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求生
白雪想着,照白二叔这种死乞白赖又不择手段的性子,指不定风头过去,还得上门来闹。白雪几乎可以预见,白二叔上门一回,白母便要告一回官,若是回回烦请官府,估计最后只能是落得祥林嫂的下场,得想办法一劳永逸地解决才行。当务之急,是得自己能健康的活下去。
白雪摸着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对白小弟说道:“小弟,家里有没有蜂蜜,给姐姐泡一碗温热的蜂蜜水来,姐姐饿了。”
“姐姐,晓云姐姐和晓雨姐姐早就备好了点心在桌子上,我去给你拿。”白术说着,向圆桌走去。
“小弟,只要蜂蜜水,没有的话,红糖水也行。”久饿的人不能吃太干的东西,还得先从汤汤水水的开始,不然好久不工作的肠胃可承受不起,也就蜂蜜含有的葡萄糖较多,容易吸收又不消耗身体能量。药下肚也有半个小时了,此时喝点蜂蜜水正好。白雪很庆幸,药理学这一门课她学得很认真,而中医中药,又是药食同源的。
“姐姐,你等着,我去给你拿。”白术将一个小巧精致的食盒放到白雪手中,转身跑出门去了。
不多久,白术便带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一起来到了白雪的房间。只见这名少女头顶单螺,只在发间别着一只银白梅花簪子,身着灰青交叉领短布衫,下身一条同色及踝半身裙,腰间束着白色麻带,手里提着一个大食盒。
白雪仔细打量着由远及近的少女。嗯,长得还不错,眉眼看着也挺和善的。打量间,白雪突然吃惊于自己绝佳的视力。要知道,在现代,她可是个标准的“睁眼瞎”,不戴框架或者隐形眼镜,顶多能分清楚男人女人。
少女看着白雪由探究变为吃惊的神情,着急起来:“小姐,你怎么了?奴婢是晓云,可有哪里不舒服的?”从自家小少爷白术那里,晓云已经知道了白雪失忆的事情。
“晓云……姐姐……”貌似叫姐姐没错吧,虽然自己已经虚二十六了,“我有点饿了。”
“小姐,这几日夫人病了,灵堂那里又离不开人,柳婶子和顾大娘那里也忙不过来,前儿又出了那样的事,奴婢来的晚了,请小姐责罚。”晓云说着便跪了下去。
白家规矩,主子面前不离人,但是柳婶子一直照料着灵堂那里,顾大娘一个人看顾厨房本来已经忙不过来了,往日里白福或者白禄还能来帮下忙,眼下一个失踪,一个和柳婶子在外照应着脱不开身。夫人又是在这个时候病倒了,晓晴和晓霜两个照顾着也就刚刚好。内宅这里,白术的小厮,白喜和白寿又帮不上忙,白雪这里也只能劳累晓云一个丫鬟,又是煎药,又是洗漱。再让晓雨趁空两头跑跑。
晓云刚在门口看到小少爷过来,便央了他将熬好的药送进来,自己好去准备白雪洗漱擦身的东西,不想白雪却在此时醒了。
“晓云姐姐,快起来。”对于一个将生而平等刻画到骨子里的人来说,实在是受不得自己被人当牌位来拜。白雪惊得从床上跳了起来,赶紧弯下身去扶起晓云,却是力不从心,往前跌去。
“小姐!”晓云惊叫起来,赶紧站了起来,一把接住朝自己身上倒过来的白雪,扶着她到窗前的太师椅上坐着,又将软垫垫在她背后,调整到舒服了。
“晓云姐姐,我饿了。”白雪歉意地说道,想不到站起来都困难,真是给大家添麻烦了。
“小姐放心,顾大娘早就备着了。”晓云闻言,端上了准备好的午饭,一碗清甜的小米粥,一碟子小菜,另一小碗白雪要的蜂蜜水。这小米粥,每到饭点,顾大娘都会熬一点备着,就等着白雪醒来要吃的。
白雪拿起蜂蜜水,喝了个净,肚中回暖,才端起小米粥,一勺一勺地吃起来。
晓云服侍白雪喝了粥,拿起早就绞干的帕子,要给白雪擦脸。
白雪很不习惯的往后靠了靠,接住温湿的帕子,红着脸说道:“晓云姐姐,我自己来吧。”
晓云点了点头,见擦洗完毕,又端上了原来圆桌上的点心,“小姐,若是饿了,可吃点点心,这是小姐爱吃的暮云斋点心。小姐醒来,夫人尚未知晓,想必少爷已经去了前院,奴婢陪着小姐坐会,等下晓雨来了,好让她安排小姐洗澡的事情。”晓云扶着白雪躺回了床上,却只让她斜靠着,不敢让她躺下。
三四天没洗澡了,又加上服丧期间,估计得有十来天没洗澡了吧。填饱了肚子,体能回复,白雪也确实需要泡个热水澡松快松快,然而,最先要解决的,还是这满耳朵的“奴婢,奴婢,奴婢”。
“晓云姐姐,以后,可不可以不要老是奴婢来奴婢去的,听着好不习惯的。”白雪声音糯糯的,不像是命令,更像是商量。
晓云惶恐地跪了下来,“奴婢做错事了,请小姐责罚,求小姐不要赶奴婢走。”
白家不是什么侯门望族之家,但却有个当过官的举人老爷,还整了一份不大不小的家资。白家的主子也全是宽厚之人,然而在燕国,尊卑依然划分得很清楚。要放在以前,白雪让晓云不再自称奴婢,便是剥夺了她服侍自己的机会,这代表晓云要么被发卖,要么被谴到庄子上做苦力,要么就是她的命。毕竟家生子的性命,都捏在主人手里,生死,但凭主子一句话。白家“晓”字头的四个丫鬟,以及福禄寿喜四个小厮都是家生子,顾大娘以及柳婶子都是签了死契的。
白雪愕然的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晓云,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好了。想了片刻,白雪决定取个折中的法子。
“晓云姐姐,你先起来听我说。”白雪扯了扯晓云肩膀上的衣服,示意她自己站起来。
“晓云姐姐,你看,眼下,我不记得事了,记不住晓雨还有其他丫鬟小厮们的名字,如果大家都是奴婢来奴婢去的,我哪个都辩认不清。不若你们自称本名,好叫我分得清楚,可好?”白雪商量着问道,先把习惯改了再说,哪怕本质上还是改不了这种主仆关系,好歹让自己耳朵根子清净点。
“这……”晓云一时为难起来,是自己会错意了么?小姐不是要发卖自己?
晓云看着自家小姐真诚的小脸,从善如流的回道:“奴……晓云但凭小姐吩咐。”
白雪满意的看着“改造”过来的晓云,让她搬个圆凳坐在床头陪自己说话,她还需要了解更多的信息。眼下这个“姐姐”二字,还要继续叫下去,尽管自己叫得很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