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蓝的长空没有一朵云彩,似乎都被那头紫炎麒麟的冲霄绝气之势惊吓地四散,阳炎烈烈,烤得苍生焦辣不堪。
路旁的小树林郁郁葱葱,绿油油的叶片交叠掩映,就是在酷日的笼罩下显得有些病怏怏的。
在官道上等着魏神和洛晔的众多徭役自然难以忍受酷暑,但又不得不忍,谁让洛晔贵为仙人,可以随时决定自己生死,只有热的汗流浃背,精神涣散。
众人难堪烈日烤灼,心中早已积愤不已,不过不敢恨上仙使,所以只有拿魏神撒气。
“魏神也没有那么神嘛,不过是些许热天,就受不了,要走开休息,你看我们都没事。”有人抱怨着,附近的众人纷纷点头,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王二见状,心中暗道不妙:“这下不好了,大伙儿都对魏大哥心怀不满,魏大哥让我拉拢人,这下不好执行啊。”
“喂,我说各位。”一个瘦高个站了起来大声说道,短衫横系腰间,粗着嗓音道:“魏神这小子太不地道,自己故意装昏倒,诓骗仙使大人,是不诚,由于他的原因,把大家伙儿晾在这里晒太阳,是不义,这样的不诚不义的人,有什么理由还和他在一起?以后我等就不要再理会他,给他个教训。”
众人面面相觑,王二听完,几行冷汗簌簌而下,“这几句话太狠了,我根本无法反驳啊。”他喃喃自语,无言可出。
王二有心帮魏神,但可惜这番话情理俱全,直指人心,就算魏神是真昏迷,也不得不变成装混迷了。
王二缓缓抬头,在无力与微恐的心理上又生出了一丝疑惑。
“怎么不是柴一郎?”王二见到了一张略有印象的面孔,并不是魏神给他讲的假想敌。他本以为这种极具攻击性的话应该是柴一郎才说得出。
想到这儿,王二移动目光,找到了一言不发,缩在路旁大树下的柴一郎本人,后者背对着众人,似乎漠不关心,酷日的烈阳从枝叶的间缝穿插而下,但唯独柴一郎坐的地方没有光线。
“哼,倒找了个阴凉的好去处。”王二微微评论,不再关心。
“那个,我觉得魏大哥应该是真的昏倒了,不会是故意,这些年魏大哥的脾性我们还不了解吗?有福大家享,有难他先当。怎会不义?”有人反驳。
“说的好!”王二转头一筹莫展时,终于有人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
“是啊,有一年漕河发水,我家几头牛被冲走,多亏魏大哥御水能力强,帮我从河里引回来了,不然就惨了。”
“不错,我第一次进县时,根本找不到路,还是魏大哥和我一起,带我找到要去的地方,还请我下馆子。”
有不少人忆起了往事,纷纷表示反驳。
“你们,这······”瘦高个哑口无言,公道自在人心,已发生的事无论如何也不是几句话就能磨灭。
“好好好!”王二见形势逆转,连说三个好字,“果然魏大哥声望深入人心,跟着魏大哥,不愁将来无路!”
“对了,这也是个好时机。”王二压制住兴奋,磨蹭到那位第一个出言反驳的人身边,开始继续循循善诱,拉人入伙。
······
小树林中,洛晔在魏神怀里哭完,慢慢抬起头,魏神胸口一片泪渍。
说实话,魏神至今没弄懂怎么回事,从钧上人化身给他提了个醒并把他从魂体空间中拉出后,就见到一位仙人,然后似乎那个仙人要杀自己,这个可以理解,毕竟下族命贱,碰到仙人心情不畅,欲动杀伐也没办法,没道理可讲。
之后洛晔在阻止他,这也可以理解,洛晔和自己交流了一晚,后者想要创造一个人人平等的纯净世界,所以从概念认知上,洛晔不存在种族观念,还把魏神当做挚友,阻止外人杀害挚友,想得通。
之后就出现了一个紫色椭圆界,又出现一簇火焰,等这些都消散了,那位陌生仙人似乎就放弃杀自己,扬长而去。魏神猜测两人应该达成了某种交易,想到这儿,魏神难道出现了一点感动。
因为从根源来讲,洛晔对他根本不交心,只是前者空想的独角戏,不过洛晔真的付诸了行动,似乎真的将魏神当做最亲密的朋友对待。
然后洛晔就在他怀里大哭一场,魏神也不知为何,是被欺负了吗?还是喜极而泣?
无法,只有等他哭。
“大丈夫立足于世间,哭哭啼啼,怎能成事?”魏神虽然对洛晔心存感动,但还是想说这句话。不过他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因为他看到洛晔通红发肿的双眼,泪痕未去的苍白脸颊,以及充斥着血丝的瞳眸后,就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二人对视了几息,洛晔挣了一下双肩,魏神立刻会意,松开了他。
蝉嘹盛夏,洛晔几次张口欲言,但都没说出话。
魏神想了一下,打破沉默道:“洛晔。”
“恩······啊?”洛晔心不在焉,好半天才回话。
“是不是该回去了,今日可耽误了不少行程,再不去就该晚了。”
“恩······对,走吧。”洛晔低着头,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之后就将脖颈下的一张黑色面罩拉起,遮掩住了苍白无力的脸庞和琼鼻,又戴起了连衣帽,尽量掩饰住哭肿了的双眼。
“魏神,这样不容易看出我的样子吧?”洛晔装扮好后向魏神询问。
“看不出,就和平常一样的。”魏神赶紧肯定道。
洛晔点了点头,“这样就好。”
二人走向小树林外围,洛晔在前。魏神随口疑问道:“难道不可以用仙家之术改变一下外貌吗?”
说完魏神就后悔了,这涉及到仙族的绝对隐秘——道的力量,弄不好让仙族知道一个人族对自己的秘密有兴趣,肯定第一时间做掉自己。
“失言失言!以后一定要注意。”魏神反省自己。
不过洛晔没有在乎这些,随口说道:“我修的道派里没有身道,所以不可以改变外貌。对了,你还不知道这些吧,今晚就给你讲吧。”
魏神诧异地看向前面的洛晔,这种绝密还能给自己说?
洛晔转过头,只有留出的两道月儿弯弯,笑眼如春,似乎刚才的悲伤一扫而光了。
“今晚我还要再入魂体空间有事,希望你不要讲太晚。”魏神心中默语。
······
“出来了。”看到洛晔和魏神的身影,众人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挪窝了。
“仙使大人怎么把脸都遮完啦?”有人疑惑。
“你管得倒宽,仙使岂是你可以妄加评论的?”有人讥讽道,又一丝狐假虎威的意思。
洛晔看了看天色,似乎时辰已晚,便朗声出言道:“诸位,天色已晚,原地吃饭歇脚怎么样?明日清晨再出发。”
此言一出,众多徭役楞了一下,之后一个个都“扑通”跪倒在地。
“仙使大人,不可啊,这几日每天起得晚,歇得早,都不知耽误多少行程啦!”
“是啊,仙使大人!再不玩命赶路,我等项上首级就只有分家啦,《界律》无人情道理可讲啊!”
“仙使大人······”
“仙使大人······”
再不加班加点赶路,小命不保啊!
“这······”洛晔吃了一惊,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朝魏神看去。
魏神见洛晔向自己投来了询问的眼神,轻轻摇了下头,表示不可以再休息了。
“好吧,那我们就现在走吧。”洛晔得到了魏神的提示,便招呼众人开始赶路了。
众人明显松了口气,他们真怕这位大爷又要他们休息。
魏神夹在人群后排,默默无言,王二凑到他耳边说了写话。
“怎么会这样!”魏神深深皱起了眉头,似乎碰到了难以理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