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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爱相随

“‘喜欢是占有,爱是付出。’同学们,这句简单的话,富有深刻的哲理。你们能明白意思吗?这是我非常崇拜的李镇西老师说的。我不认识他,通过读他的书,与他交流,与他对话,很熟悉他。今天,我们就围绕这一话题来交流,说说对家乡的情感。”扎着马尾辫,一身米黄色运动服,配上白皮鞋,白老师站在讲台上朝气蓬勃。

可人的微笑,优雅地转身,她对学生说完,在黑板上用粉笔的侧面写上端庄俊秀的“家乡”二字,然后用黄色粉笔敏捷轻快地镶上边。顿时两个字像披上霞光,长上翅膀,在黑板上熠熠生辉,飘逸潇洒起来。

五十来个学生两手放在桌子上,两眼紧紧盯着老师的一举一动,见两个字艺术地呈现在黑板上时,显得异常兴奋,眉宇间放射出阵阵亮光,嘴角自然露出自豪的微笑。

白老师转过身继续说:“今天,我给大家请来一个特别的人,他是我们学校的骄傲,我们家乡的荣耀。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蓝强哥哥同大家一齐来探讨这个话题。”

在热烈的掌声,惊奇的眼神,交头接耳的动作中,蓝强走上讲台,环顾四周。张贴栏里贴着学生们富有个性,富有创意的手抄报,整齐有序。与张贴栏相对的墙上贴的是香秀写的一幅字:“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利磨自出。”洁白的沙宣纸,浓黑的墨迹,灵秀俊逸,透露出无限的希望与真诚的期待。卫生设施的摆放,桌凳的排列,黑板报的设计……一切看起来那么舒适,那么细致,那么温暖人心,那么激荡心胸。此生能坐这里读书,真是幸福呀。

他看了看香秀,给她一个赞许的微笑,对全班学生说:“整洁美观,你们的教室给我留下的印象很美好。听到同学们热情洋溢的掌声,看到同学们快乐无比的眼神,想到同学们积极向上的心态,我就喜欢上了咱们这个班。现在我有一个想法,要先从我养鸭挣的钱里拿一部分来给同学们添置一些书。你们说想不想看?”

学生们是多么高兴呀,连大家公认的疯子夏永甜和毛小翠侧着看蓝强的脸也放正了一些。农村娃除了教科书以外,能看的就是青山绿水与电视。他们多么想了解外面的世界,多么想与心灵的老师对话,可是家长不会买课外书,学校有几本也是摆设。听到蓝强的承诺,他们满怀期待,两眼放光,手舞足蹈起来。

蓝强以为他们对电视的爱好会超过书籍,没预料到有如此强烈的反应。于是满怀信心地说:“‘喜欢是占有,爱是付出。’这句话说得太好了。我如果停留在前一种情感上,就不会想到给大家买书。同学们,是你们让我,蓝强增强了信心,找到了把我的爱转化成行动的方式。以前我爱家乡,把她奉为神祗,觉得什么都美,什么都好。哪怕别人有一点点玷污的口水喷洒在她身上,我也会奋不顾身与之搏斗。高考落榜后,回到家乡搞养殖,我细细地读她,发现了她原来有那么多的不美,那么多的不好。我恨她,怨她,甚至想过逃避。现在,我却更爱我们的家乡了,因为我终于知道,有美有丑,有优点也有缺点,才是她真实的面貌……”

香秀坐在最后一排,认真又仔细地听着蓝强的话。无论从学识还是谈吐,蓝强都超过了很多的老师,她感到由衷的高兴,不住地点头,不住地微笑。其实把心上人请到学校来,她做过很久的思想斗争。

从小学升入初中,学生有过努力学习的冲动。很快,陡然增加的课程和枯燥的学习环境把他们的热情埋没了。学生不爱学习了,心思空起来,各种各样的诱惑有了可乘之机。香秀用过很多办法劝说,苦口婆心总是苍白无力。她希望通过生动的例子,真实的经历来感动学生,激发每一个学生内心深处的动力。

蓝强的过去与现在,都是努力的向上的。十二三岁的学生娃对他既陌生又熟悉,对他的态度有崇拜的,也有小看的。香秀觉得让蓝强与学生面对面交流既能增加学生对这个榜样的了解,又能坚定人生的信念,可以说蓝强身上的教育力量无穷大。

可是,让蓝强在学校露面,就等于承认自己同他的恋爱关系。公开自己的感情,对于她来说不仅是难为情,还有说不出的滋味。在心里她希望天天见到蓝强,随时与他说话,听他心灵深处的语言。作为现实的人,她又发过誓,要二十五岁才说婚姻。现在与蓝强这种同学兼朋友再隐秘恋人的感觉,让她觉得满足,很自在。一旦戳穿那层薄薄的窗户纸,就像烧开的水,翻滚碰撞,急不可耐的后面就是被人一口气喝掉。害怕这样的结局,却不是对婚姻的恐惧,她只是害怕十八九的年龄把水烧开。这件事在她心里摇摆不定,直到那天说起教育的苦恼,蓝强主动提出要来帮她做学生的思想工作才定下来了。

“以前家乡只是头脑里的一个概念,所以她在我心目中美得没有瑕疵。后来揭开她的面纱,我看到了她平凡的一面,以为这是她的全部,所以害怕她。只有真切地走进她,了解她,才会发现她的问题,才能用我们的赤子情深去装点她,改变她……”蓝强说起来滔滔不绝,真不愧当个班长的人才。

听到这里香秀心潮澎湃,还有些恍兮惚兮。蓝强嘴里那么亲切的“她”是家乡,还是她自己?有那么几秒,她忘记自己在教室里,忘记自己是老师,仿佛蓝强同自己面对面,信誓旦旦地说着温柔好听的话语。

“同学们,让我们一齐为我们的家乡出一份力,献一份爱吧!最后,我还有一个承诺,下学期我还要用养羊的钱来捐助咱们的学校,希望给大家创造一个更好更美的学习环境。”

一个激灵,一个“同学们”把香秀拉回现实,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面红心跳。深深地呼吸,待平静后她站起来鼓掌。紧接着,经久不息的掌声伴随着课堂,昂扬向上的气氛笼罩着教室。

恢复理智后的香秀放开个人情感,站在教育的角度思考,她满意地看了看学生和蓝强。不仅是学生,连自己也被蓝强的赤子之心与宽广胸怀感染。她很崇拜李镇西老师,因为他不仅把爱心给了教育,还把思想给了更多的老师。而眼前的蓝强不正是这样一个具有丰富情感和高尚情操的大写之人吗?

放学后,夏永甜主动追上香秀和蓝强,冒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老师,你保养得真好!”

这可把白香秀老师懵住了,她却不语,依然面对微笑看着比自己个子稍微矮一点点的夏永甜。读初中了,她同毛小翠居然都分在她的班上。两人像穿了连裆裤一样形影不离,穿着襟襟绊绊,打扮招摇过市,真是一对活宝。还好对老师没有表现出敌视情绪,对白老师还比较友好,出乎意料的是成绩不错,能在班上保持前几名的位置。白老师让能歌善舞的夏永甜担任文娱委员,心直口快的毛小翠任纪律委员。可两人的行为习惯实在不敢恭维。一下课,耳塞MP3,上下楼东奔西跑,还一副不可一世,目中无人的样子。在班上与同学的关系不好,同高年级的爱出风头的男生倒打得火热。有时,老师在教室里上课,楼上说不定就飞下五彩的纸来,咋一看还以为雪花曼舞,其实就是一些男生在给她们传递某种信息。

白老师为此很苦恼,常常试着接近她们,与她们谈心,可是她们却把自己看得很紧,一颗心锁得很严。早就考虑改选班委干部,可是又等待机会,等待两人的转变。她知道一旦连老师对其厌倦,那她们堕落的速度就难以用米尺来衡量。

现在夏永甜没有到处去疯,而是主动问话,表明她想亲近老师。只是这亲近的话语着实让香秀吃了一惊。如果她是把师道尊严看得很高的老师,如果她是摸爬滚打已久的老师,她定会想:“夏清明村长,你的女儿可真入时呀,不仅在学校是打扮最时尚,最妖艳的,这不还关心起美容话题来。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心思全在放在这些事上,长得了还不晓得成啥子样子!”可是白老师就是白老师,面对夏永甜的超常装扮,她没有简单粗暴地干涉。对于她超常的问话,当然也不会一口回绝。她看到了教育的契机,微笑着把话题掷回去:“你怎么会觉得我保养好呢?”

“当然啦,你看你的皮肤白得像雪,还有好看的腮红,而且我仔细研究过,你的皮肤是自然色,不像是涂抹的颜色。不过在阳光下不会晒黑,不是精心的保养,不可能有那么好?”用词地道,看来夏永甜对这个问题的确很有研究。

“你的皮肤不是也很好吗?光洁细腻,柔嫩可爱,再配上有神有形的眼睛,修长浓黑的眉毛,漂亮好看的脸蛋,你呀就是一个小美女!”白香秀认真地看着夏永甜,接着话题聊下去。沿着这一话题下去一定能够触摸到夏永甜的心田,所以尽教师的口才来了一个欲抑先扬,目的在于创造良好的氛围,为下文做铺垫。

“我呀,太黑了,像我爸。我爸在家经常就说我和妈黑不溜秋的,不像女人。可是不管怎么抹,怎么擦,我的脸就是变不白。有时,我真想叫我爸拿钱给我,去美容院整一下。”

夏永甜这话说的是事实,快到五十岁的夏清明在家张口闭口都是什么“女人”“保养”之类的话题,似乎活了一辈子终于发现世界上还有另一个性别,要把全部的身心都用在上面。其实他家的两个“女人”,他的妻子和女儿都称得上美女。只是他的妻子整日干活路,饱经风霜的脸无论再多的滋养霜也无济于事。所以他对女儿穿着打扮的要求百依百从,绝不拉稀摆态。至于女儿正处在青春期,这样做利不利于她的身心健康,他从来没有想过。他只晓得自己是一村之长,当初为了生个二胎,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把大儿子“整成”脑震荡,搞了半天手续才生下来的女儿是他的宝贝。不能让她活得有滋有味,活得快快乐乐,就是他这个父亲的不对。至于风言风语,他认为是农村人的嫉妒心作怪,听到了不会觉得不对劲,反而引以为荣。他的女儿怎么会跟农村里的小妞儿比呢,她可是要到城里去的。令他最自豪的是女儿不仅长得漂亮,能说会道,能歌善舞,而且成绩好。不过他一直认为他的女儿应该是当班长的料,只怪白老师没有眼光。所以,为这件事,他还在做积极的准备,希望把女儿扶上班长的宝座。

白老师对夏永甜家里的情况了解一二,对纵容孩子的结局如何更是清楚。这样的爱对于孩子来说就是泛滥的洪水,到时毁掉的是她的一切。如果能适时地管教她,让她学会自制,让她懂得关爱,这样聪明的女孩一定有出息。可话语不能太直接,否则将把你拒之千里。考虑后香秀说:“你爸爸一定很爱你,你一定很在意你爸爸的话吧?”见夏永甜点点头,她继续说,“我的爸爸也很爱我,而且我的爸爸很高,身材很苗条。可是你看我就没有长得像我爸爸,我真羡慕你能够长得像爸爸呢!”

一席话把夏永甜逗笑了。白老师见火候到了,于是抛出自然美才是最美这个

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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