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雨后山城满地伤
山城的雨淋淋，凌天已经习惯了，只是没有森榆的日子他却发现无论如何也习惯不了。整个山城弥漫在雨幕中，周围山上的树已经被雨水冲刷的很干净，碧绿之中透着点点晶莹的光泽。
山城不怕水，因为山城周围都是山，长满树的山。山城怕雨，也是因为山城周围都是山，有山就有土，有土就会渗水……
所以山城，叫山城，大山围城。
山城人民医院。
子宿和周文君躺着病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目光有些呆滞。
“子宿，你说森榆不会有事的吧？”
“不，不知道。我总是有种不安的感觉，也说不上是为什么。”
“你这么一说怎么我突然也心慌了？”
“唉，但愿平安无事吧……”
病房里，电视正播放着三江堰开闸泄洪的新闻，新闻里的视频，三江亭只剩下了三分之一露在水面上，周围的柳树已经尽数被淹没了。
凌天的脚步踏在满是积水潭的路上，显得有些匆忙。目光不停的转动，眼珠上爬满了血丝，眼圈通红。
因为雨水的缘故。
凌天没有打伞，和木羽一起在雨中寻找着森榆。头发上的雨水顺着脸庞滴落到地上，荡起涟漪。
“森榆！森榆！森榆！”凌天的声音已经沙哑了。
从医院一路找过来，此刻已经接近浅江了，河岸边的杨柳和梧桐被风吹得摇摆不定，叶子已经落了一地。
“凌天，马上就要泄洪了，不要再往浅江那边找了！”木羽看着凌天，脚上的人字拖一甩，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打在凌天头上，然后掉在他的身边。
凌天不为所动。
“别去了，一下洪水下来，你会没命的！”木羽吼着抓住凌天。
“木羽！你不是喜欢森榆吗？既然你喜欢她为什么不敢陪我到浅江旁看看？”凌天很怕，怕到直接喊出了木羽的名字，直接拆穿了木羽的心事。
“我是喜欢森榆没错，可是如果她是安全的，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她会怎么看我？而且她已经没了父母，要是连你也没了她会疯的啊！”木羽喊着，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可是……啊，森榆，你到底在哪啊？”
……
人生有多少遗憾，是明明知道错了，却依旧固执地走下去。
山城二中的后山上，子宿可望而不可及的那片草坪，此刻躺着一个人，长长的头发吸引了很多雨水。
只是一个人的身影有些孤单，只是满天的雨声有些寂寞。
“以前你总是带我逃课，在这片草坪上躺到放学，躺到夕阳染红了天。”森榆自言自语。
“至少我有属于自己的诗。千山暮雪凌九天，万木成森只为榆……”
“有凌天哥哥的名字，也有森榆妹妹的名字，可为什么只是妹妹……”
“为什么明明早就知道了，心里还是那么痛……”
“哥哥，我很喜欢你呢……”
“很爱很爱你……”
浅江水涨了很多很多，因为三江堰开始泄洪了，浑浊的水带着很多木渣，河道已经满到快要溢了出来，河岸上积了些黄沙。
在浅江两岸，已经拉上了警戒线，凌天二人被巡逻的武警拦在警戒线外。
“凌天，我们先回去吧，现在水这么大，森榆肯定不会跑到河边的。”木羽说。
“希望吧……”
然后他们在病房里见到了正在给周文君削苹果的森榆。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你们去哪了，怎么全湿了？”森榆看着凌天头发上的雨水一滴滴落在病房的地板上，起身用纸擦了擦凌天的脸。
“啊，没去哪，就是某人没有经验，缺乏相应的技巧，就会不知所措，被水淹没。”木羽一愣，打了个哈哈。
“来，森榆，给我也擦擦。”
“滚一边去。”
凌天这样说，森榆这样说，就连子宿也这样说。
“我，靠！太欺负人了，连子宿都这样，还是周文君好。”
“其实我也想说的，只是刚好咬了口苹果。”周文君说。
“……”
病房里寂静了一会，然后就是一阵笑声……
第二天，雨小了。子宿烧退了，周文君感觉严重了许多。
“哎呀，头晕眼花缭乱什么的，好难受啊。”
“今天不上课，明天才上。”子宿笑着说。
“明天就上课了啊，我这情况估计后天感冒都不一定好的。但是你说一个人躺在寝室会不会很无聊啊？”周文君突然发现了什么。
“你忘记上个星期六我们两个在寝室都那么无聊了，要是就你一个人……”
“哎呀，别说了，我决定还是老实的去上课行了。”周文君撇撇嘴。
“医生，我们什么时候出院？”子宿看着走进病房的医生，开口说。
“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今天下午就可以出院了。”
“那，药费？”
“哦，药费已经付清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去忙了。”医生说完，走出了病房。
“子宿，药费你付的啊？”周文君看着走出病房的医生，转头对子宿问。
“凌天说医院和二中有合作的，看感冒之类的病不花钱。”
“可是我刚才听到的是已经付清了，这和不用付差别大了。”
“你是说……”
“估计是小白，也就是木羽付的吧。”
“或许吧。”子宿看了看窗外。
第二天，山城的雨小了很多，大街上也开始有了走动的人，很多环卫工人清扫着山城的大街小巷，原来山城的地上已经满是落下的梧桐树叶了。
浅江的水还是那么湍急，冲着河岸，激起一道道浪花。不过因为一夜的泄洪，水位虽然没怎么降下去，但总归是平静了许多。
三江堰上又开始出现了黄色雨衣的工人，三江亭终于又重新出现在湖心，只不过周围的柳树被冲的很狼狈，泛着淤泥的黄色。
河岸上积满了黄色的淤泥和木渣，远远望去，一片狼藉。河边的杨柳已经不剩多少绿叶了，仿佛这场雨下来，老了很多。
原来雨后的山城没有更美，只是一片残缺，只是一片狼藉……
但至少，山城开始有了秋天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