的话,不如现在就卖了,阳光正缺钱呢。”江湄说。
“你就知道钱,现在的钱不值钱!”阿慧小声抢白了她一句。
“我是苦出身,穷怕了,哪像你,资产阶级阔小姐!”江湄自我解嘲一笑,一点也不恼,“你呢?我看你也是一颗玲珑石。”她很欣赏阿慧,觉得女人街幸好来了阿慧,把大家的视野扩大了好几倍,许多事都是大家心里羡慕而没有勇气身体力行的。
“我算什么?茅坑里的一条蛆。”阿慧撇撇嘴。
“我就是那条皮最厚的。”江湄一本正经。
“我就是那块又臭又硬的石头。”阳光站在两人身后。
叶子笑得打翻了酒杯,起身找抹布时又一脚踩空,阳光咬着嘴唇帮她收拾残局。这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姑娘,愉快的笑脸像一只熟透的苹果,只要有机会,她快乐的触角会去碰撞任何一个角落。阳光家好长时间没有这么热闹了,欢声笑语经过院落流淌到街道上。
江湄的服装厂进展顺利,一切依仗纪凡一运筹帷幄,只要订单过来,马上就可以投入生产。眼看着水到渠成,她决定和好朋友透透气,也是此行的目的。出乎意料,听完她的宏伟计划后,阿慧只是诡异地笑笑,不发表意见,阳光则若有所思。
数年的商海沉浮早磨平了江湄原本有棱有角的性格,长期的摸爬滚打又使她圆滑韧劲十足。朋友们经常开玩笑说她是豆虫命,能屈能伸。其实,整条街上秦阳光最佩服与欣赏的就数她和阿慧。两人的生意都很成功。她们精明干练洒脱自信的性格,以及生活中的许多“无所谓”,在善解人意的阳光眼里都是种种可爱,但对江湄与纪凡一的关系阳光从心底里不赞成,她是“婚外恋”的坚决反对者,几番言辞激烈地批评,江湄却丝毫没有收敛,如此下去,对谁都是一种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