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新兵训练很快就要结束了。郭黑儿早就盼望着下到老连队,好为中央首长站岗放哨。
老连队究竟什么样,自己将被分配到哪里,到了老连队应该如何干,郭黑儿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下老连队前夕,李班长耐心细致地做全班新战士的思想政治工作。他语重心长地说,新战友们啊,革命战士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我们要做革命的螺丝钉,拧在哪里就在哪里发挥作用,要服从组织的分配,党叫干啥就干啥。
李班长用眼光扫描了一下全班战士,大家都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自己,接着说,你们将要分配到中央警卫团所属的八个大队。有分到中南海的,有分到人民大会堂的,有分到钓鱼台的,有分到毛家湾的,有分到玉泉山的,还有分到北戴河的。我知道大家的心情,都想留在北京城内。在这样的大城市,条件肯定要好得多。但是,分配问题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总之一句话,大家要服从分配。
李班长发现全班战士神情都非常凝重,稍微缓缓了一下口气说,分配到城里的也不是都去站岗放哨的,有喂猪养马的;有做随身警卫的;也有做住地警卫的;有站外卫哨的,有站内卫哨的;有站大门的,也有站首长楼前哨的。革命工作只有分工的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不管分配到哪里,都是为党中央毛主席站岗放哨,都是为党中央毛主席的安全健康做贡献,都要好好干。
停顿了一下,李班长问,张思德,大家知道吧?
全班战士的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异口同声地说,不清楚!
那好,我今天就跟大伙儿说说。张思德是我们中央警卫团的老战士,还是你们的四川老乡啊!组织分配他去为中央首长烧木炭,他就认认真真地做好本职工作,最后献出了自己的宝贵生命。毛主席还亲自参加了他的追悼会,发表了著名的《为人民服务》演讲。够光荣幸福了的吧!今天,人们还在学习他怀念他啊!
不管李班长怎么说,把张思德说得再光荣再伟大,郭黑儿最想去的还是中南海大会堂钓鱼台这些地方,当然做随身警卫就更神气喽!你看那随身警卫成天跟在首长身边,吃香的,喝甜的,多好啊!
那天晚上,新兵们拿出自己新买的笔记本,要李栓银班长题字留念。李班长在郭黑儿的北京硬壳笔记本的扉页上题写下了:“抓紧学习不放松,改造思想不图名,光荣岗位不怕苦,尽献忠心为革命。”这题词,一直影响着郭黑儿在部队的工作和学习,成了他的座右铭。
下老连队的那天,天刚放亮不久,郭黑儿和新兵班的战友们背着背包,就来到花园村后面的大操场坝里。寒风呼呼叫着,雪花沸沸扬扬在空中飞舞,飘落在战士们身上。
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到了,新战士们不顾寒冷,专心听着新兵连长念着分配名单。眼看全连的新战友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郭黑儿和几个中江籍战友了,但都还没有念到他的名字。郭黑儿心里毛焦火燎的,很不是滋味。郭黑儿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千万别要把自己分到城外,最好把自己分到城里,也就是中南海大会堂钓鱼台这些地方,更别要把自己分到去喂猪养马种菜什么的,也别要把自己分到天远地远的北戴河啊。最后念到郭黑儿、邱绪金、李德洪、李文田、胡世彬的名字,到八大队三十一中队。郭黑儿只隐隐约约地知道,八大队主要负责北戴河警卫工作的,也有个别中队住在北京,对于其他情况,郭黑儿的心中没有一点。,这个中队住在哪里?是干什么的?郭黑儿在心里叹息着,管他的,听天由命吧!
来接新兵的是三十一中队的副指导员。副指导员姓马,是一位白白净净瘦瘦削削文文静静显得很精神的中年人,五六年入伍,河北人。马副指导员带着大约40来人的新兵队伍,喊着一二一,走出花园村。队伍沿着阜城路一路向西,经马神庙、八里庄大桥转弯上万寿路一直向南;过了永定河一上坡,郭黑儿看见一片光秃秃的桃林。不一会儿,就到了万寿路邮寄北的一座营房。马路的东边是三十一中队驻地北楼,西边是八所和六所。
六八所解放前是傅作义在北京修建的别墅,一律的两三米高的砖混围墙。大墙内外建了不少用钢筋混凝土浇铸的明碉暗堡。
解放初期,六八所就作为了中央住地。******主席曾在六所一号楼住过。
北楼是一个“┓”建筑。北面是用砖西面用泥土码起来的围墙,南面和东面是一人高的铁丝网。楼前楼后是高大的毛白杨和钻天杨。楼前是一个很大的操场坝,操场里有一个篮球场。
一进北楼,新战士们就受到老战友们的夹道欢迎。郭黑儿、李德洪、胡世彬分别分到了三区队十分队、十一分队、十二分队;李文田分到二区队六分队,站六所机关到六所之间的6号哨;邱绪金分到一区队四分队,站八所大门哨。
被分配到十分队的新兵还有杨朝堂、王胜明,他们两个都是湖北安陆人;吴双喜,辽宁朝阳人。十分队分队长名叫朱建朝,人长得白净标致,能说会道,是位河北人。
在班会上,朱分队长对新兵们作了具体安排,郭黑儿被安排和老战友袁绍平结为一对红。
郭黑儿一听分队长把自己安排给袁绍平,心里就老大不舒服。这本来不是郭黑儿的自愿,而是分队长强行搞的拉郎配。
袁绍平是山东蓬莱人,高高的个子,瘦瘦的,略有点驼背,寡白的肤色,喜欢吹牛逼,给郭黑儿的第一印象非常差,而且还有一种病态的感觉。
郭黑儿的铺位在袁绍平和袁正祥之间,这是分队长早就安排好了的,一个老兵夹一个新兵。
袁正祥是河南人,高大的个子,魁梧的身材,黑里透红的肤色,平时少言寡语。
分队长说。袁绍平是中队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的积极分子,远有英雄,近有榜样,袁绍平就是我们学习的最好榜样!
郭黑儿心里很矛盾,对袁绍平很不喜欢;但又觉得分队长挺关照自己的啊!把最好的老兵搭配给自己作为一对红,看来自己在部队的发展是大有希望的了。
袁绍平亲自给郭黑儿铺好褥子,叠好被盖。他用手掌把被盖弄得有棱有角的,就像一块四四方方的豆腐干。最后他撑好被单,看起来确实整洁多了。袁绍平说,这就叫着整理内务,这是一个当兵的人最起码的基本功,也是每天起床首先应该做好的第一件事。
郭黑儿觉得老连队怎么这么麻烦,站好岗放好哨就行了,还要整理什么内务呢?简直是多此一举啊!
吃午饭前,郭黑儿约上李德洪从楼上下来,围着北楼转了一圈。
北楼后面有一个旱厕,从北楼东便门出去,有两条八字形鹅卵石铺成的小路通向这个旱厕南北两道门。厕所的南边是猪圈。这里的猪圈跟家乡的猪圈大大的不同。猪圈的前面是猪槽,是供猪儿进食的地方;中间是一个大粪坑,里面填了不少的泥土,是猪拉屎撒尿的地方;最后面是一个平台,是猪睡觉的地方。平台的上方盖有房顶,可以给猪儿遮风避日;郭黑儿想,在这么寒冷的北方,猪儿怎么都不会被冻死呢。可见这猪儿生命力真强啊!
从猪圈往南走,是一道一人多高的铁丝网,连接着猪圈和南边的平房。在铁丝网外面,是一片菜地。
冬天的菜地里,没有见着任何蔬菜,只有一些枯萎了的稀稀拉拉的野草。三五只脏兮兮的绵羊,正在啃着菜地里的枯草。正在这时,一只比绵羊大的家伙走了过来,郭黑儿叫不出它的名字。在一旁的老战友告诉他,这是毛驴。别看这小家伙个子不大,干起活来可有劲了。人们不是说,驴子型,托重不托轻,就是这个道理。
郭黑儿还发现一个秘密,在毛驴的肚皮上,长出一条又黑又粗跟驴腿差不多的东西,觉得有点奇怪。走近仔细一看,那不是驴腿,而是毛驴的生殖器。郭黑儿很是想不明白,这毛驴确实比狗和绵羊大不了多少,可是,那个东西可是大得有点夸张。毛驴长得那么矮小,会不会是那玩意儿给坠的呢?郭黑儿对这里的一切感到既陌生,又好奇,总想探讨个究竟来。
到老连队的当天晚上,中队举办了欢迎新战友的联欢晚会。
晚会在中队小礼堂举行。每个分队都要求出了一个节目,有舞蹈,有独唱,有快板书。在分队长的推荐下,郭黑儿唱了一首四川民歌《二月里来》,受到战友们的热烈欢迎。
站在舞台上,面对下面的新老战友,郭黑儿显得有点紧张,两条腿不停的颤抖。郭黑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镇定了一下情绪,还是把这首四川民歌唱下了来。
歌词是这样的:二月里来好风光,家家户户种田忙,种瓜的得瓜,种豆的得豆…… 老战友们交头接耳,在私下议论,郭黑儿人长得帅长得白净,满像一个小老外;歌也唱得蛮好,唱歌的样式也满好看的。后来,老战友们送郭黑儿一个雅号叫小外国。郭黑儿对此感到非常受用。不过,在舞台上,郭黑儿还是有点紧张,生怕唱走了调,给老连队留下不好的印象。
其实郭黑儿还是有那么一点文艺细胞的。记得小的时候,也就是在郭黑儿10岁左右吧,四川省歌舞团来郭黑儿所在的大队劳动锻炼,一住下来就是大半年。来的多数都是20岁左右的少男少女们,他们住在村公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