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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刘朝前其人

不熟悉刘朝前的人都不知道她的确切年龄,对外宣称永远都是老公和她闹离婚时的年龄----三十八岁。不知三十八这个数字对她是刻骨铭心还是吉祥如意,总之,七年来她的年龄和高束的黄马尾都没有变过。有变的只是日益发胖的身材和逐渐加深的色斑。她的理发技艺用她自己的话说在滨城那是机关枪打鸭子----呱呱叫。

熟悉她的人背地里则送她一个“502”的绰号。谁都知道“502”是一种高强度的胶水,粘上了就撕不掉。而刘朝前吝啬贪婪处处占便宜的处世风格和“502”的功效一样,一不留心粘到皮肤上会被生生粘掉一块皮,疼着呢。

街上流动的商贩多是外地人,惧怕“坐地户”的特性给了刘朝前施展精明的机会。她不多买,每次也就是一斤、半斤,不说不给而是没零钱,下次再碰上,好象压根没那回事。遇上个别不愿忍气吞声或海猫子不知潮水紧跟着要钱的主,那可就惨了。她会在顾客多的时候大声指责你的西瓜不熟、葡萄太酸、柿子太涩,亦或斤两不够,搞得你很狼狈。总之,被她粘上的小贩,只有脱皮的份儿。

时间久了,一些领教过“502”威力的小贩见了她都绕道走。

而她视线之内的左右对过邻居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她会在适当的时候跟你借钱,十块八块,一块两块,一人只借一次,谁也不好不借,从不重复。她的过人之处在于她看准了街上店铺循环快的特点,刚刚开张的铺子谁不希望别人说个好呢?想想吧,称一斤鸡蛋她都会偷拿一个,五毛钱一个的馒头一年都会赊上几次,真是“鹭鸶腿上劈精肉,蚊子肚里銙油脂”。和谁都是一粒芝麻过年----不挤点油水不罢手。

同样,“502”的处世方法时常被人们用母狗的生殖器作比喻来骂。骂归骂,光进不出的最大实惠就是她和开出租车的老公在滨城的黄金地段拥有两套住房,这是很让人眼红的。而更让人羡慕的据说省城的一副市长是她亲姐夫。

“502”的理发技艺其实仅限于中老年男发,顾客盈门的诀窍不是因为她的手艺如何精湛,重要的是她会荤话连篇,黄段子一个接一个。口无遮拦的粗声大嗓在莺歌燕语的世界里可谓另类风情。加上她的手指有力,粗通推拿之术,理完发后再给那帮老爷们揉揉捏捏,整的他们美在心里、乐在脸上、舒服在身。趋之若骛的秘诀也说不准有省城副市长“姐夫”的功劳。

每当有好事之人拿这一传闻向街上的元老江湄求证时,她都是轻蔑地笑。总要叮嘱来人闲时不要在女人窝里嚼舌头,多到大商场里转转,学习一些先进的经营谋略。她太了解刘朝前了,身下就一弟弟,父母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却愣吹是滨城市里人,有什么呢?总以为自己是羊群里的骆驼高人一等,久梦成痴,任何场合都会编造出抬高自己身价的不同谎言来掩饰那爱慕虚荣可怜的自卑心。刘朝前没坐过飞机,如果让她整天满世界飞,新任的民航总局局长没准也会成为她的“姐夫”。

对她,江湄甚至有些怜悯,加班加点工作,克人克己数着米粒下锅也没拴住男人拈花惹草的野心。不过,从七年前闹离婚那件事上也足以看出这个女人的心计。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精明的刘朝前愣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让老公把草给吃了,出租车司机也是王八吃秤砣铁定了心要娶洗发妹。男人如果鬼迷心窍起来对待金玉良言就象对待侮辱一样,他豪气冲天举一反三、柔情似水彬彬有礼愣把游说的亲友团驳斥的哑口无言。刘朝前却没哭没闹痛痛快快答应了,一个条件----起诉离婚!

被洗发妹缠晕了头的男人没多想依意一纸诉状把刘朝前推上法庭。法庭上,刘朝前脸一翻,杀了一个回马枪,一桩桩、一件件、从男人花五百块钱把自己娶回家到二十一岁生儿子开始把自己好一通表扬。而后又一桩桩一件件把男人干的见不得人的丑事都给抖了出来,简直就是一现代版的陈世美与秦香莲。

最后,她声泪俱下请求法官看在来年参加高考的儿子份上,看在一个可怜的母亲份上维护自己的家庭,她可以原谅自己的男人不再追究。所有的人都被感动了,法官狠狠痛斥了花心丈夫,驳回起诉,不予离婚。男人狐狸没打着却惹了一身臊。刘朝前胜了,那一年她三十八岁。

事后,她对周围的人解释自己并不是舍不得丈夫,而是不能便宜那小****,自己生生养出的白眼狼!老夫少妻的时髦婚姻让这对狗男女赶上不说,而且还有房有车马上步入小康。离了,自己半老徐娘高不成低不就还拖着一油瓶。(虽不是亲生,但她视为己出。)她要拖死那小****,不是非自己的老公不嫁吗?那就等吧,看谁能熬过谁。果然,那女孩耗了两年眼看着出租车司机油水已干遂同他分道扬镳。形单影孤的男人又灰溜溜回到了刘朝前身边,他亦渐渐明白,能和自己一心一意粘在一处过活的还是这(502)老婆。

秦阳光对刘朝前的品行早已领教过一二却并为完全敬而远之。得容人处且容人的性格正好合了刘朝前得粘人处且粘人的胃口。两人是对门邻居,阳光的花屋成了她的“御花园”,只要她喜欢的花儿信手就能拈来,当然,她从不多拿,每次就一枝。看不过去的左邻右舍不时把讽刺挖苦送进她的耳朵。

“小秦,给你花钱!”刘朝前隔街吆喝,手里攥着十元钱,这就是“502”近期的风格,她需要在人多的时候挑机会澄清自己。社会在改革发展,她粘人的技术也在变化。

“哎,老王,小秦没在屋里?”

王翠玲从案板上抬起略显肿胀的黄脸冲刘朝前翻翻眼皮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没有搭理她,顿了顿,看到刘朝前还在举着钱炫耀,她拉开了门:老刘,我刚才好象听到你放了个屁,怎么不攥手里捂着?小秦在屋里,街上没埋地雷。

攥钱的手无力垂下,街上又是一阵哄笑。连傻升都看出刘朝前在作秀,冲她一个劲扮鬼脸。

女店主当中刘朝前最惧王翠玲的阴阳怪气和冷嘲热讽。

花屋中阳光正和一个时髦的眼镜女孩在花丛中穿梭,没有注意街面的的事情:“热恋中应该用红玫瑰,紫郁金香表示你忠贞的爱,加上几色非洲菊,非洲菊又叫扶郎花,表示你支持他的事业,再配上浪漫的香水粉百合、情人草、勿忘我,特别适合今天接机。”

阳光一边推荐一边把女孩选的紫色风信子放回花架,见女孩不解地盯着自己,柔声说道:“紫风信子有悲伤之意,今天不适合。换枝太阳花吧,愿你的男朋友前途光明、充满活力,永远都忠诚于你。”女孩吐一下舌头,连声道谢,对阳光娴熟优雅的插花技艺更是赞不绝口。

刘朝前还是擎着钱讪讪进了屋,当她发现没有熟人时,小人之相登露,冷着脸把钱甩在柜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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