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站着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起。
确实，一位分别了三十多年的朋友忽然起死回生着实让人惊讶。
“艾斯，我的朋友，没想到我们还能见面……”南迪坐在轮椅上显得很萎靡，样子就如几十年前一样，只是浑身的皮肤微微发黄，没有生气。
但是艾斯可以理解，因为一位受了“等价交换”处罚的人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身体各个地方几乎都处于崩溃边缘。
艾斯慢慢走到南迪身边，感受着微弱的生命信息。
“哎，我亲爱的儿子，你确实执着。”老巴尔克雷芒慢慢地将周围几盏烛火点燃，然后露出慈祥的笑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已经？”艾斯迫不及待地询问，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不认为老巴尔克雷芒的人体炼金术，已经到达可以让人起死回生的地步。
“如你所见，三十多年前我从棺木中重新救出他并让他复活。”老巴尔克雷芒神情异常的自然，但是手指却微微颤抖，他老的耷拉的皮肤似乎微微鼓起。
“你真的可以让人起死回生？”艾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他确信自己的炼金术也没有达到这个程度。
起死回生，那是绝对危险的词眼，打破生死轮回，就是违背上帝的规则。
老巴尔克雷芒颔首，露出一种奇特的眼神，把艾斯从头到脚，从脚到头彻底的欣赏了一番。那眼神充满一种爱意，就如同收藏家发现了一生追寻的东西，握在手中仔细打量，爱不释手，恨不得像对待女人一般去爱抚揉搓。
艾斯顿时浑身很不自在，甚至觉得老巴尔克雷芒有某种怪癖的嗜好。
“艾斯，很抱歉，我没能及时与你见面，让你白白奔波了三十年，如果不是仁慈的巴尔克雷芒阁下，我早就去了地狱，但是我想你已经知道我的目的。”
艾斯眼神一闪。
“你已经拿到我给你的东西了吧？”南迪眼神微微沮丧，觉得很歉疚。
艾斯露出温柔的微笑摇着头：“只要你活着就好，其他我根本不会放在心上，东西我拿到了。”
南迪吃力地点头：“那你计划下一步如何？”
“交给一位特别的朋友，我想他可以很好的处理它。”艾斯长长叹了一口气，抬头望着老巴尔克雷芒。
“我的朋友目前状况如何？我想带他离开这里。”
“别着急，我的儿子，现在您毕竟身份高贵，想真正离开这个地方已经很难，就算我不把你唤回来，那些一心追随您的信徒们绝对不会眼巴巴看着您就这么离去。”老巴尔克雷芒摇摇头：“对于帝国，对于人民，您已经如同太阳一样，只有无处不在的光芒。”
老巴尔克雷芒眼神闪烁，狂热的闪烁。
“那您计划如何？”艾斯确实也觉得很无奈，耸了耸肩。
“我的儿子，您知道我有多么的……爱你嘛……为了你，我用尽所有力量，为了你，我罄尽所有的一切，现在我的一切都托付给你了，你就这么走了，对得起我这把老骨头吗？”老巴尔克雷芒忽然热泪盈眶。
“我真的……很爱你，从您再一次回到我身边开始，我终于看见了希望！”老巴尔克雷芒语气忽然转为癫狂。
艾斯微微眯眼，回味着老人奇特的词眼。
爱？
艾斯越发觉得老人有些变态，难道是年纪大了，就分不清感情了？
望着艾斯诧异的表情，老人忽然眼神放出强烈的黑色光芒，用诡异扭曲的口气言道：“没错，就是爱！！”
一股奇特的气息瞬间弥漫，艾斯顿觉不妙朝后退去，可是身体忽然失去力气，感觉呼吸异常困难。艾斯开始大口喘气。
空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艾斯顿时明白了什么，吃惊地望老巴尔克雷芒。
“你……你……”艾斯瞬间脱力，靠上桌脚，慢慢地坐到地上，浑身开始流汗。
“我真的爱你啊……嘿嘿，嘿嘿，嘿嘿……”老巴尔克雷芒忽然放声狂笑，然后他疯狂地将所有的蜡烛都转移到艾斯身边，将艾斯整个人照的透亮，然后他蹲在一边用痴迷的眼神再一次打量艾斯。
“艾斯……我的儿子，您真是太完美了。”他癫狂地嘴角抽搐。
艾斯已经无法移动分毫，只觉得生命之火开始虚弱，他用尽所有力气道：“你，你到底想如何……”
“艾斯啊，我已经很老了。两百年来我一直在用各种炼金术来保养我的身体，但是你也看见了，其实已经老的不行了……”老巴尔克雷芒解开衣衫扣子，露出腐烂的腹部以及发黑的肋骨，粘稠的不明液体微微渗出刺鼻的气味。
艾斯一阵恶心，顿时有一种呕吐的欲望。
眼前的老巴尔克雷芒，根本就是一具腐败臭烂的行尸！
“所以，自从你忽然出现后，我惊异的发现，你居然如此年轻，毫无衰老的痕迹，我的上帝——！”老巴尔克雷芒一把揪起艾斯的衣领，愤怒道：“你也活了将近两百年…为什么你不会衰老，而我却要变得如此可怕，还要去见该死的上帝！！”
“你知道嘛，为了想要继续活下去，我尝试了多少办法，更换器官，更换肢体，但是全部都失败，而且使我的身体越来越糟糕，接着我就有了一个奇妙的想法。为什么曾经被我视之以肮脏生物的吸血鬼，可以永生？于是，我开始着手从他们身上寻找可以永生的答案，喝血，因子改造等等，为了满足我的需要，我就渴求能有快速寻找吸血鬼的方式。”老巴尔克雷芒脸部抽搐：“最终上天不负有心人，我找到了血族契约书……可是！该死的南迪•威尔，居然将契约书带走，若不是我之前就有所防备手抄了一份，恐怕我早就绝望了！”
老巴尔克雷芒用残忍的眼神望着轮椅上的南迪，口中念了几句后，南迪的身体忽然迅速腐烂溃烂，然后变成一具骨架。
艾斯瞪着眼睛，诧异到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他还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利用价值就扔掉。”老巴尔克雷芒冷冷地言道。
“你，你这个疯子……！”艾斯愤怒地试图爬起，却无能为力。
“没错，我是一个疯子，但是你知道吗，用‘天才’来形容我更加贴切！”老巴尔克雷芒沉醉在自我中。
“那你到底想干嘛？将我当作实验品？”艾斯大吼，眼中怒火几乎迸发。
“不，不，亲爱的……”老巴尔克雷芒用着恶心的字眼：“我怎么舍得拿你的身体做实验，那简直就是在暴敛天物，你的身体非常让我满意，简直超乎想象的满意啊！”
老巴尔克雷芒爱不释手抚摸艾斯的脸颊。
“我想要你的身体，就这么简单。”老巴尔克雷芒痴迷地望着艾斯。
疯子！绝对的疯子！
要想办法，不能这样等死！艾斯的脑海飞速狂奔……
老巴尔克雷芒瞬间就察觉到艾斯的意图，语气转为冷酷：“艾斯，告诉你，你绝对逃不走，我保证！我已经从尊敬的菲里斯阁下那里得到永生的真谛，现在我只需要一具不会衰老的身躯就可以！”
“而你，有幸被我选中了。”
艾斯无力地倒在地上不停咳嗽，脸色苍白如同一张白纸。老巴尔克雷芒见艾斯已经虚弱的无法动弹丝毫，便开始在四周地面画起炼金阵。
菲里斯？
艾斯虽然身体无力，呼吸困难，但是脑海异常清醒，反复在脑海中搜寻“菲里斯”这个名字，最后他失声惊呼：“地狱魔君——默菲斯托菲里斯！？！”
“没错，不愧是我的儿子，知识渊博啊……”老巴尔克雷芒快速的完成整个庞大的炼金阵，然后在地面一些突起的地方放上各种魔石，很显然这个房间就是为了这一刻而准备的，所有都规划得恰到好处。
此刻的艾斯彻底冷静下来，他终于明白老巴尔克雷芒处心积虑的一切，虽然人渐渐地气若游丝，但是他把握着每一口呼吸。
“为了今天，所以你要将我推上教皇之位。”艾斯眼神逐渐冷峻，变的可怕。
“是啊，是啊，要知道你的一切就是我未来的一切啊，所以我要让你成为最完美的教皇，我原以为只要我在其中协助你就可以成功，谁知道你实在是太出色，获得的成绩完全超过我的想象，看来我的眼光绝对正确！”老巴尔克雷芒擦擦额头的汗，看来一切都完成了。
“艾斯，我的儿子，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花这么长时间对话了，说实话，我曾经一直追求权利与力量，但是当我老得不行的时候，才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那就是永生。没有生命，什么都干不了。”
老人将艾斯的身体移动到中心，然后仔细的整理着艾斯的衣服，他的眼神俨然就是在整理自己身上的一切，显得惬意且理所当然。
“那么，你曾经赐予我的那一杯毒酒……确实就是你亲手所做？”艾斯的声音也变的有些歇斯底里。
“当然了，那时候的你对我来说简直太危险，我每日每夜都觉得你会捅我一刀。可现在不一样了，你又有了无与伦比的价值，艾斯，当你的灵魂从躯体离开的瞬间，我会超度你去往所谓的天堂，不过接着的艾斯.塞坦尼尔.圣——这一具身体中存活的就是我巴尔克雷芒的灵魂，没有任何人会怀疑！”
巴尔克雷芒嘴角一勾，满意道：“这就是恶魔炼金术——移魂夺体，是尊敬的默菲斯托菲里斯阁下亲手所赐。”
巴尔克雷芒挥动手指在空中画起复杂的魔法符号，连续不断几乎充满整个房间，黑色的光芒如同勾魂夺命的锁链将艾斯整个人包裹，然后艾斯只觉得意识忽然被某一种力量擦拭。
记忆瞬间一片混乱，颠倒，扭曲，痛苦席卷的不是肉体而是精神，即使拼命挣扎都无能为力。
他的心中发出嘶吼……
真正的死亡预感降临了！
此刻，巴尔克雷芒的身体如同黑色烂泥摊在地上，一缕青色的灵魂从其中飞出，呼啸着在艾斯的身体周围寻找进入的契机！
尖锐的狂笑声充满整个狭小的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