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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从什么时候开始,岁月的印记在脑海里开始记忆,模模糊糊,朦朦胧胧。爸爸宠爱,妈妈疼爱,奶奶溺爱,她又蹦又跳,幸福的无可救药。

某天,她被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有很多亲人围着她,她躺在一个冰冷的台子上,她暗暗挣扎,她好奇观望,只有头顶那刺眼的大白灯在她的记忆里最深。后来她真正开始记忆时,才知道那是双亲带她去医院检查,那时小小的她,小小的背部,脊柱微微凸起,医生最后下结论:小儿发育正常现象。那年她不到两岁。

生活继续缓缓的向前,她看见邻居的小伙伴背了书包,她跑回家拉着爸爸的衣襟摇晃着:“爸爸,爸爸,我也要念书!”爸爸哈哈的笑了,“明年就送你去。”隔些天,爸爸去赶集,给她带回来笔和本子,她如获至宝,每天吵嚷着妈妈教她写字。幼稚的笔画一点一点成形,每天都要写上两页才肯放下。深秋的天凉了,她坐在屋外的小板凳上,趴在椅子上,一笔一划,描绘着她心里的温暖。那年她只四岁。

这一天是新学期开学的日子,爸爸带着她来到了那个她向往已久的地方。老师和蔼的微笑,许多小伙伴吵吵闹闹,她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这陌生的地方,她的心里有小小的担忧,但有大大的憧憬。

后来爸爸带她去了离学校不远的姑姑家。姑姑家有姑姑、姑父,还有两个哥哥,只是那时,她小小的记忆里只有一个哥哥,大哥哥常年在外打工,很少回家。她每天跟着桂林哥哥(她这样叫小哥哥)上学、回家。当时都小,十多年以后她渐渐回想起来,才恍然,哥哥,的确可以称作是她的半个启蒙老师,她的脑海里清晰的记得上学前班时,她的书本上,哥哥写下的,她的名字的模样。也感恩姑姑的细心照顾和姑父的严厉,让她在那个年龄,获得了成长过程中最重要的东西。?

那年她已五岁。

那是某天清晨,她在姑姑家才刚刚起床,爸爸就来了,围着姑姑家的火堆,爸爸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明丽,你妈妈给你生了一个妹妹。”她咯咯的笑了,盼着放假回家。那一年她快六岁了。

这年冬天,放了寒假,太阳暖暖的照着,她坐在奶奶的身旁,妹妹在奶奶的怀里安静着,她摸着妹妹的小手,微笑。?

“妈妈,妹妹刚才又拉肚子了,”

“那我下午再带到你表叔家去看看。”妈妈刚从地里干活回来,一边烧灶头,一边回答女儿。

这天,天灰蒙蒙的,爸爸和妈妈带妹妹又去了表叔家,她和奶奶在家。妹妹已经病了好些天了,老是拉肚子,一直不好。爸爸妈妈去了很久还不见回来,奶奶不时的叫她出来望望,她的心里也隐隐的焦急起来。

入夜时分,终于看见了火把,只是还来了好多人。妈妈回来就躺在了床上,她也看见了爸爸。可是,妹妹呢?她没有看见妹妹,她永远也没看见妹妹了。姨妈和舅妈们都来了,和妈妈抱在一起哭。看见妈妈的手狠狠的抓紧床沿,她听见妈妈的声音力竭声嘶。泪夺眶而出,她终于明白妹妹再也不会回来了,她狠狠的摸着不停下滑的眼泪。爸爸走进来抱起她向外走,沙哑的声音:“明丽乖,妈妈再给你生一个啊。”她哭得越发厉害。

那年她只有六岁。她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之后整整一年,妈妈的脸上未出现笑容。

十四年以后,回想那时,泪水依旧渗满了眼眶,她为妹妹写下这样一首诗:

你过得好吗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

那该多好

如果岁月可以重来

那该多好

如果悲剧可以避免

那该多好

落地的种子刚刚发芽

我的脸却挂满泪花

若再重来

我定将自己的生命抽丝剥茧

只换你展翅高昂

我记得

我记得你白胖胖的小手、小脚

我记得你惹人疼爱的咪咪笑

我记得你好奇观望这世界的大眼睛

我记得

一切都记得

可是啊

十四年的光阴

模糊了我的记忆

我诚惶诚恐

惶恐哪一天

记忆里你模糊的样子

如花一般凋零

那年冬天

没有风没有雪

空气里平静的出奇

噩耗传来

六岁的我不懂诀别

靠近母亲床边

她的手狠狠抓紧床沿

心兀的疼痛了

泪决堤而下

再也再也触不到你小小的身影

再也再也看不到你蹒跚学步的脚印

再也再也听不到你咿咿学语的声音

再也再也见不到你

十四年的光阴

你学会走路了吗

十四年的光阴

你学会说话了吗

十四年的光阴

你长大了吗

夜晚我抬头仰望星空

那颗最亮的是你吗

玉儿,你在天堂过得好吗

一直在姑姑家寄宿,和哥哥每天吵闹,玩笑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哥哥就上初中了,她再也不能和哥哥一起上学、回家了。为了不再麻烦姑姑,她去了堂姐家寄宿。小侄才只三岁,不懂事,有些调皮,常常让他不知所措,她心里有些无奈,可是没有办法。

但是不管怎么样,总会有开心的事情,学习成绩一直很优秀,老师很喜欢。她淡淡的日子过得很平静,像一棵种子在慢慢生长。那时她小学二年级。

小学二年级的第二学期,她跟着上六年级的表姐住校了。每天和这样大姐姐们在一起,她很开心,只是她心里知道给姐姐添了不少麻烦。那年她刚刚八岁。

那样的日子很平静,仿佛一切都未改变。可是就是在这样平静的日子背后,她的命运在急速转弯。

她隐隐的感觉到自己好像没有长高,他隐隐的感觉到自己的双腿有点变化,可是这些都只是她自己的感觉。开始上学就一直寄宿,只有放寒暑假时才回家,爸爸妈妈都很忙,也没有时间经常来看她。她从不抱怨,从不埋怨,只是很思念,很思念。

她八岁那年的春天,家里添了新成员,是个弟弟。她心里无限的的爱,原为这个小生命付出,她知道失去的味道很苦很苦。她明白拥有的幸福很甜很甜。

也许注定了要考验这个家庭,那些年困难接连。弟弟才只几个月,奶奶中风了,卧床不起,生活无法自理。她身体的变化已越来越明显,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她没有长高?为什么她越来越跟不上同龄人的步伐?为什么她正常的身躯在一点点变形?她不知道那时双亲的心里是怎一般滋味。

那年冬天,过完春节,她一直吵嚷着要进城看病,爸爸妈妈经不住她的请求,同意了。她永远记得那天,是大年---正月十四,她和爸爸出发了,家里剩下妈妈,不到一岁的弟弟和卧病在床的奶奶。

这是她第二次进城,第一次来还很小,那次的记忆也渐渐淡薄了。一个小时的山路,对于爸爸来说不算什么,再坐上去往镇里的车,她很高兴,有些兴奋,终于踏上了去看病的路程。在镇上坐上了去往城里的长途汽车,一个多小时的奔跑,她吐的不像话,不过她和爸爸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短短几年,城里的变化真快,她?小小的心满是好奇,她期盼着,就可以好了,自己就可以好了,像正常孩子一样,可以长高,可以自由的奔跑。

这个正月里,天气灰蒙蒙的,也或是在城里的缘故。

城里真大,城里的车真多,城里的人更多。热闹的街市,熙熙攘攘的人群,琳琅满目的商品,她无暇顾及,她和爸爸直奔市人民医院,她只想着就可以拥有健康了。

在市人民医院的医生办公室里,那位骨科医生发出了叹息:“这个农村的,就是…”她明白那未说完的话的意思。她悄声对爸爸说:“爸爸,我们回家吧。我们不看了。”爸爸的眼眶红了,将她紧紧地抱起。一直带着他们检查的儿科的徐医生也有些无奈,最后介绍他们去一分院找另一位医生。走的时候,徐医生,掏出十元钱,说是给孩子买吃的,她想:徐叔叔真是好人。

于是父女两又辗转来到了一分院,找到了和她的哥哥同名的李桂林医生。办好住院手续,护士阿姨领着父女两来到病房。她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她时的场景,她感冒了,白天来医院输液。“许阿姨!”那时,她这样叫她,很快爸爸和那位许阿姨就聊了起来。那时她的心里只在等待健康的希望,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样的相识,让她和她结下了一辈子的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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