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血,滴落在曼陀罗上,将白色的花瓣染红,宛若彼岸。
只是指尖刺入,并没有伤到心脏。
他,下不了手……他不敢肯定这胸膛里不是那颗填满两人回忆的心,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地流下:“白骨千秋,你知不知道我在桦殷墨身体里有多害怕!!害怕你爱上他,害怕你因为损伤灵体而入魔,害怕你……不要我……”说到后来竟然像孩子一般呜呜地哭起来。
白艳骨轻轻地抱住他,附在他耳边细细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蠢了,是我管不住自己。”
“不许……再抛弃我……”
“绝对不会了。我发誓,我会永远爱你,不然我就永堕地狱,不得好……”死字还未出口,花罂墨就捂住了白艳骨的嘴:“不许胡说!!”花罂墨嘟着嘴说道。
眼中闪过一丝狡猾,花罂墨感觉不对,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掌心一片湿热:“哇!白秋你从哪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以前可没这么色的!!”早知道以前就不许她和其他妖精一起鬼混了,都被带坏了!!
“青楼。”白艳骨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人间青楼的那些头牌都挺好看的。”
花罂墨顿时脸变得通红:“我&??€°%#……你到底还玩了多少男人!!”
“噗哈哈哈哈……”白艳骨被花罂墨的表情逗得笑出声,揉了揉花罂墨的头,“只是过去看看而已,我可对那些妓院的花枝不感兴趣。”
“你就对桦殷墨感兴趣!”花罂墨一脚踢在白艳骨腿上,头也不回地往回走。
“哎,你怎么又生气了……”
“我没有!”
“别躲了,我看到你脸红得和蟠桃一样了!”
“滚!!!”
清风吹起,带着花瓣漫天飞舞,衬托着白发的身影,让白艳骨恍惚间像是回到了百年前,两人最美好的那段时光。
这一次,她绝对不会再让他受任何伤害。对,桦殷墨只是复活花罂墨的棋子,永远都只是棋子。
“笨蛋,在发什么呆啊!!”
“没什么,只是你们回来,我真的很开心。”白艳骨抚摸着花罂墨的脸颊,因为长年的冰封,他的皮肤有些病态的白,“罂墨,我们回去吧。”说着,白艳骨伸手去拉他的手,他却立刻躲开了。
“怎么?”
“我的手很冷,别碰……”还没说完,白艳骨就直接拉起他的手:“我们是一样冷的。”拿起他僵硬的手放在嘴边细细吻过,“刚才你捂住我的嘴时我就感觉到了。”
死去的人是不会有体温的,白艳骨本就是白骨所化,哪怕成仙也无法驱除她体内入骨的冰冷煞气。花罂墨的身体被冰封几十年,原本灵魂残留的温度也已经燃烧殆尽。
花罂墨不知现在心里是喜是悲:“我总算体会到和你一样的冰冷了。”身体就像是依然被冰封,明明花海被阳光普照着,可是却完全感觉不到那怕一丝温暖,原来以前的白艳骨一直感受的都是这样没有温暖的世界吗,“走吧,不是说要回去吗?”
“是啊,凤羽花快要开了。”
桦殷墨独自坐在旁室的床上,旁室和白艳骨的卧房差不多大,衣柜里早就摆好了供他换洗的衣服,房间也被下人收拾得干干净净。但是没有白艳骨在,一切都好觉如此冷清。
脑海里的眩晕一阵比一阵强烈,灵体被分离使得桦殷墨已经有些记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有些觉得,他的记忆在一点点消失着。好想睡,可是他怕醒来之后,会连自己是什么人都忘记。
两个侍女从窗边走过,小声嘀咕着:“你知不知道,那个桦殷墨被王抛弃了,就在刚才,我偷溜到王寝宫的时候听到的。”
“那说不定过几天就要被王杀掉了吧?”
“王应该舍不得吧,听说那个桦殷墨长得比女的还漂亮。”
“哎,你听谁说的,谁这么有福气去伺候王妃啊?”
“呸,什么王妃,侍卫们都说他就是一当了男宠的质子,还真以为自己能爬上天了。”
“我听那几个前几天出战的侍卫说,那个桦殷墨美得他们也没看出是男是女。”
“我看啊,他八成就是个贱人,天天勾引王。王一开始还有点兴趣,过了两个星期玩腻了自然就不要了,质子而已。”
“吱呀——”桦殷墨猛地拉开门,一把将瓷杯砸在其中一个侍女额头,顿时那宫女的额头就泛起一片淤青,痛的她大叫起来。
“滚!谁允许你们来凰轩宫的!!”桦殷墨眼眶赤红地呵斥到,身体因为抑制不住的愤怒而颤抖。两个侍女被桦殷墨吓坏了,立刻欠身:“奴婢……奴婢是来给桦男妃送药的……”说着将手中的药罐拿给桦殷墨看。
给他送药?她还有那个心思管他?就怕这是杀他的毒药吧,桦殷墨挥掌想打翻药罐,哪知那侍女机灵得很,提前一步收回了药罐。
“王说了,如果药打翻了她会杀了我们的。”
好,白艳骨,算你狠!
“你们滚吧,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两个侍女心有不满,又因桦殷墨的气势,不得不灰溜溜地走开。
又是一阵眩晕,桦殷墨只觉得全身一阵无力,倚着门框跌落在地。缓了半天总算稍微好些了,却发现双腿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手攀着门框再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不行……睡意越来越强了……
就在此时,两个离开的侍女居然又回来了:“好你个桦殷墨,被打入冷宫还这么嚣张!刚才我居然没有反应过来,能待在这的男人除了你桦殷墨还有谁!!”侍女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害怕,指名道姓地喊着桦殷墨,身着灰衣的侍女到房间的桌上拿了一个瓷杯将药罐里的药倒了一杯出来,递给桦殷墨,“喝下去。”
桦殷墨拿起杯子就砸在地上:“滚!谁会喝这种东西!!”
“不喝?”蓝衣服的侍女一脚踩住桦殷墨撑在地上的手,向灰衣侍女使了个眼神,灰衣侍女立刻抬手点了桦殷墨一个穴道,第二个还没来得及就被桦殷墨挡住,蓝衣侍女加中脚上的力气,“安分点!”
桦殷墨疼得倒抽一口气,如果是以前,哪怕十个人也敌不过他一人,如今他竟然虚弱到连两个普通女子都抵不过:“你们……就不怕白艳骨降罪吗?!”
“呵,你当你自己是什么?王现在连看你一眼大概都懒得看吧!”灰衣侍女打开桦殷墨的手,重新点了桦殷墨四个穴道,这次她的手速很快,瞬间就让桦殷墨失去了行动能力。
桦殷墨用力泯着嘴,蓝衣女子却完全不管,直接将药往他脸上倒,药水从鼻腔灌入,把桦殷墨呛得不得不张口咳嗽,可刚开口,药水就涌入口中:“咳咳咳……唔……咳咳……”好难受……就如同溺水一般,药水让桦殷墨开始缺氧。
白艳骨……
呵……有了花罂墨,她又怎么会来救他,更何况这毒药就是她送来了。
“住手,你们两个在做什么!!”桦殷墨朦胧中似乎听到了白艳骨愤怒的吼声……怎么可能……他一定是幻听了……
“你们两个就是这样服侍他喝药的?!”白艳骨直接煞住蓝衣侍女的脖子,直接捏断。鲜红的眼睛瞪着灰衣侍女,灰衣侍女被白艳骨吓得跌坐在地上,白艳骨收回视线,从地上抱起昏迷不醒的桦殷墨,将他小心地放在床上:“魍青,去准备药浴,用最好的修灵药。还有……”白艳骨抚摸着桦殷墨血色褪尽的嘴唇,他身体里的灵魂怎么越来越弱了,再这样继续下去恐怕要魂散了,“把她拉出去,扔到兽绝山去。”
一听兽绝山,侍女脸上顿时没了血色,凄厉的喊道:“不!王!王!饶命啊!!”
“魍青,把她拖下去,吵死了。”花罂墨对着身边的魍青轻笑道。虽然不喜欢白艳骨对桦殷墨这么紧张,但桦殷墨毕竟是他的恩人,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先自己回正室。
不能死,桦殷墨你绝不能死!白艳骨咬破嘴唇,吮出一口血,对着桦殷墨的嘴就喂进去,半神血至多能让桦殷墨的灵魂多留个七天,七天之后,怕是要用灵培液了,如果让桦殷墨知道是灵培液,他一定死都不会碰一点的,那就只能混入饭菜里。
“主人,已经准备好沐浴。”
“嗯。”白艳骨抱起桦殷墨走到浴室。
整个浴室弥漫着修灵药的幽香,白艳骨将桦殷墨放在浴池边,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从背后解开桦殷墨的衣带,桦殷墨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渐渐醒来:“白艳骨……你……”
“别说话,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你快要魂散了,这水里是修灵的秘药能让你的灵魂慢慢愈合。”白艳骨将桦殷墨的上衣脱掉扔在地上。
“不……”
“必须让全身直接浸在药水里,衣物会阻挡药效的。”垂眸看向隐忍着的桦殷墨,苍白的脸色因为羞涩泛起淡淡的红,眼睛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却因为白艳骨每一次触碰而一颤一颤。
好不容易将桦殷墨脱光,白艳骨的衣服也早就被蒸汽浸得湿透,将桦殷墨放入水中,自己也脱下衣服进入水中。
“……”见白艳骨也下水,桦殷墨立即扭过头闭上眼,当白艳骨的手触摸到他时,桦殷墨猛地一激灵。
白艳骨对于桦殷墨的反应,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她有这么可怕嘛:“身体靠过来。”一把将桦殷墨拉到怀里,桦殷墨感受到自己身后女人的身体,脸越发通红:“你别……男女……”
“是是是,授受不亲!跟着我的气走。”白艳骨抓住桦殷墨的双手帮他交叠结印,接着牵引桦殷墨的内力流转吸收水中的药,水中的温暖随着白艳骨的法力流入桦殷墨的身体,一点点将桦殷墨身体里支离破碎的灵体粘合在一起。桦殷墨渐渐感觉倦意再次涌上心头……还在她怀里……不能睡。
“桦殷墨?”感受到怀里的人儿一点点躺下,白艳骨一开始有点担心,但看到桦殷墨安稳的睡去时,白艳骨无奈的笑了笑,“睡吧。睡醒了就没那么难受了。”白艳骨抱紧桦殷墨对他施了能在水中呼吸的法术,将他放到水底,一挥手将浴池所有的门窗锁起来,自己也躺到水底,搂着桦殷墨一边输送法力一边渐渐睡去。
花罂墨坐在床边,一直一直等,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白艳骨才终于回来。
见到坐在床边的花罂墨,白艳骨感觉像是做错了事一般,自动移开目光:“还没睡吗?”
“没有你在,睡不着。”
冰冷的语气明显地在说他很生气,白艳骨心中暗自叹道:简直就是两个祖宗啊……虽然桦殷墨是因为她才生病的。轻吻了一下花罂墨的额头,无奈说道:“对不起,让你等这么久,不会有下次了。”
褪下衣衫,与花罂墨一同躺下。
清晨的光透过窗纱照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身边空空如也。桦殷墨走下床,身体还有些不舒服,但比起昨天已经好得多了,看来昨晚白艳骨的修灵药还是很有用的。
一个侍女拿着水盆走入,不像昨日那两人一般欺人太甚,女子的动作轻柔,可见是受过训练的。银制的水盆里蓝色又有些泛黑的温水幽幽冒着热气:“男妃大人,王让奴婢来为您擦身。”
“这是什么水?”
侍女低头回答道:“回男妃大人,和昨晚一样的稀释了修灵药的水”
“胡说!”昨晚的水明明是青蓝色,可今天却泛黑,一定是加了其他的东西。
“只是一些黑灵芝,王在天山取回的。”
黑灵芝?!这是世间罕见的灵药,黑灵芝的生长必需在天地灵息最强的地方,方圆千里只长一支,每支黑灵芝边都有伴生妖兽。这白艳骨还真是大胆:“让白艳骨自己用去,端走。”
侍女微微一愣,但也没与之前的侍女一样劝阻,而是直接退出去,又端了另一盆青蓝色的水:“男妃大人,现在可以了?”
“嗯。”桦殷墨坐在床边,任由侍女开始小心翼翼地擦拭他的脸,“下次让她不要做些么危险的事了,黑灵芝的采集一不小心就会要了她的命。”
侍女听了桦殷墨的话,笑道:“王的辛苦没有白费,至少让您开始关心她了。”
“别乱说!我只是……只是觉得她只有我能杀!!”桦殷墨扭头躲避侍女的目光。
只听侍女叹息一声,用怀疑的目光看了桦殷墨一眼后,抱着水盆出去了。
桦殷墨看着自己身上隐隐约约还残留的鞭痕内心隐隐有些悲伤,但他已经分不清,这悲伤是自己的,还是存在于自己身体里那半个花罂墨的灵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