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原本躺在床上的人儿,大叫一声突然从床上坐立了起来,她晶莹剔透的水眸泛着红光,病态的小手紧抓着床上发白的被子,心里有片刻的茫然。
“蓉姝醒了?你大哥在呢。”何若珊看着女儿醒了,心总算放下了一些,面色也不由的柔和了不少。
“大哥?”方蓉姝木木的抬头看着面前的大哥,心里却掀起翻天巨浪。
“傻丫头,是不是病傻了?连大哥都不识得了。”方良俊揉了揉方蓉姝的头,一脸宠溺。
“你这病得抓紧时间好利索了。你大哥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回来,给将军府长了脸,过几日就是老夫人寿辰了,等朝廷封赏后,我们娘俩也算守得云开见明月了。”何若珊看着女儿呆呆的样子,心下没有生疑,只当她一时太高兴,她可是母凭子贵了。
“蓉姝安心养病,大哥回来了,定会护你们周全。”方良俊明朗的脸上,一脸坚毅。
若不是主帅怜惜,他也不能早一步先回京都,也不会知道,自己出征这十年,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在府中过着下人都不如的日子。
“大哥今日刚入京?”方蓉姝目光从娘亲和哥哥面容艰难的移过。
撕心裂肺的痛楚,告诉她,那不是梦,绝对不是梦!
“嗯,今日刚入京,你爹还不知道你大哥回府的消息。”何若珊很是欣慰,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等的就是这天,儿子在外从军,随时都会丢了性命,她每日吃斋念佛,提心吊胆,现在儿子平安归来,还立了大功,那些提心吊胆,已然变成昨天的往事,现在她的心里只剩下满满的骄傲。
“十岁从军,是儿不孝,未曾在娘亲身边尽孝,这么多年,蓉姝替大哥分忧,必然是受了不少委屈,是大哥不好。”
方良俊心里满满的内疚,他9岁从军,那年蓉姝也才6岁,却用她纤细的肩膀,承担起了照顾娘亲的重责,倒还真是自己年少无知,以为他承载着将军府,在外建功立业。父亲多少看在他用生命换荣誉的份上。体恤娘亲和妹妹的不易,想来倒是自己想太多了,父亲眼里,有的永远只是权力,还有那抬不尽的姨娘,和那数不清的庶女和庶子,唯独没有这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和嫡亲的女儿。
“大哥从军,身不由己,心有挂念,已然孝心可见,如今大哥能平安归来,乃是菩萨保佑,待妹妹身体好些,定要和娘亲去青山寺谢过菩萨才好。”方蓉姝白的透明的脸上染上淡淡笑意。声音清浅,虽然带着病态,但让人听着格外的舒服。
她心里有很多事情,却丝毫不敢透露半点,犹记得自己醒过来的瞬间,父亲带着他的姨娘和宾客冲入房间,那冰冷的铁鞭抽在自己脊背上,那飞溅的血花,那冰凉刺骨的痛楚,还有亲眼看见娘亲发疯的场景,和最后哥哥在保护娘亲的时候,姨娘得意的一脚,哥哥的宝剑刺入母亲胸腔的最后一瞬间。
当她满含恨意不甘的死去,她心里除了狠狠的诅咒,只留有无尽的伤,她所有的坚持,她所有的善意,在那一瞬间,完全化为乌有,那愤怒血泪,最后变成浓浓的不甘,或许就是因为这份不甘,才有了今日这般重来。
很好,真的很好,刚凯旋归来的大哥,健康又良善的娘亲,都好好的活着,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她觉得满足的了,她睫毛煽动,将眼中闪烁的泪光逼了回去,她绝不示弱,这一次,定要手刃仇人。
“蓉姝,蓉姝?”何若珊看着女儿脸色突然变得死灰,扶着她的手不由得加了力道。这孩子这些年跟着她攒下了不少病,这才刚醒过来,可能是元气大伤。
“娘,我已经没有没事了,你和大哥放心,我会尽快好起来的。”方蓉姝看着自己的娘亲,晶莹水亮的双眸带着坚毅,苍白的小脸带着一丝明媚的光芒,虽然不明白为何上天重新洗牌,让她有一次机会重获新生,但是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这一生,她必将守护好自己的家人,绝不让他们再受一点点伤害,哪怕一丁点。
“你们两个都是娘亲的好孩子,我从不后悔嫁给你们父亲,若是没有当初的执着,娘就不会拥有你们,所以就算日子再辛苦,我也不会觉得苦。”何若珊虽然这些年和靖国公府脱离了关系,但总归是大府里面出来的小姐,教养什么的,哪里是小门小户能比得上的。
“娘亲,蓉姝毕竟是病体入侵,又刚苏醒,估计是有些疲劳不如让她歇会,我们先去外院。”
方俊良看了一眼面容略带疲惫的蓉姝,心下微动,将何若珊劝出去。
“好好好,我看看厨房有什么好的,给你们做点。”何若珊有些激动,高兴的都有点兜不住了,她帮蓉姝掖好被子,又不放心的摸了摸她的额头,这才由着儿子搀扶出去。
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闺房小姐,到现在的洗衣做饭,糙婆子的活计,她也能做的顺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