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陆希昂原本还沉浸在香甜的梦中,却被夏唯的突然一嗓子喊得从梦中惊醒过来。——
“都九点了啊?完了完了……要赶不上车了!”
“怎么了?……”陆希昂刚揉揉惺忪的睡眼,一条牛仔裤便从天而降砸到了他的脸上,并伴随着夏唯翻身下床时的一句话:“快穿衣服!不然来不及了!”
陆希昂迷迷糊糊地起床穿衣,两人简单地洗漱了一番,就带着画板画具匆匆赶往了车站。
临出门的时候,夏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折回去把床单卷成一个团塞进了背包里。陆希昂不解地问她要干吗,夏唯的脸噌的红了,忙故作镇定地说道:“你还真是木头脑袋!床单上不是有……血渍嘛……”
“哦!……”陆希昂其实刚才就猜到了,但还是假装惊讶地拖了长音坏笑起来。夏唯推开他说道:“还笑,快走啦!”
开往那个旅游景点的大巴每天上午只有一辆,是山庄的老板包下的车,傍晚再开回城镇,还算是方便。好在陆希昂二人起床以后行动迅速,及时地赶来了,这才没错过大巴。
汽车嗡嗡地朝着田野驶去,沿途的风景令人赏心悦目,不过由于道路有点颠簸,再加之陆希昂和夏唯昨晚没睡饱觉,两人也就没仔细欣赏风景,彼此依偎着又补了一觉,一直睡到汽车到达终点。
陆希昂和夏唯一前一后下了车,呼吸着来自山林间的清爽空气,心情顿时畅快起来。这个山庄建在半山腰上,地势不算太高,远远地朝下望去,大片大片的油菜花铺满了田野,山林间遍布着绿色。天空中漂浮着几团云,软软的如棉花糖般,不时调皮地遮住了太阳。
“真舒服啊!……”夏唯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说道。陆希昂也应和着,再次用力深吸了几口气。
“打算在哪画啊?”两人安静地享受了一会,陆希昂问起了正事。
夏唯嘟着嘴说:“还没想好……”一边说,一边踮着脚向山下望了望,“那里好像有河哎!我们下去看看……”说着就拉起了陆希昂,朝山脚走去。两人快走到山下的时候,只见从树叶缝隙中不时透出粼粼的波光,不一会,一条不算太宽的河就出现在了眼前。
“哇,好美啊!”夏唯惊叹一声,拉着陆希昂快步跑了过去。
此时已经接近正午,太阳高挂在头顶,金灿灿的阳光照射在河水表面,反射着耀眼的光芒;河水干净得能够清楚地看见河底密布的鹅卵石。夏唯跑到河边,弯腰将手伸进水里,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微凉。
陆希昂环顾四周,发现除了他们还有其他的游客也在拍照留念。夏唯站起身,把画板接过去,支了起来。陆希昂问,“就在这画了?”“嗯。”夏唯选好角度,把小马扎凳放好,坐了下来。
陆希昂安静地站在夏唯身后,看她认真地举着画笔量着比例,在画纸上简单地勾勒了几笔,随后又开始调色……
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山林里不时吹来一阵凉风;河水流动时轻微的哗哗声,伴着几声清脆的鸟鸣回响在耳畔……原来,这就是大自然的魔力,能够让人瞬间安静下来什么也不去想的魔力。
夏唯专注地在画板上描绘着眼前的景色,陆希昂站了一会,突然想起答应小米的事情,便在夏唯的背包里翻出了相机。
“你要拍照?”夏唯看了他一眼,问道。在得到陆希昂的肯定回答后又说,“等会啦,等我画完,咱俩一起拍,好不?”
陆希昂神经大条,早忘了夏唯对小米的敏感,大咧咧说道:“我先拍几张回去带给小米,她说她也想看看这边什么样子。”
夏唯的手微微一僵,笔在画纸上顿了一下,险些毁了之前所画的。
又是这个小米!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她直觉来看,这个小米接近希昂分明就是没安好心!如果只是简单的朋友,哪会用那么暧昧的眼神看着对方?哪会下意识地想做出些亲密的动作?撇开这些不谈,她不是没见过他们乐队演唱,这个小米每次在休息的时候都很贴心地照顾希昂,而那样的关怀,绝对已超过了朋友之间的情感!
不是她敏感,而是这个定时炸弹一直埋在希昂身边,她总担心有一天它会突然爆炸,可能就会炸得其中一人遍体鳞伤。
但夏唯还是理智地压住了心中的醋意,她不想再跟陆希昂吵架了,于是继续画起了画,装作不经意地说道:“哦,那你先拍吧,一会咱俩再照。”
“嗯,我去那边转转。”陆希昂拿着相机往不远处走去。
夏唯深吸了口气。
——看来她很有必要和这个小米认真地谈一谈了。她不怕光明正大的竞争,更何况她已经拥有了希昂,她只是怕这个女人在暗处偷偷使坏,这样就像再坚固的楼房,被白蚁一点一点地啃噬,也终会有天突然崩塌。
她不能给爱情留下任何隐患。想到这,夏唯加快了下笔的速度。
时间一晃而过,夏唯完成了作业,太阳也渐渐沉到了西边。两人抓紧时间四处逛了逛,又拍了几张合影,便匆匆赶回山庄坐上了大巴。
回去的路上,两人看了一会相机里的照片,一张张洋溢着幸福甜蜜的笑脸让夏唯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没过多久,两人就又疲惫地靠在一起睡着了。
傍晚时分,两人又坐上了前往海拉尔的客车,一路颠簸到达车站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街边的霓虹慵懒地亮着,车站对面那条街倒热闹得很,一家家烧烤摊摆了出来,人们坐在马路旁举着酒杯喧哗,灰蒙蒙的烟在街灯下迷离地飘散。
“回来喽!”夏唯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可把我给累坏了。”
陆希昂没好气道:“东西都是我拿,你有啥可累的……”
夏唯一改往常,非但没和他抬杠,还挽着他的胳膊夸了起来,这让陆希昂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哎你还是呛我吧,可别这样……”陆希昂一脸警惕,“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去死!”夏唯松开手,白了他一眼道,“顺着你来你还不适应了……”
“哈哈,因为这才是我家丫头啊。”陆希昂笑道。
夏唯着实被感动了,但表面上还是表现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哼了一声说:“我要回学校啦,你要赶快回家歇歇吧,真的累了吧。”
“嗯,到学校了给我来个电话。”陆希昂又抱了抱夏唯,这才拦了辆出租车把她送走了。
夏唯走后,陆希昂一个人在街边往家走。路灯拖着他的影子,一会变长一会又变得虚幻。陆希昂看着这座已经渐渐熟悉起来的城市,一股莫名的巨大的孤独感汹涌而来,像是一片巨浪,将他拍得险些不能呼吸。
算算离开北京也将近一年了,这些日子里,他经历了家庭的变故,感情的失败——但还好现在又拥有了另一个值得珍惜的女孩。他还认识了几个志同道合的伙伴,正努力地实现着一直以来的梦想。
他原本打算高考之后念大学,也许他能考进清华,也许他考不上,但怎么说都是要读书的。但是现在,他在另一条路上走了这么久,却不再后悔当初的抉择了。
人生,无论选择什么样的未来,对得起自己的心,就足够了。
距离七月份的音乐节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陆希昂又陷入了紧张的排练当中。
这一次,他们是要带着全部的梦想与激情,冠上“时针”的名字,冲击到北京!冲击到各个出色的乐队面前!
“我们一定要漂亮地完成这次演出!”陆希昂热情饱满地宣誓。
“吼!”四只手交叠在一起,用力,用力,再用力!
“时针!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