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对着老夫人屋子门口打帘子的大丫鬟翠珠笑了笑:“谢谢翠珠姐姐了。”
到了老夫人屋中。赵府的高层全部在坐。老夫人一脸阴鸷,二舅舅脸上虽然有着伤悲,但是眼神中的得意却是骗不了人的。孙辈中除了年长的大郎赵璜,三郎赵珏,四郎赵玥,就是最小的五郎赵琅也过来了。
清秋给长辈见了礼后,就站在了韵枝和秀枝一边,眼角瞅到大嫂苏氏,却有点诧异,因为苏氏的双手不知觉的绞着手中的帕子。
大表嫂这是在紧张?
清秋这几年在赵府里,平日里没事,倒是将一些人的小动作和心理基本上能猜上几分的。
再看二表嫂白氏,眼角虽然红肿着,神色里只有哀戚。
“高大人,老身的长子也就是被害的孙儿的老子,因为去了定州公干而不在家。赵家全部人都在,高大人有什么问的就问吧。”
高寒对赵老夫人抱拳行了一礼,才对着赵家几位阿郎问道:“几位阿郎和赵珍关系如何?”
赵璜身为长子,先开口道:“我们和二郎虽然不是特别亲近,但是也没有什么不对付的地方。”
赵珏也点头道:“我们兄弟虽然性情不同,但是手足间还是有感情的。”
赵玥和赵琅也都怯怯的说了差不多的话。最后才是顾清阳。
清秋关切地看着哥哥,谁知清阳话音才落,却是大表嫂开口了。她面上似有为难,皱眉有些吞吐道:“阿阳,你说你和二郎没什么不对付的,但是十几天前,你不是和二郎有了口角么?”
清秋心中一突,大表嫂这个时候说这话,是想让哥哥洗脱不得,还是另有打算?
果然,大舅母和外祖母等人的目光全部移到了清阳身上。
高寒却似不受影响,仅仅是挑了一下眉看向清阳道:“这口角之事还请顾四郎说清楚。”
清阳感受到那些射向身上的目光,心中一气,抬头看到清秋关切的目光,心中才清明了。
“高大人,若不是大表嫂提及,我还真不记得了呢!不过是几句口角罢了,怎么会生出杀人的恶毒心思?何况是杀人分尸的?而口角不过是因为二表哥调笑了几句我的丫鬟墨雪而已。”
清秋听了哥哥这话,心中一松,眼角看向其他人,却看见二舅母和二表嫂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之色。
清秋心中警钟大响,二舅母和二表嫂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高寒又问了大舅母和二表嫂表哥平日里的作息,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二郎平日里,虽然,虽然有些贪花好色,但是对妾身也是不错的,时常给妾身带几样小玩意回来。他在家中没有什么交情好的,平日里时常和朋友出门喝酒玩乐。昨日早晨出门前一切正常,晚上回来得很晚,有些醉了,他喝了醒酒汤后,就说去花园里走走。因为他平日里也经常那样,妾身也没有在意,就先睡下了。哪知道,哪知道他出了那样的事?”
白氏说着就流下泪来,苏氏忙低声劝慰了几句。
清秋心中却奇怪,大表嫂和二表嫂的关系不过淡淡的,什么时候这么亲近了?
高寒又问了众人诸多话后,这才看向清秋道:“顾娘子可记得是什么时辰听到花房那里有动静的?”
清秋直言道:“我昨夜里看书,大概是戌时中才歇下的。好似听到了什么声音,但是那个时候没在意。到了半夜里,才被那边的动静惊醒,应该是子时吧。我就叫了丫鬟和奶娘一起过去看的。”
高寒点头,对着老夫人道:“贵府中的花房,在下将带着人仔细查看,那边做事的下仆,还请招到一起,在下一会有话要问。”
老夫人了然,对着二老爷道:“你带高大人去吧。”
待二老爷和高寒走了,老夫人才发话道:“大家都回吧,今天晚间也不用过来请安了。”
清秋随着众人才出了松鹤堂,却见大舅母叫住了哥哥,一个巴掌就扇了上去。
众人都惊了,还是清秋反映快,拉住满脸怒火的哥哥,对着大舅妈厉声道:“大舅母这是干什么?居然动手打我哥哥?要是哥哥做错了什么,自有我娘来教训。若是大舅母觉得哥哥和二表哥的死有关,高大人还没走远,大舅母何不去和高大人说说?再说了,高大人也没说我哥哥是疑凶,大舅妈就清楚了?”
大夫人小叶氏被二夫人张氏劝住:“大嫂,你真是太冲动,秋娘刚才那番话可是句句在理地……”
顾秋秋拉着清阳和众人匆匆行了一礼,没有顾及赵珏关切的目光,兄妹俩就快步离开了。
“妹妹松手吧,我不会冲动的。”清阳轻声道。
清秋看着清阳脸上的巴掌印,恨恨道:“大舅母明知道哥哥不是疑凶,还对哥哥动手,不过是迁怒罢了。这事儿,不能再瞒着娘了。”
清阳眼中也是怒火,他知道若再瞒下去,事情到了最后也是瞒不住的,只怕娘还会气得更狠。
“老夫人,大夫人刚才冲动下对阿阳少爷动了手。您看?”说话的是老夫人身边最被器重的吴妈妈。
“惠仪,你将这匣子带着,去云娘那里走一趟。哎,我这个女儿,和我一样最是护短,只怕她就因此恨上了大夫人。”老夫人叹了一口气。
待惠仪走了,翠珠和翠玲一个给老夫人捶腿,一个倒茶。
“老夫人,姑太太最是孝顺的,肯定会体谅您的为难之处的。”翠珠低声劝道。
老夫人半闭着眼睛,半天才睁开对着吴妈妈道:“你说,阿珍这事到底是谁动的手?这么狠……若是查出来了,我定饶不了他!”
吴妈妈心中一抖,赵府长房和二房表面上是一团和气,但是私底下却是斗得厉害。而大房里,大太太乃是老太太做主续娶的,二郎为人不上进,母子两个都不得大老爷喜欢,大房里也是波涛汹涌的。加上二郎为人贪花好色,府上的丫鬟们大多避着二郎走。这倒也罢了,表小姐秋娘子眼看一日日大了,也惹来他的垂涎!阿阳少爷和二郎的争吵,可不仅仅是一个丫鬟被轻薄而已。
所以到底是谁动手的,谁能说得准?
“老夫人,这话可不好说。不过那个下手的人,真真是狠毒啊!”
老夫人心中是不喜欢赵珍的,但是让她承认是儿子或者其他孙子动手的,她更是不愿意了。所以对于大孙媳那一袭话,她也是心动了下。
不过阿阳和清秋幸亏是云娘的孩子,事到临头倒也机灵。
“不管事情真相如何,大理寺那边,让振德好生兜转。真相我们家自己知道就行,若是传出去了,咱们家可就颜面扫地了。振德的私心,还打量着我不知道呢。”
吴妈妈笑道:“老夫人放心,我会去和二夫人说说的。”
顾赵氏听了清秋和清阳的话,本是苍白的脸色气得绯红。半天才冷笑道:“没想到咱们家还是被人给算计进去了。”
顾赵氏摸了摸儿子有些红肿的脸颊,恨声道:“她死了儿子又怎么样?养出那样一个纨绔,死了倒也干净!还敢打我的儿子?”
清秋心中为顾赵氏的护短窝心,但是也怕她一冲动之下和大舅妈对上,忙道:“娘啊,如今最重要的事儿,是咱们怎么做。大舅母摆明了是被利用的。只是不知道二表哥之死,到底是二舅母动的手,还是大表哥了!”
顾赵氏看着清秋道:“那里这么简单?你二舅母狡猾着呢!若是前头大嫂在,对上你二舅母还有几分胜算,不过现在的大嫂嘛!冲着她给你哥哥这一巴掌,怨不得唯一的儿子养歪了还保不住!”
清秋看着一向病弱的母亲说着这样狠的话,心中深叹,大宅门中步步惊心,刀刀致命啊!
“阿阳,你的月例银子和贵重物品都是墨雪照看的。娘记得,当初你和赵二郎起了冲突,并不单单是为了秋娘子吧,其中还有这个墨雪的份?”
清阳正在为母亲刚刚几句话震惊,咋一听母亲问到墨雪,下意识地点点了头。
清秋记得当初被赵珍骚扰的事儿,惊动清阳,其中也有这个墨雪的影子。
“娘,墨雪这个丫头肯定有问题。她虽然是外祖母给哥哥的,但是她现在做的事儿,却是处处疑点。肯定是背后有其他的主子。”
顾赵氏看到清秋这样聪慧,欣慰地笑了:“银雁,你去四郎院里将墨雪带来。”
清阳眼中却有些挣扎,片刻后还是开口道:“银雁姐姐且慢。”回头又对顾赵氏道:“娘,就让儿子亲自去问吧。墨雪这三年里伺候儿子格外的尽心,儿子实在是不大相信她会做出背叛的事儿来……也只有儿子去了,她才会说实话。”
清秋本想阻拦,不想顾赵氏却一口应了。
清阳朝母亲和妹妹行了礼,就匆匆走了。
清秋皱眉道:“娘,这事儿,何必让哥哥亲自去问?哥哥性情敦厚,若是墨雪真做了什么对不起哥哥的事儿,也就罢了。只怕哥哥被墨雪给骗了。”
随即,清秋将自己看到的墨雪眼中对清阳的那些举动说了。
顾赵氏拍了拍清秋的手臂道:“你也太小看了你哥哥。他性情虽然敦厚,却不是蠢笨之人。墨雪若是想骗你哥哥,不是容易的事儿。而且后宅之事,还是该让他知道了。若是学你们父亲那样,一味的以为后院里的事是小事,兄弟都是友爱的,那才是不好呢。能早点知道身边的丫鬟的面目,也是好事一桩的。”
清秋这才恍然大悟。
“夫人,老夫人遣了惠太姨娘过来了。”银雀在门外大声禀告道。
清秋一愣,忙道:“娘,你坐好,我去迎惠太姨娘进来。”
顾赵氏眼神一闪,点头同意了。
“云娘,你今天觉得身子好些没?”惠太姨娘进屋后很是关切的问。
清秋一直很奇怪,这个惠太姨娘对母亲也太过热心了些。即便是奉了老夫人的命来探娘的,也不至于这样,这样关切啊!
“有劳惠太姨娘跑一趟了。我很好。不知道老夫人遣你过来看我是为何事?”
惠仪小心的放下手中的匣子,眼中带着讨好地关切,柔声道:“老夫人遣我过来,是让我劝劝你,别为了大夫人的事生气,让你体谅一下大夫人,她毕竟刚刚丧子呢。”
顾赵氏一笑,看着惠姨娘道:“姨娘放心,也请你回去转告老夫人一声,就说我知道大嫂因为失去了唯一的儿子,所以这才有些行为失控,我是不会放在心中的。”
惠姨娘看着顾赵氏的微笑,听着她说的话,心中大急。她知道顾赵氏的性子,这样说话,就是将大太太恨上了。但是想劝却又无从说起。
“姨娘若是没有什么事,就去吧。”
可是还不等惠姨娘出门走远,却见银雁神色惊惶得跑了进来,连礼也顾不得行,就带着哭声道:“夫人,秋娘子,四郎那里出事了!”
顾赵氏和清秋大惊,银雁口中的四郎,自然是顾家四郎清阳了。
“哥哥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银雁和清秋等人扶起顾赵氏,惶恐答道:“我和其他人在门外,四郎说他要亲自问墨雪话。我和墨雨墨云几个就没留在屋中。才半炷香的功夫,却听到四郎的惊恐的呼声,我们都进去了,才看到墨雪胸口正在流血,四郎,四郎手中握着一把带血的剪刀!”
顾赵氏听到这里,双眼瞬间像着了火一样。清秋心中虽然担心,但是知道现在最要紧的是赶去哥哥那里。
才到了风雨阁外,就看见院中不少的人,正要进门的人不是二舅舅和高寒,还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