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时节,红墙的金瓦上盖着厚厚的白雪,长长的小道有着深浅不一的脚印,直直望去身着厚重皮裘的女子正艰难地走着,小道的尽头是一个小小的亭子,亭内设有供人休息的石质桌椅,石椅上坐着一名金带束发的男子正低头看着什么,专注的样子让人不忍打扰。
拖着沉重的身躯,步上台阶,女子安静地坐在了男子的身旁,等待着他将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
身边坐着人,男子却一点也没有发现,依旧专注地盯着手中微皱的信笺。
等了好久,男子却还没有回神的打算,女子不由得有些急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空灵动听的声音就好像黑夜歌啼的夜莺,婉转悦耳。带着一丝焦急,带着一丝担忧,语中的紧张让男子突然回神,有些意外地看向她。
见他的反应越来越奇怪,婉月伸手准备抢过他手中的信纸,无奈笨重的身子比想象中的要拖累人,不但没有抢到,反而将她整个人往一旁带去,眼看着就要撞上坚硬的桌沿了。
苏子榕心里猛地一紧,甚至脑子都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双手一紧牢牢地扣住略粗的腰身将她往自己身上带了。
没有感受到预期的疼痛,腰上却传来了不同于衣物的压力,婉月有些好奇地睁开双眼,却不期地对上了一双深邃的黑眸,微眯的双眼显得更加细长,此时那双眼里有着不悦,让她心里不由得害怕。
“我……啊!”开口想解释什么,可是意识到自己此时正大刺刺地半趴在他身上,婉月不由得大叫起来,腾地起身离开他的怀抱。
没有想到自己会如此失态,原本雪白的小脸在他有些意外的视线下泛起了潮红,婉月羞愧地低头,感觉到连耳根都是火辣辣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两人陷入尴尬的沉默,苏子榕黑眸直直的盯着婉月,对她的反应感到纳闷。不过既然她没事,其他的也就没有关系了。
“做吧,你站着会累的。”视线下移到她格外突出的下腹,目光不禁温柔了不少,贴心的话语就这么不经脑子地说了出来。
经他这么一说,婉月才有了感觉,纤细的双腿此时也似乎难以承受过重的肚子,有些发抖了。
小心翼翼地坐下,婉月再次看向他,眼里依旧是焦急。
“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尽管以往,他也会对着天远那边传来的信笺发呆半响,可是这一次,他发呆的时间实在太长了,而且脸上丝毫没有前几次那样的柔情似水,甚至可以说比任何时候都要凝重,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依雪信上说了什么?”会不会是有关沉风的事情?想到这个可能婉月有些坐不住了,心里急得要命。
苏子榕不语,神情十分地凝重,从侧脸看,婉月甚至发现了他的双唇有着些微的颤抖,紧紧地抿起好像在压抑着什么。
信明明就被他握在手上,明明距离自己并不远,可是看他如此的反应,自己却有些害怕,不敢去看了。心里的不安渐渐加大,婉月感觉自己的心就好像被人紧紧地包住一样,闷闷的,连跳动都变得困难。
苏子榕此时转过脸与她对视,眼神里有着十分的沉痛,看得她也不由得心痛起来,钝钝的疼痛一下下地从心口往全身蔓延开来。
“她……他……他们……死……了。”像是再说一件很可笑的事情一般,苏子榕勾起了嘴角,皮笑肉不笑。
婉月一时没有听懂他的话,依旧不解地看着他,他明明在笑,为什么双眼却闪着晶莹,他明明在笑,为什么却让人觉得那么难受。
苏子榕轻笑出声,眉头却更加地皱起,酸涩的鼻头让他难受地猛吸气,双眼突然什么也看不见了。“他们死了,呵呵,他们居然死了!”双眼突然清亮起来,不在模糊了,可是脸颊却传来了异常的温热,原来,他不是看不见了,只是双眼被满满的泪水给遮住了啊!
盯着顺着他脸颊流下的清泪,在离开他下颚之时化为一滴小小的水珠,叮咚一声,滴在了灰色的石桌之上,也同时滴在了她的心里。
心里的震撼难以用语言表示,婉月没想到自己居然还会再次见到他落泪,他居然还会落泪。以为来到了陵国之后,他就是一副死尸了,什么事情都不会再波动他的情绪了,他怎么还会落泪啊!
此时的他眼里满是痛苦,嘴角虽然勾起,却比哭还难看,心里渐渐有了猜想,能够将他变成这样的事情好像没有多少吧!
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觉得喉头干涩,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唯一能发出的就只是几声几不可闻的哀鸣。
她突然觉得好痛,浑身都痛,比从天远回来的时候还要痛,痛到连身体都忍不住弯曲了!
“啊!好痛……啊!”一抽一抽的痛从下腹传来,婉月无力地托住自己沉甸甸的腹部,以往悦耳的声音此时也变得无比尖锐,难以入耳了。
苏子榕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她痛苦的样子让看了的人都不忍心,心里的痛苦全都化作了焦急,没有来得及细想就上前将她打横抱起,也顾不得亭外飞扬的大雪,迫不及待地往两人的寝宫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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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门内一声声的痛呼让门外站着的人心如刀绞,苏子榕心里又急又痛,恨不得将她此时受的苦都传到自己身上来。他不应该告诉她的,明明她临盆在即受不起刺激的,他怎么还可以告诉她这些,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后悔,愧疚让他难受的喘不过起来,而婉月时不时传来的哭喊更是让他恨不得狠狠地打自己几巴掌,骂自己不是东西。她坏的是他的孩子,他却从来没有在意过,他若是有一点点的在意,她的情况也不会这么危险啊!她在里面要死要活的,他在外面却什么也帮不上!
“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只要想到婉月可能会就此丧失性命,苏子榕就害怕得发抖,心里的恐惧难以用言语形容,只是想象,那空虚感就让人难以承受!她可千万不能有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