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其实不明白,穿越和生小孩其实一样一样滴,这不是一个人能够完成的事情。恩,既然已经有了一个作为霍森而存在的高毅,那么自然也会另外有一个作为高毅存在的霍森了。只不过,作为霍森的高毅暂时对此浑然不知而已,他只是在这次被动的、强制的、非典型性的穿越过程中,不仅没穿出这个时代,这个位面,还附送了自己清白的身子出去。进了个精神病院,还要扮演专职的疯子。这个难度…真要计较的话,只能说,对于他而言,这个开局烂透了。
时间向前推进了一天,今天是2012年7月2日。
“叮叮当当”一阵清脆的车铃声在街头响起,伴随着欢快的笑闹声,一股小的自行车车流拨开人群,穿梭在街道之上。这股小车流约莫有八个人,从他们青春洋溢的笑容﹑毫无城府的打闹,从他们或背着、放在车篓里、夹在座架后的那些鲜艳的书包,无一不显示了这是一群朝气蓬勃的学生。车流前方六个男生三三并行,随后稍远一些有两个女生并行交谈,似乎在聊什么八卦,两人都愉快的抿着嘴,微笑着。最前面并行的三人中,靠外的是一个很具喜感的少年。倒不是这少年长得挺逗,他个子小小的,却骑着一辆二八型号的超大自行车。身体和他所驾驭的自行车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只见他手臂长度似乎刚好,双手勉强扯着龙头,那模样就跟甩吊单杠似的,仿佛一个不稳人就会飞出去。而双脚也因为无法撑到脚踏板的最底处,少年都是踩到踏板与轴平行处发力,踏板飞速的转过下半圈,少年再回脚勾住踏板,脚尖轻轻一顶,踏板围着踏板轴转个半圈,恰好让少年的脚底重新踩住,继续蹬上个半圈,如此周而复始,看上去就像是杂耍一般。
显然少年此项“杂耍”技艺已经非常的娴熟,他并没有操心脚底下这些琐碎的活,而是正十分热衷的跟朋友激烈的讨论着“回头率”这么一个严肃的话题,“张翰文,你定力不行啊,刚才那个女的明显长得不怎么样,你怎么给她那么高的回头率,你都回五次头了!”听闻这话,骑在中间叫张翰文的少年却是明显有点不耐烦,“你以为我想啊,看她一眼我都心惊胆颤的!”
“还真没看出来,你喜欢这类型的!高毅说的没错,我都看见了你不止看了四次,有什么好抵赖的。反正不管这么多,你今天回头的次数最多,质量又最差。那么我们今天的数学作业就托付给你了!”靠近人行道骑在最里面的薛自然叫嚣着。
“不算,不算,这次不算!你以为我想多看她几眼啊,我只是在帮你们确认那是不是我们班主任!”张翰文嚷嚷着,一脸的不服。
“什么?!”其余两位闻言也忍不住回头望,这一望吓得两人一哆嗦,赶忙把自行车蹬得跟飞车党似的。
“喂!慢点,我赶不上。”身形过于魁梧的张翰文同学踩着他二四都不到的老爷车,“嘎吱”、“嘎吱”的死赶慢赶的跟了上来,“你们又欠作业了?怎么一看见王老师跑得跟兔子似的。”
“恩,今天天气不错——高毅对吧!”薛自然的眼神左右飘忽,支吾着。
“对——啊!不对!”高毅突然发出一声惊呼,龙头一拐,猛的冲出了自行车道,留下两个惊诧莫名的小伙伴。然后,他们追随着高毅的方向望去,只看见“哐当!”的一声响,一辆变形了的28自行车歪在一辆桑塔纳的小轿车旁,另一旁是一个青年女子扶着一位老婆婆,而高毅正躺在自行车的不远处。
“啊!”高毅惊呼着从睡梦中惊醒。
“怎么?做噩梦了?”张翰文闻声稍微抬了抬头。
“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里?”高毅奇怪的看了看四周,“我不是在医院里的吗?”
“你是睡糊涂了吧!”张翰文这次完全沉浸在他的游戏世界里,连头都没有抬,“这里是派出所,今天我值电话班,我不在这里我在哪里?倒是你,不在医院陪妮子,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没事,只是最近做梦老梦见我们读初中时,我拿自行车撞汽车的事。”
“哈哈,想起这事我就想笑。你这家伙从小就胆子大,居然想到拿自行车撞人家小轿车,要是那司机真没刹车,你上去也不过是赔条命而已,轻了也得赔个伤残级别的!不过,话说回来,那个时候的人还真不错,小姑娘不小心把那位老太太绊倒了,尽管看见车过来了,还是第一时间回头把老人扶起来了。那司机也是,你无缘无故撞人家车,人家都没找你麻烦,还下来夸了你几句见义勇为!要是搁到现在,我看那司机下来不仅抽你丫的,还要找你赔钱,不把你告到个倾家荡产决不罢休!”张翰文似乎在游戏里似乎刚把什么副本下完了,得了空,站起身来,点了支烟,“前阵子,不就是一个公交司机下车扶老太太被告了么?现在这个年头,要是路上真倒了个老人什么的,你还真不敢上前去扶,现在的社会啊!”
“现在很多新闻比小说还离奇,发生什么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的,大不了会说一句‘这个社会肿么了?’”高毅似乎想到了什么,用手摸了摸自己并不算光滑的下巴,“对了,上次我那个朋友的案子你查得怎么样了?”
“那个跳楼自杀的案子?”张翰文一直盯着高毅的脸仿佛要从他的脸上找出花来。
“怎么了?”高毅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我问得不对?我记得我以前没有问过啊?还是我脸上沾了点什么?”高毅用手摸了摸脸,眼神有些闪烁。
“你的眼神有点不对哦!做了什么亏心事吗?”张翰文表情一松,对着高毅喷了口烟雾,“你不觉得你今天很奇怪吗?你平常只要是我点烟你反应大的不得了,你生平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别人当着你的面抽烟,而且你也会呛到,喉咙不舒服。要是往常,我像你喷这样一口烟,你不直接把香烟按进我嘴巴里都已经算是挺和善的了,你今天怎么了?”
“哦!你没说我还真忘了,你还真是找抽!不过,烟这种东西,跟你说了很多次了,你最好还是少抽点——”高毅却没有起身抽人的动作,只是挥了挥手驱散了身前的烟雾,至少在他搜索到高毅过往的记忆里,一直是这么做的。他已经暴露了些许与以往的不同,他只能更加的谨慎一些。
“烟伤肺,酒伤肝嘛!”张翰文接过了高毅本打算说的话,“你都念了几百遍了,跟个婆婆似的!”
“最近妮子的情绪很有点不正常,我非常担心她会因为这次事故患上忧郁症什么的。你也知道,她其实是个非常好强的人,就是因为她得家庭环境比一般人要好,她更不允许自己有什么不如别人的地方,去澳大利亚学画三年回来工作反而没有着落,自己打算弄个工作室也没有起色。虽然,她都一直在我面前表现的无所谓,其实我都看在眼里。但这种事情,又不能明劝,现在又出了这种事情,我很有点担心……”
听高毅说到这话,张翰文也沉默了。
四下无声,霍森安静的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看上去很平静。可是如果你注意到他了跌宕起伏的呼吸声,你也许就不会这样想了。霍森和高毅做了同样的梦,只不过高毅看到的是自己被汽车撞飞后的恐惧,而霍森看到的只是曾经年轻时的美好。霍森努力不让自己去回想刚才自己起床后看到钢化玻璃上映射出来的脸孔——那张白人英俊而又陌生的脸庞。可是空荡荡的单人病房,头顶陌生花纹的天花板,罩在自己身上洁白的床单,以及自己身上穿着的印有精神病院广告的条纹等等无一不在提示他,他已经不在是那个高毅,而是霍森,一个他完全陌生的名字。
霍森突然想到了什么,把手伸进了自己的裤裆里掏了掏,“确实大些,难道真的是人种的问题!”霍森喃喃的小声嘀咕着,“靠!我还有功夫想这些!”压抑不住的情绪终于让霍森从床上蹦起,破口大骂起来。霍森的拳头非常有力,即使是非常结实的钢化玻璃,也震得“嗡嗡”作响。
“霍森,霍森,霍森?”看护几近贴在霍森耳边的怒吼。
“哦!是在叫我吗?”似乎还没从高毅的习惯经历中醒过神来,霍森对着面前这个似曾相识的路人,他有很多话,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叫孔佳,”护士指着自己的铭牌道,“你可以称呼我小佳。不过,现在请跟我来。”
“中国人?”看着一头黑发,身材娇小的护士小姐,霍森迫不及待的对着门边的一个对讲机,他仿佛这个东西就该存在这里一般。
“恩,你怎么知道?头发?”护士很随意的回答着,一边在玻璃外摆弄着什么。
“还用猜,你刚才说的不是中国话么?”霍森呼吸有点急迫。
“中国话?”护士暂时停下了手头的事,很奇怪的抬头看了霍森一眼,“从刚才到现在,我和你交谈用的都是英语,非常标准的英语。不过,你认为中文就中文好了,我们走吧。”又是对指模,又是刷条形码,摆弄了半天,孔佳终于打开了霍森房里的自动门,霍森一脸震惊的从房间里踏出来,甚至没有留意到他一出门,身后就冒出了两个非常强力的保卫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
霍森现在确实有点震惊。稍微认真听一下,霍森自然辨认出刚才关护士说的确实是英语。那说明什么,说明他不仅能够毫无障碍的听懂英文,而且能够非常标准流利的说英文。更可怕的是,他还能够把自己和别人嘴里那流利的英文,下意识的认为是中文,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要知道,在作为高毅存在的几十年里,英语一直都是他下功夫最多,却最烂的一门课。他从来没有过如此犀利的能力,要读书的时候有这功夫,他过大学六级那会,也不用花钱请枪手帮忙了。
“好了!到自由活动室了,这里你可以和朋友们尽情的玩耍,中饭时我会过来招呼你过去用餐。尽情的玩吧!”孔护士说完这段话本打算就这样离开的,可是突然想到什么却顿了顿,稍微停留了下来。除了门口两个一看就是非常孔武有力的壮汉,手持电击棒守在那里外,高毅身后跟随的两个警卫也亦步亦趋的跟了过来。
而这个时间霍森才从刚才的震惊中清醒过来,稍微打量了一下这个自由活动中心,这一打量不要紧,可把他惊出一身冷汗。
“我的老天啊!原来精神病院的人都是这么玩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