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体连绵,峰峦迭起。森林绿意里,一条柏油路穿插其中,露半段,隐半段。黑色吉普顺着路蜿蜒而上,车后座整齐的堆放了许多杂物。
副驾上的刘艺长发及腰,面容清秀。
“唉,坚持了这么多年,房子还是拆了。你说,要是阿姨回来,还能找得到你吗?”
旁边开车的单承,皮肤白得几近透明,眼里似乎藏有星辰大海,极富灵气。
她轻轻叹了口气,原本透亮的眼睛黯淡了眸光,“整整十六年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警察也找不到丝毫线索。那最大的可能,就只剩下……”
十六年,足以把一个人强烈的希冀磨得一丝不剩。但是终究无法把,也许她已经死了这句话说出口。
“不会的,既然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人,那阿姨就很有可能还活着。”
单承安慰自己般苦笑,“希望吧。”
见状,刘艺僵硬的转移话题,“最近,公司的事情多吗?”
单承也明白那件事情多说无益,不过徒增悲伤。索性顺势而下,接过刘艺的话头,“还好。”
刘艺望着在短时间内,面色已经恢复如常的单承,陷入了沉默。她知道单承素来习惯将情绪内敛,不喜抱怨,也不会向别人吐苦水。
所以不管是她亲生妈妈失踪的事情,还是现在养父养母的事情都深埋心底,不轻易吐露。但她是个藏不住话的人,不问出来心里担心着,憋得难受。
“那,你和单宇还好吗?”
单承挑了挑眉,有些莫名其妙。单宇现在才一岁多,如何判断好与不好?她转头戏谑的看了刘艺一眼,“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就行了。还学人家兜什么圈子啊?”
刘艺立马无辜的摊手抱怨,“我不是担心,一不小心就伤了你的心吗?说真的,你爸妈,他们对你还好吗?”
单承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表面上还是和以前一样,但是……”说到这,她停顿了几秒,又非常肯定的继续说道:“但是,我感觉得到,他们在担心,非常的担心。”说到后面,她还特地加重了非常的语气。
“那你打算怎么办?”
“回去找个律师,宣布我放弃财产继承权。”
“什么?这么大的公司,你就打算一点都不要,全部给他们?小承,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更是你这么多年的心血,你怎么舍得……”
“姐姐,比起和他们反目成仇争公司,我舍得。”单承以不容置喙的语气打断了她。
刘艺和单承从小一起长大,有着十六年的交情。从她的话语中自然听出,单承已经做了决定。不过,她还是不满的嘟囔抱怨,“他们也太偏心了,你虽然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但是都快十四年了,总归有些感情。”
“其实,我就算不继承公司也可以活得很好。把公司留给小宇,就当是我回报他们多年来的悉心养育和照顾。他们也不用再操心小宇的未来,能够安享晚年,也挺好的。”
“你居然这么看得开?”
单承的脸上浮现无奈,“有些事情只要还不是太过分,看开了会更好。”
她说得太过小声,刘艺没听清楚,询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单承马上回神,开着玩笑否认,“没有,我是说我宰相肚里能撑船,大人有大量,懒得和他们斤斤计较。”
还没有发生,也未必会发生的事情,她不想让刘艺跟着她一起猜测,担忧。
闻言,刘艺撇了撇嘴,“真自恋。”
随着单承转移了话题,气氛变得轻松,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调侃了起来。
而此时,车里的两人都没有发现,外面的天空风起云涌,正发生着诡异的变化,仿佛预示着将有极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刘艺又开始八卦,“哎,听说中恒集团的公子,在情人节那天,开着兰博基尼,抱着一大捧红玫瑰在公司楼下等你,是不是真的?”
单承挑挑眉,乐了起来,好笑道:“你怎么知道的?你是属章鱼的吗?八卦触角这么多。”
刘艺生来八卦,一听单承没有干净利落的否认。眼中的八卦之火熊熊不可灭,上前死命摇单承的手臂,恨不得把她肚子的八卦全部倒出来。
单承被她摇得几乎握不住方向盘,呵斥道:“别闹,前面都是下坡路,转弯又急。我要认真开车,不然咱俩就得红颜薄命了。”
刘艺自知理亏收回了手,嘴巴却依然停不下来,“你不要转移话题,快说快说!”
“家里催他相亲,他找我帮忙。”
刘艺难免遗憾,“单了二十几年,还以为你终于铁树开花,交了男朋友,想不到还是一条单身狗。”
单承忍不住丢了个白眼给她,“说得好像你就不是一样,作为一个今年几岁就过了几次光棍节的人,你到底哪来的资本说我?而且,你年龄还比我大!”
刘艺被她堵得无话可说,正思索着怎么反驳。
吉普已经开到下坡道,单承踩住刹车,可车速不减反增。单承心神电闪之间,脑海里不可抑止的,闪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想,脸色变得极差。
刘艺也发现了不对,紧张的询问怎么了?
单承赶紧回神回答,“刹车失灵了。”边说边强制降挡,然后拉手刹,却发现刚一使劲,手刹杆居然毫无预兆的断了。
刘艺吓得脸色发白,但她捂住嘴,没有出声。她知道自己不能让单承分心,耽误她想办法。刘艺相信单承,信任到能把自己的性命交付给她。
单承更加肯定自己心里的猜测,但现在没有时间伤怀,她尽力稳住自己。可才一晃神,车子已经冲出了护栏往崖下掉。车上的两个人对视一眼,都知道完了。
这时候,天上汇聚的白云开始剧烈的旋转,并且越转越快。一束金光突然喷涌而出,照耀在不断下落的吉普车上。
从拳头大小迅速变大,直到包裹住整个车身,金光灿灿,神圣不可侵犯。不仅减弱了吉普车下降的速度,后来竟然使得汽车平平稳稳的停在半空之中。
单承和刘艺都被这般奇景惊呆了,暂时忘记了死亡的恐惧。随后金光越来越强,刺得睁不开眼。
很快,云层不再翻滚变化,巨大的金束带着人和车,在一瞬间凭空消失!云层也慢慢散开,山林间,柏油路上寂静如常。除去被撞坏的栏杆,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什么都没有发生。
古代
一身布裙荆钗,朴素打扮的单承,百无聊赖的坐在泥土砌成的火灶前,看着火势渐小,又往里面添了一根柴。
同样古代打扮的刘艺,揭开锅盖,一阵水雾夹杂着浓郁鸡汤香味扑面而来。
看着刘艺往里面放药草,单承皱了皱眉头,“不要因为你是学医的,就随便往汤里放药材,是药三分毒。”
刘艺瞪圆了眼睛反驳,“这可不是药材,是一种凉草。放在鸡汤里,不仅能让汤更清甜,还能去油解腻呢。也可以用来做凉茶,你看我今天还煲了一小锅。现在天气热,用来降火去热最好不过了。”
单承贫道:“是是是,都听刘大神医的。”
刘艺佯怒,举起汤勺作势要打。单承笑着,逃出了厨房。
此前两人穿越到林家村,人生地不熟又身无长物,靠着刘艺的一点医术,治愈了老人的顽疾,得以在一对祖孙家借住,有了落脚之处。
单承闲来无事,改良了落后的织布机,大大提高了织布速度。平日织布换银,足以二人生活。
这个时代有点像战国时期,没有统一的帝国,零零散散分布着许多小国。林家村地处领土广阔,国力较为强大的楚国,是楚都附近的一个村落。
最庆幸的是这里的语言和现代的明显不同,两人却无师自通的能听懂,还能流利的说得出来。
在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村落,她们和这里的村民们一样,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
每日闻鸡鸣之声而起时,东边初升的太阳,还不刺眼,柔和的散发着微光。薄雾笼罩着平静安定的村庄,家家户户的炊烟,袅袅飘上布满灿烂朝霞的天空。
刘艺舒服的伸伸懒腰,呼吸着深山里独有的清新空气,神清气爽的小跑到厨房开始做饭,烧水,然后喂鸡鸭牲口。单承的厨艺不好,便到清澈得一眼便能见底的溪边和村妇们一同浣衣。
平时,刘艺在村子里出诊,单承和奶奶一起织布,种菜。又或者他们两人一起上山采药。
时不时下场雨,便能享受夏日雨后特有的清凉与悠闲。白日里倚着门窗,看那雨天雾蒙蒙,青山戴白纱。檐下水成珠,地上开满花。
晚上四下清静只余雨声,听着雨点打在瓦片屋上,清脆的嗒嗒响和屋檐下滴落雨水的叮叮咚咚声入睡。不同于城市里高楼大厦的冰冷与喧嚣,颇有些留得残荷听雨声的味道,让人在梦中都会睡得格外安心香甜,亦是一种享受。
因此刘艺过得十分惬意,只是偶尔会发现单承在发呆。她希望单承能够想开,看淡,从而解开心结。但一直没有上前打扰她,她知道单承需要时间冲淡伤痛。
夜晚,两人躺在门口的大石头上看那漫天星辰熠熠生辉,浩瀚银河流转不休。夜空神秘,深沉静谧得能让人除杂念,静心神。
在浩瀚无垠的星空下,总会容易让人心生渺小之感,看着看着往往顿觉豁然开阔,看淡尘事。刘艺欣赏着如此壮丽的夜空,不由感叹大自然的神奇。
一道流星突然划过天际,刘艺兴奋起身,指着天边绚白的流星,转头想叫单承一起看。却发现单承双手枕在脑后,单腿曲起,望着星空,眼里没有焦距,目光空洞,显然是在出神。
刘艺叹了口气,转身对快要消失的流星诚心许愿:希望单承健康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