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毅所不清楚的这段历史里,后赵这个由羯族石勒建立的国家,扮演了极其重要的反面角色。
太宁元年(322年),石虎篡位。
石虎上位后,发男女16万,运土筑华林苑及长墙于邺北。时逢暴雨,漳水水涨,死者数万人。他已有多处宫殿,还不满足,又驱汉丁40余万营洛阳、长安二宫,造成尸积原野。修林苑甲兵,50万人造甲,17万人造船,死亡超过三分之二。
石虎将邯郸(一说临漳以南)以南中原地区,数万平方公里土地划为其狩猎围场,创全人类有史以来的吉尼斯世界记录。规定汉人不得向野兽投一块石子者,否则即是“犯兽”,将处以死罪,被杀或被野兽吃掉的人不计其数,汉人的地位竟连野兽都不如。住在“富丽堂皇”宫殿里的石虎,竟笑曰:“我家父子如是,自非天崩地陷,当复何愁?……”
石虎夺汉女5万入后宫肆意变态凌杀污辱之行,其间由于负妇义夫的反抗,死者不计其数。从长安——到洛阳——再到邺城,成汉的使者见到沿途树上挂满上吊自杀的人,城墙上挂满汉人人头,尸骨则被做成“尸观”,恐吓世人,数万反抗将士的尸体被弃之荒野喂兽。
当时“北地沧凉,衣冠南迁,胡狄遍地,汉家子弟几欲被数屠殆尽。”北方汉人锐减至六七百万,人口的大量减少,土地的大量荒芜,伴之虎狼等野兽成群出现繁殖。
而高毅,此时就行进在这片名副其实的赤地千里之上。
高毅一度以为自己来到了魔幻世界,到处都是废弃的村庄与荒废的农田,以高毅奔跑的速度,这一路上竟然没有看到一个活人。狼群和老虎竟然一路上遭遇了好几拨。经过这样成片成片的荒野,高毅很难想象自己还是在中国的土地上。
不知道行了多久,在高毅的视野里,终于看到一处人烟,看上去却是一个戒备森严的坞堡。因为高毅此时身上的装扮是三国时期的汉人装扮,坞堡倒是没有多做为难,就让高毅走到了近前。不过就算高毅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而且身着汉服,到了坞堡的寨门前,两旁的守卫依旧一脸的戒备。
“赵人还是国人?”守卫如此问其实是有一个陷阱在其中的。石虎上位之后,不许人称羯族为胡人,而要称为“国人”,汉人则称呼为“赵人”。
这些高毅自然是不懂的,“什么赵人、国人?你是问我是胡人还是汉人吧?我是汉人。”虽然高毅很想吐槽,胡人和汉人区别那么大,还用问之类的。他却没有想到,现在迁入北方的胡人已经有接近5、600万的人口了。在不少地方都有胡汉混血的存在。所以,守护这样问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
当守卫听到高毅直呼胡人的时候,就知道高毅不会是混血的胡人了,因为胡人自己也不会称呼自己为胡人的。
“看壮士不像是逃难来的,不知道到我们‘林家堡’有何贵干?”听到这个声音,两边守卫闪开一旁,不再顾忌高毅,又目不转睛的开始盯着远方,一个老者随着声音走出寨门来。
高毅对着老者抱拳行礼,“哦!我倒也不用进去,只是我这一路上都没有看到人烟,讨口水喝的同时,顺便问一下路。”
“林冲,去取些水来给这位壮士。”老者挡在寨门处也不让开,对左边的守卫说着。林冲闻言便行进了寨内,看似取水去了。“不知道壮士要去往何处?”
高毅点了点头,“是这样。我刚才看到一队人马,押解着不少的妇女,其中不乏人吃人的畜生。我就是想顺着来路找到这支部队的落脚点而已。”
老者听闻言一愣,脸色露出哀痛、仇恨、愤怒的眼神,“你昨天还是前天遇到的那后赵的军队?他们行到哪了?”
高毅苦笑着摇了摇头,“这里我一点都不熟,我是一、二个时辰前遇到的。老丈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这时那个叫林冲的守卫回来了,高毅忍不住看了这个和水浒传里同名同姓的林冲两眼,接过水袋,一仰头,咕噜噜的大喝了几口。
那老者这时却在喃喃自语,“怎么可能一、二个时辰,他们离开这里已经有一、两天了啊!”
一旁另外一个守卫也搭腔着:“就是就是!我记得很清楚,我们堡里很多人都出去营救来着,结果我阿叔也战死了。却一个都没有救出来。要不是我们这里防守坚固,还不知道那群畜生会冲进来干些什么呢!”
高毅不置可否的说了句,“我脚程比较快!”
“脚程再快还能飞不成?军队行军也不慢,你一、两个时辰能赶上一、两天路程么?”守卫并没有冲着高毅说这话,不过他嘀咕的声音也没有刻意降低,显然就是让高毅听到的。
高毅自然不会和人计较这些,“老丈,你告诉我个方向,我这就走!”
老者显然也认为高毅是自持有几分本事要去那里去刺杀个什么胡人的什么将领之类,于是劝诫道:“胡人可不是好相与的,就算壮士有些手段,还是要小心一些。何不如进堡一叙,我们从长计议。”
高毅对于老人的好心也显得很无奈,又无法解释太多,只好亮明了一个可以在这里亮明的身份,“我刚才所说的那支部队都已经被我杀散了,不出意外的话,要不了一两天,就会有不少被押解的妇女从那个方向回来。你们可要做好接收的准备啊!”
不等几人质疑高毅如何一个人将一支强大的部队杀散,高毅大拇指按住小拇指和无名指微微弯曲,中指和食指并拢,剑诀一掐,剑随指动,自动脱鞘而出,飞向天际。
高毅随着剑踏空而行,口中曼吟,“我本上天谪仙人,中原有难多不忍。出鞘饱饮胡虏血,管它冬至与春分。”
飞剑画天,亮光的白芒竟在天空构建出一条游龙的形象。龙随剑舞,游龙舞在天空出现的很短暂,一收时,只留下地面上高毅一人一剑。
高毅适才的剑舞早已惊动了寨之中的所有人,大多都看到了那一幕游龙舞天的剑光。而高毅的轻歌曼吟却又是用的传音之法,声音不大,却像是在每个人的耳边倾诉一般。
所以,当高毅剑光一收,只留下高毅持剑而立的身影与寨子中心时,所有人几乎都已跪下,磕头同声呼唤着:“叩见谪仙人,参见谪仙人之类!”
这些人受得苦难太久,在生死的挣扎中,在民族的危难,他们怒起相抗,却没有任何成效。于是,他们只能寄托于天。所以,当高毅一亮明他谪仙人的身份,百姓的那种感情是最直接,也是最朴素的——磕头谢天。
话说回来,去年一年也是怪事连连。天灾人祸不断且不说,好好的初夏时季,暴风拨树,电闪雷鸣,自天而落的冰苞竟有水杯那么大,砸死行人无数;一道天雷直击邺城的宫殿,大火一场,将太武殿、晔华殿烧得荡然无存,只留一地灰烬。这火烧了近一个多月才灭;最诡异的时候,后来的一场大雨,天落红雨,殷红如血。
这正印证了“天欲亡之,必有不详”之兆。
而高毅这个谪仙人的出现,也正好迎合了汉人百姓需要一个救世主的心理。
就在高毅看着一地磕头的,甚至有些都磕头磕出血来的百姓,说不出心中是心疼还是什么别的情绪,不知如何是好时。一声欢呼从外面传来,“冉大将军斩杀了孙伏都等人,囚禁石鉴于御龙观,改国号为魏,并颁布了第一道杀胡令了。”
“冉闵?”
“杀胡令?”
“……”受这个消息的冲击,一下子整个寨子都沸腾了。众人纷纷从地上爬起,击掌庆祝,奔走相告。高毅反而被弄得二丈摸不着头脑。
高毅拉过那个寨子门前见过的老者,询问具体情况。
老者看是高毅相询,非常恭敬的半躬着身子解释了起来:“仙长,是这样的……”
原来这消息里的冉大将军就是高毅任务里面要找的冉闵。说起这冉闵,倒真是一个传奇般的人物。
冉闵是个汉人,他的祖辈原是乞活军的骨干成员。冉闵的父亲在一次与胡人的战斗中被后赵的开国皇帝石勒所发现,收为部下。冉闵16岁时,参与了昌黎大战。此战后赵诸军尽溃,唯游击将军冉闵三千汉军独全。冉闵一战成名,被石勒提拔为北中郎将。
其后在防卫后赵的北方边界中屡立奇功。迫于冉闵和诸路中原汉军的杀戮,氐、羌、匈奴、鲜卑数百万人退出中土,返还陇西或河套草原一带原来生活的地方,一些胡族甚至迁回万里之外的中亚老家。在返迁的路上这些胡族相互进攻掠杀、抢夺粮食,甚至人肉相食,能成功回去的人十个人中仅有二三人。
当然,祸害汉人最主要的凶手是匈奴人和源于东欧高加索山到黑海草原地区的白种羯族(这个民族有拿人头祭祀的习惯)。这冉闵也杀了近五十万人,不过这是后话,此处暂且不提。
冉闵,在上一次后赵的石鉴推翻并诛杀他的母亲郑樱桃和他的哥哥石遵时,对整个后赵的朝廷官员进行了大换血。将大量的汉族官员提拔上来,当然这也引起了羯族高层的不满。而石鉴又是个反复小人,欲杀冉闵,便有了这一次,这人传来的消息。
冉闵率军于凌水河畔大败鲜卑燕军二十万,擒斩燕军七万余人,斩首上将以上三十余名,焚烧粮台二十万斛,夺鲜卑北燕郡县大小二十八城,威震中原后。率军回朝时直接推翻羯赵,称帝建国,年号永兴,国号大魏,史称冉魏。
冉闵犹不罢休,挟胜利之势,突袭各路胡军。于是便有了第一道杀胡令——“内外六夷敢称兵杖者斩之。”
冉魏一起,黄河以北,从者如云。就比如高毅所在的林家堡,有开始组织和动员一些当打之年的青壮小伙,组织队伍来响应冉闵大将军的“杀胡令”。
高毅也饶有兴趣的参加了进去,并不出意外的成为这支队伍的领袖。对于与冉闵的初次见面,高毅也是非常期待。可还没到邺城,第二道杀胡令就传了出来——“与政府同心者往,不同心者各任所之。”
在高毅的理解这道命令其实很开明。但不知这羯族人心中有鬼,坏事做尽,直接解读成为了一道驱逐令。所以,当高毅一行人来到邺城城门时所见到的景象正是:“胡羯去者填门”。
而邺城周边的汉人闻之大喜,额手称庆,载欣载奔,亦纷纷入城。当时只恨城门太小,道路太窄,爹娘生的腿少,外出者凄惶惶如丧家之犬,内入者兴冲冲如稚子之望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