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阳光依然那么强烈,数丈之高的漆红大门在阳光下倒立着一片阴凉之地,而李欢此刻正在这片倒影之下等待着。过了不久,便看见吴囡与那黑子并立而来,黑子身上背着一个包袱,看见了李欢便向这边走来。
黑子走到执勤弟子身边,没有其他话语,便从背后的包袱中取出宗门的出具的任务书。当值的两名弟子认真的查看了一番,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之后,一名弟子从身上掏出了一枚玉佩,对着大门中间轻轻的扣了一下,“哐”的一声,大门迎面而开,露出了那近千米的阶梯。
李欢看着这一眼看不见底的阶梯,耳边似乎回荡着那少年绝望的哀嚎,手掌不自然的握了一下,身旁的吴囡发现了李欢的异状,便开口说道“逍遥哥哥,不必自责,你已经尽力了。”李欢看了她一眼,便向下走去,身后两人亦趋步跟上。
那日的试练李欢花费了大约一个时辰的时间,而此时三人飞奔而下,竟是只花费了一刻钟而已。在那山脚下的林道旁边正候着一人四马。那人身带一柄环口大刀,看那身形就可知道,乃是一名好手。四匹枣红色骏马,长长的鬃毛披散着,有着刚健的肌肉的前腿重重的踢在地上,轰轰作响,让人看了油然而生一种征服之感。
“哈哈,来人可是逍遥,小南,黑子三位师弟?”一阵豪迈的笑声传来,来人直接询问道。
“正是我们师兄弟,敢问这位兄台是?”李欢在三人中看着最为老成,便由他上前回话。
“哈哈,在下田冲,乃是田大执事名下仆役,入宗门有些年月了,现在在外担任执事一职,此次接到宗门传信,特地再此等候着三位。”田冲笑着行了一礼道。
“原来是田师兄,这两日就有劳田师兄了。”三人紧跟着还礼道。
“无妨无妨,本是应尽之务,三位师弟还请上马吧。”说着便侧过身子让出一条道来。
李欢和黑子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黑子率先走上前去,看了四马一眼,选了最右手边的一匹,上前去摸了摸这匹马的鬃毛。可这马性子似乎极是刚烈,外人触碰不得。嘶啸一声,抬起前腿便要踩踏过来。黑子急速一个侧身,堪堪躲了过去,眯了眯眼睛,左手迅速扯住缰绳,一个屈腿便跳到马鞍上,双腿夹紧,身子一沉,猛地一拉缰绳。只见那马前腿高高抬起,使劲的抖动了两下,似要甩开身上之人。反而黑子见此露出一丝微笑,身上力道再加一分,这马顿时便嘶啸一声,不再挣扎,似是认可了身上之人。
李欢和吴囡见此,也不再犹豫,飞身上马,皆是调教了几分,李欢表现最为不堪,差点被甩下身去,才堪堪坐住,也是多了一些僵硬之感,田冲见此对于李欢也是稍稍看轻一些,也不再多言,便飞身上马,疾驶而去。
……
李欢等人此番前去乃是一偏僻之所,位于栖凤山附近的一所山头。山下只有一条小道可以通行极是偏僻荒凉。
日暮之时,四人驶到劫匪所在山脚下下马,安顿好马匹后,田冲便对三人说道“三位师弟,此番为兄只做指引只用,之后便不陪同各位师弟了,此去各位师弟定要小心些,虽说那山上都是些凡夫俗子,但不可大意。我在此会等候两日,两日之后各位师弟没有下来的话,我便回去禀告师门此次任务失败。珍重!”说着便隐没在林中,默默注视着三人上山的背影。
“我们三人该怎么办?”李欢对于这种事自是不会熟悉,便向黑子询问道,想来吴囡也不会专于此事,故而向黑子询问。
“不需要什么花样,我三人直接打进去就可以了,我和小南皆是开窍之境,对付数十凡人自不会在话下,你只需狠下心来,他们也不会伤的到你,小囡等会定要狠下心来,这些人都有取死之道,不必怜惜,以后的路上这般事会慢慢习惯的。走吧”黑子显然不放在心上。
李欢对此显然也是做了番准备,定了定神向山上飞奔而去。
半个时辰后李欢等人便看见一所简陋至极的山寨伫立在眼前,一道只有几根胳臂粗细的长木捆绑而成的大门,木门两边各立着简单的瞭望塔,皆站有一人,持木弓各自警戒着,看见李欢三人便张弓指着,开口喊道“你们三个是什么人,报上名来。”
黑子却是双手各执一石子,直接就抛射出去,塔上两人便应声而倒,李欢却是瞧见那两人脖颈上各有一处拼命冒着血水的窟窿,抖动着身体,眼看是活不成了,哪怕是李欢做了万分的准备,可也感觉胃中一阵翻滚。
吴囡确实要好一些,看的出脸色还是有些发白,但还是紧跟着黑子的步伐,向前冲去。而李欢则停在了原地。
这匪寨之中充斥着叫杀声,痛呼声,哀求声,以及那黑子持刀砍入身体的声音。吴囡在他的身后,释放着火球,拳头大的火球打在那些人的身上发出滋滋之声,躺在地上便是一阵哀嚎,随后黑子便抽出手来补上一刀,结束了那人的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李欢拖着步子走进了寨子,满目的尸体,空着的土地已经被染红,李欢抬了一下脚步,竟不知往哪落去,就这般静静的抬着脚立在那里,让人感到莫名的滑稽和心酸。
很快黑子和吴囡便从最后一间木屋中走了出来,他们满身的鲜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黑子双眼通红,像是暴怒的公牛般,而吴囡神情呆滞,紧紧跟着黑子,身上脸上砰溅的鲜血还没有凝固,慢慢的向下滴着。
黑子向着木门外大步走去,没有理会李欢,也没有等待停在李欢身边的吴囡,便独自飞奔下山去了。
“逍遥哥哥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的,我们没得选的!”吴囡蹲在李欢身边大声哭着,似乎是将心中的情绪全都哭出去。
“你没有做错,你们不杀,还会有别人,这是他们的命。你下山去吧,黑子应该也不好受,你去和他待在一起,免得他胡思乱想。”李欢似是安慰吴囡似是安慰自己的说道。
“那你呢,我们一起走吧,我不想在待在这了。”吴囡站起身来对着李欢说道。
“不管他们生前如何作恶,死后也不应该是野兽的果腹之物,我想把他们埋了,好下辈子投个好胎。”李欢拾起一把钢刀便要去找个空地去挖个墓穴。
吴囡看着周围似是熟悉的面孔,脸色更是苍白了一些,没有选择留下,向着山下飞奔而去。
李欢将最后一具尸体丢下去,看着近百具尸体堆积在一个深坑中,终于是忍不住心中的呕吐之感,跪在了一旁大口吐了出来,像是会将肺腑都给吐了出来。
当李欢来到山脚时,已是深夜,另外三人没有离去,坐在草地上沉寂无语。
田冲看到李欢来到,也是没有笑意的说道“任务既已完成,我们便回去吧,你们也不要想太多了,习惯了就好。”说着便登上马背勒着缰绳,向前奔驰而去。
李欢望着远去的背影,低念着“习惯就好”。
人本是一种沉溺于习惯的生命,当习惯变成麻木,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