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缘酒店出来,李大海他们三个人走了一段路程,转身看不到了酒店,才渐渐地放慢了脚步。街道上路灯闪烁着明亮的光,仍然是人来车往,繁华一片。
李大海的儿子先开口埋怨起来:“这是我最糟糕的一个生日了!蛋糕都还没有吃呢!”
李大海安慰他说:“一会儿咱们再买一个就行了!”
他儿子还是噘起了嘴,看了一眼凯丽,说:“哼!都怪这个女人!”
李大海瞪了儿子一眼,生气地说:“小龙!不要讲话这么没礼貌!以后记得叫张阿姨。”
小龙低头不语,慢腾腾地走着。
“你听到没有?”李大海说话的声音一下子大起来。
“嗯。”小龙极不情愿地应了一声,声音小得象苍蝇的嗡嗡声。
“都是我不好,对不起!”凯丽看着他们父子俩,无比愧疚地说。
“没事。是孩子小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就是了。”李大海解释道。
“这附近有蛋糕店吗?”凯丽还惦记着小龙的生日。
“前面就有一家。”李大海指着前面不远的地方说。
他们走进那家蛋糕店,给小龙重新做了一盒生日蛋糕。小龙的脸上马上又绽开了笑容,象是忘记了刚才的事情。他们又顺路在夜市买了些肉和菜,还有面条、鸡蛋。三个人高高兴兴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李大海家住在温馨家园的顶层第六层楼。楼多少显得有些旧了,没有电梯,楼道里安了声控的灯,灯光有些发暗。他们每上一个楼层,小龙就会跑在前面,大喊一声。灯象是接到了命令一样,一下子就亮了。逗得大海和凯丽开心地直笑。他们进了屋,都一下子先坐在了客厅里的沙发上。李大海说:“总算到家了!每天上楼下楼真累!先歇会儿。”
客厅的一个角落里堆放了很多盛放着茶叶的箱子。沙发上扔着几件该洗的衣服。茶几上满满的都是还没有收拾的桔子皮、瓜子皮。
李大海不好意思地说:“屋子里乱了点儿。”
凯丽笑他说:“这可不是乱了一点儿呀!是非常乱。”
“嘿嘿。不是没有人收拾嘛!”
李大海脱下了滴满血渍的上衣,正想拿去卫生间洗。凯丽一把拿了过来,说:“一会儿我去洗吧!再怎么说也是因我而起,算是弥补我的一点儿亏欠吧!”
李大海心里一下子变得暖烘烘的,摸摸还在发痛的鼻子,突然觉得那一拳打得太值了!这还得感谢那个打他的人呢。挨了一拳,换回来一个给自己洗衣服的女人。还是一个自己朝思暮想的女人!弥补亏欠不亏欠不重要,重要的是好几年没有女人为自己洗过衣服了。
小龙拿出书包写作业去了。
李大海和凯丽在厨房里为小龙的生日晚宴忙碌了起来。
厨房本来就不大,两个人就显得有些拥挤了,身体时不时地碰撞一下,目光也时不时地交织在一起。两人都极力地控制着自己,躲闪着对方的身体和目光。可这小小的厨房,还是笼罩上了一层暗昧的色彩。刚才还有说有笑的两个人,话竟一下子变得少了起来,两个人的心都象是绷满了弓的弦,一触即发。
李大海正想用双手从后面环抱住正在下面条的凯丽。“爸爸,快做好了吗?我饿了!”儿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问了一句。
“快了!马上就好了。”李大海吸了一口冷气,惊慌地回了儿子一句。
几盘喷香可口的菜和三碗放着鸡蛋的面条摆在了桌上。李大海打开了那盒蛋糕,凯丽帮忙点燃了蜡烛。十根小蜡烛欢快地跳跃着美丽的光。
“儿子,吹灭蜡烛,许个心愿吧!”
“不要说出来呦!不然就不灵验了。”凯丽微笑着说。
小龙吹灭了蜡烛,闭上了眼睛,开始在心中许愿了:我希望我的下一个生日,妈妈能回来和我一起过。
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他刚才听凯丽说“说出来了就不灵验了”。他怕不灵验了。
凯丽看看李大海,他居然也闭上了双眼。
“今天是你儿子小龙的生日,大海,你闭着眼睛干嘛呢?”凯丽问。
李大海睁开眼睛,说:“我也许了个愿。”
“是吗?许了个什么愿?”
“不能说。你不是说‘说了就不灵验了’吗?”
“不说算了!大家都吃饭吧!想必早就饿了。”
三个人有说有笑地吃了起来,和一家人没有什么区别。
饭后,小龙早早地就睡了。明天还得早起上学去呢!
李大海收拾着桌子。凯丽去洗大海那件上衣去了,怕时间长了洗不干净了。她用力地搓着衣服上有血渍的地方,一种幸福的感觉包围了她。在酒店里大海的话语仍在耳边萦绕着:“她是我的老婆!我有责任保护她!”
李大海和儿子睡在一个房间里,凯丽睡在另一个房间里。
卧室里的窗帘都拉上了,灯也都灭了,一片漆黑,静悄悄的。凯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好不容易才睡去。半夜里醒来,却听到隔壁李大海身体翻来覆去的声音。莫非?他还没有睡着?她侧了一下身,把被子往上扯了扯,用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又闭上了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索性又把被子往下扯了扯,竖起了耳朵。这时,她突然听到隔壁的门吱地响了一声,还有轻微的脚步声。那脚步声竟停在了自己的门口。凯丽的心扑腾扑腾地乱跳了起来。好大一会儿,那脚步声又回到了隔壁,渐渐地没有了动静。
李大海和凯丽就这样在半睡半醒之间度过了一个漫长的夜晚。儿子小龙睡得象往常一样香。
当卧室里透出淡淡的亮光的时候,李大海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来,唰地一下拉开了窗帘。天已经大亮了。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闹钟。天啊!都快七点一刻了!明明闹钟定在六点半的。可能是夜里没睡好,早上的时候困了,睡得太死了。也没听到闹钟响。
“小龙,起床了!再不起来,上学就要迟到了!”李大海一边嚷嚷着,一边推醒还在睡梦中的儿子。
李大海急急忙忙地穿上衣服,准备去做饭。
他打开卧室的门,一眼就看到客厅里饭桌上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刚说要叫你们吃饭呢!”凯丽站在桌边说。
“太谢谢你啦!刚才急坏我了,儿子八点上课。”大海松了一口气说。
“我听到闹钟的响声,就赶紧起来做饭了。想让你多睡会儿,就打算做好了饭再叫你。”
李大海被凯丽的体贴感动了,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美。他已经三年多没有吃过女人亲手为他做的饭了。
小龙也起来了,他洗了一把脸,理所当然地坐在椅子上,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今天的饭真好吃啊!以前的饭不是咸了就是淡了。”小龙边吃边说。
“以后的饭会天天好吃的。这得谢谢你张阿姨呢!”
“哦。其实爸爸放盐时注意点儿,也会做的好吃的。”
“别说了!快吃吧!吃了赶紧送你上学去。”李大海催促着对儿子说了一句。
吃完饭,李大海骑着自行车送儿子上学去了。
当他回到家时,饭桌早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了。沙发上那些该洗的衣服也没有了。卫生间的洗衣机轰隆隆地响着。
凯丽正在李大海的卧室里帮他们叠被子。
李大海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凯丽的细腰,动情地说:“小丽,你真好!”
凯丽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突然又觉得这是早晚都要发生的事。可她心里还是恐慌了起来,她不是不想,而是想得太多。她毕竟还不是太了解眼前这个男人的情况。他现在没有了老婆,是不是只想用她暂时来弥补感情上的空缺?她不想成为男人一生中的一个小小的插曲,去丰富男人的生活和话题。她想要的是一份天长地久,不离不弃的真情。为了等待这份真情的来临,她拒绝了所有的暗昧。她怕当有一天真正的爱情降临的时候,她会后悔自己当初的轻率,辜负了爱情的圣洁。虽然她身体上被人欺负过,可她的灵魂不能就此自甘堕落。在感情上,她一直坚持着宁缺勿滥的原则。哪怕一辈子都等不到,她都要等下去。
当李大海的吻落在她的脸颊上时,她轻轻地推开了他。
“等我把家帮你收拾干净了。我就离开了,去外面找找工作。”
李大海也没有进一步的强迫她。他希望她有一天会心甘情愿地给他。无论那一天有久,他都会耐心地等下去。而现在,他只想留下她,不要让他找不到她。
“我有一个朋友开了家服装痁,那个服务员可能下个月就要辞职不干了,说是要回老家结婚去了。我给朋友说说,你就去他那里上班吧!”
“那麻烦你了!”凯丽知道找份合适的工作也不是那么容易,也只好同意了。
“以后不要这么客气!让人觉得别扭—我先给几家商店、酒店送些茶叶去了。”
李大海走后,凯丽接着收拾了起来。一个杂乱不堪的屋子一上午就焕然一新了。那些脏衣服也被洗得一干二净,晾在了阳台上。
就这样,李大海每天忙他的茶叶生意。凯丽在家洗衣做饭,收拾屋子。有时也帮大海接送孩子,给孩子补习功课。
李大海的卧室里有个不大不小的书架,上面放满了书。有曹雪芹的《红楼梦》,夏洛蒂勃朗特的《简爱》,威廉莎士比亚的《罗米欧与朱丽叶》,泰戈尔的诗集《飞鸟集》……凯丽象是饥饿的人看到了面包一样,不忙的时候,就会拿下来,一本一本地贪婪地看起来。
每逢周末的时候,李大海就会带着凯丽和儿子到附近的公园、动物园游玩一番。他们的欢声笑语时时在空中飘荡着,常常引来周围一群人羡慕的目光。在外人眼里,他们就象是幸福快乐的一家人了。而李大海和凯丽也形同夫妻一般了。只是在晚上,他们各自睡在各自的房间里,仍然坚守着最后的一道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