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弟弟。”
这句话震住了妖银月，零星凑过去，窝在他怀里冲着他点头。
他有一种迷惘的感觉，就像所有人都知道，而他被瞒在鼓里。看着他们的眼慢慢变冷。
零星肉呼呼的小手摸上他的眼，嘴唇紧抿，神情忧伤。
他的眼神慢慢回温，手收紧，将零星小小的身躯箍在怀里。
“父亲他好吗？”
极卫看着天，状似不在意地问道，但那声音颤抖，出卖了他的心情。
“已经去世很久了。”
“这样啊……”极卫的声音淡起来，有些飘渺。
“你们下山吧。”极卫站起身，转身离开。
零星蹭起来，皱着眉，冲着极卫的背影大喊：“极卫你是要赶我们走吗？”
极卫止住前进的脚步，侧头，但却没回头：“你怎么想都随便。”
零星说不下去，妖银月抓着她的手，叹息：“零星，我们也该走了。”
零星咬着唇，许久，才慢慢点头。
妖银月抱着零星，直接驾驭着云，疾驰而去。
“月，我觉得极卫很可怜。”
“我知道。”
零星抱着妖银月的脖子，声音饱含叹息：“我真的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度过这么多年的岁月的，他心里一定是难过着的，想要的，到头来，他什么都得不到。”
妖银月摸摸她的头，无言。
零星把头埋在妖银月的怀里，声音很闷：“其实极卫想要的东西很简单……”
是啊，极卫想要的东西很简单，只是一份关注，只是一份母亲的目光。
“月，我难过。”
妖银月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不想她难过，更不想她为另一个男人难过。零星太过心软，太过于多愁善感。她对每一个人都很好，尽全力的好，这是她最讨人厌的地方，但也是最讨人喜欢的地方。
妖银月不后悔爱上她，对于他来说，零星是这个世界上于他最特别的人。
‘妖银月，我们去沧海桑田吧。’
也许从这一句话开始，承诺的就是一辈子。
落脚的地方是个偏远的村子，村子里房子稀稀落落的，人也少的可怜，大多是一些老人。
选择这个地方是因为最初零星和妖银月一起在天上飞的时候，向下一看，看见的是漫山遍野的桃红色，很是漂亮，就让妖银月在这落了脚。
这里的村人很好客，见着两人很热情。零星还稍稍不好意思了一下。
村人特别的喜欢零星，因为零星现在的样子，小小糯糯的，像是个白白的糯米圆子，可惹人喜爱了。每个人见着零星都会伸手去掐零星的脸，然后再亲上几口，零星又不能拒绝，只能张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妖银月，请求支援。
村子中的气氛他们都很喜欢，看着村子里一对对白头到老，还携手在一起看朝阳升起，夕阳西落的爱人，妖银月掐掐零星的小脸蛋，淡笑不语。
零星嘟嘟嘴每一次的抗议都被妖银月压下来。
“月。”
“恩？”
零星比着天边又圆又大的夕阳，眯着眼，微微笑道：“月，你说等我们老了，也找这么一个地方定居好不好？有一间小小的房子，周围种满了桃树，等到春天就是一片桃红色，等桃红色谢了，我们就可以吃桃子。然后种点东西，我做饭给你吃，就这么一点点变老，等到头发完全白了，我们的手还扣在一起。你说好不好？”
说实话，零星此刻用她那软软糯糯的声音来说这些话实在是很不搭调。
妖银月淡笑：“好。”
在一起是可能的，但是慢慢变老貌似是实现不了了。一个是巫族，看巫薇的样子就知道容貌是变不了的，而另一个是半妖半巫的家伙，不论是按着巫族计算还是按着妖族计算，变老也是不大现实的事情。
他们在这小小的村庄里住了很多天。
夜，静默。
零星是被吵醒的，房子外面哭声喊声连成一片，从窗子向外面看去，到处是火光一片。
妖银月早就醒了，看着零星醒了，将零星抱在怀里，向着屋外奔去。
等她们走出屋外，外面已经是一片狼藉。所有人都躺在外面，失去了声息。
这里是一片死亡的静寂。
零星的双眼通红，妖银月也是双目赤红地看着下面，他们竟然现在才察觉到了外面的惨状！妖银月看着自己住的房子，蓦然发现房子的墙上正刻着静音咒，如果不是刚刚有人死时扑到墙上血弄污了咒文，他们可能到此刻都听不见外面发生了什么。
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正在飘散着，零星紧紧抓着妖银月的袖子，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宛如修罗场的村庄。
早上才和她说话的李奶奶，还有掐着她脸蛋说她可爱的孙奶奶，抱着她给她讲故事的吴爷爷……他们现在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有的身子还分了家，像不规则的抹布残破不堪。
妖银月叹息，伸手捂住零星的眼。
零星肉肉的双手，搭在妖银月的手臂上。妖银月觉得自己的手心湿润，有什么顺着自己的手向下滴落，混在占满鲜血的泥土里。
“一个人。”
“银月，只来了一个人。”
“我记住了，他身上的味道。血，血的腥味，浓厚得让人想吐的血腥味。”
妖银月静静听着她的话。
“他们不能白死。血债要血偿！”
妖银月第一次听见零星用恨极地声音说一句话，他记忆里，零星总是温和的，温温柔柔的一个人，像是任何错误与罪恶都能包容的一个人。
“好。”
妖银月很喜欢村子里的人，这里的人每人将他当做另类，每个人都是那么和善。然而现在所有的人死无全尸，不论出于什么理由，这样的屠村行为，都是不能宽恕的。
来人只有一人，墙上的静音咒是怎么回事？不可能有人在他没发现的情况下布咒，除非修为比他高，或者对方是寒族人！
但是为什么要布置静音咒？他的目的是什么？
妖银月想不明白。
他们一直静静站在原地，直到天边破晓，晨光出现，照亮了世界。
零星默然无声去去拖他们的身体，把残碎的身体拼在一起。但她只能拣残肢，身体太小，力气太小。
花了一个多时辰他们才将村子里的尸体找齐，平放在一起。
他们用铲子挖了一个大大的坑，将每一个人轻轻放在里面。最后将土填平。立了一个小小的墓碑，上面写着：桃花村所有人——零星，妖银月。
零星站在墓碑前很久，妖银月拉着她的手。
最后零星抬头，张开双手，妖银月会意地将她抱在怀里。
“月，走。去南方，他往南方去了。”
“恩。”
妖银月双手紧抱着她，脚下腾云，向着南方疾驰而去。
他们的沧海桑田又要向后推迟。那个血洗村庄的人，定要付出他这样做的代价。
血债只能用血偿！
前方的路，似乎越来越漫长，零星回去的路遥遥无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