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流颜随便编了个理由,在学校请了五天假,因为她一直很认真,两年来一次假都没有请过,所以假条很顺利地批下来了。再加上周六和周日,刚好是七天。这个月正好是月初,所以我们俩在公司也请了一个星期假。
在这七天里,我们俩几乎什么都不做,每天十点半睡觉,早上六点起来,开始熬粥,然后出去跑步,半个小时之后回来,买了豆浆油条,回来就着熬好的粥当作早餐。吃完早餐,我们打开电脑看着电影,有时候是综艺节目,但题材都是搞笑的。只不过,流颜很少笑,很多时候,她根本没有在看屏幕里的内容,虽然眼睛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明知道这一点,我却无能为力,说实话,我也笑不出来。中午的时候,流颜一如既往主动要求去厨房烧饭。不能否认,她的厨艺真得很赞,不管是素菜还是荤菜,都足够把任何一个人的食欲给勾起来。对于这一点,从第一次吃流颜烧的饭开始,我就佩服得五体投地。下午无事可做,我们会睡两个小时的午觉,然后等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就去附近的公园散步。每每到这个时间段,公园里的人就会多起来,老人小孩儿尤其多。而且那里的环境好,空气也比家里清新,我想,只要多接触外界,看看风景,看看小孩儿和老人的笑容,流颜就会觉得,这个世界还是有美好的一面的。因为,我怕流颜想不开。之后去超市,买晚上要吃的东西,还有第二天中午的菜。晚上流颜会画画,整整三四个小时,一动不动,只是不停地在纸上挥动着画笔。我则躺在床上看看杂志,等着十点半的到来。
这就是我们一天所做的事情,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了。后来回想起来,我觉得,这一生,我都没有过过这么简单的生活,很舒服,没有一点压力和负担。我只要想,第二天要吃什么,我们该买些什么菜。我们躺在床上的时候,睡不着的话,就会讨论小时候都喜欢什么玩具,偶尔会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情,原来,流颜也会捣乱,也会有让家长头疼的时候。
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即便我们都有各自的心事,但是,因为如此的安稳,没有来自外界的打扰。我甚至在想,要是永远都能够这样,那该多好。我和流颜,就过着这样的生活,很居家,很温馨,不悲不喜,平平淡淡。
然而,每到流颜睡深之后,她就开始做噩梦,身体会不停地痛苦地挣扎着,哭喊着,流泪满面,然后大叫着醒来。流颜缩在我的怀里,哭着说:“无双姐,我好害怕,好害怕,怎么办?那个人一直在追着我,我怎么都躲不开,我跑不掉,怎么办啊?我好害怕呀……这一辈子,我都逃不了,是不是?”
我只能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告诉她:“没事的,放心吧,我在这里,他靠近不了你的,无论什么人,都不能靠近你,所以不要害怕,只要无双姐还在,就会没事的,知道吗?好好睡觉,不要想那么多事情了,慢慢就会好起来的,乖。”
在我的细声安慰中,流颜抽泣着,声音慢慢变小,然后,开始进入梦境,接着又是重复刚刚的噩梦,又是尖叫和挣扎,我开始一成不变地安慰。每天晚上,不停地循环往复,不停得上演着这一幕幕场景。不需说,出现在流颜梦中的,一定是那个让她痛苦不堪的简墨。有时候我真的有想要找他去讨要说法的冲动。但是,流颜说的不错,我们没有钱,没有权势,没有地位,我们能够做些什么呢?除非他愿意,不然我们想要见他一面都是不可能的。
一个星期之后,流颜重新去学校去上课,看着她的样子,脸上的血色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前些天苍白的不成样子。而且精神似乎也好了很多,和我说的话多了很多,而且也开始笑了,有时候还会主动和我开玩笑。我还是有些担心,怕流颜是为了让我放心而装出来的。“你确定不用再请几天假吗?”
“不用了,我都休息这么多天了,没事的。”流颜整理着画具说。
“可是……”
流颜转过身,背着画具,手中拿着一大叠书,说:“无双姐,真没事了,你看我,像有事的人吗?我要是再不去上课呀,过一阵子的期末考试就要挂科了,你想要我下个学期一开始就补考吗?”
既然流颜这么说了,我也没有理由不让她去学校了。“那好吧,你自己注意点,要是有哪里不舒服,就请假回来,千万别自己忍着,知道吗?”
“我知道的啦,又不是小孩子了,放心吧。”流颜抱抱我,然后说:“那我走了哈,晚上我会来上班的,晚上见喽。”
看着头也不回的流颜,我关上门,叹了口气,但愿这几天的调节能够让她缓过来一些吧。现在是早上七点,忽然变成一个人,我顿时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好,也不想吃东西,也不想出去跑步,什么都不想做。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感到一阵寒冷。我起身,把空调给关了,果然太早还是不适合开空调呀。
好一会儿,我才决定,看看这段时间存了多少钱。差不多有半年多了,我都没有去银行看过。每个月的工资,一般都是直接打到卡上的。如果是客人给的小费的话,我则会一个月存一次,当然,存之前我会留下足够的生活费。我有两张卡,一张工资卡,一张小费卡。我从柜子里找出银行卡和存折,放进包里,然后到了最近的银行,查了查卡上的余额。很失望,感觉走回去的步伐都变得无力了。虽然钱不少,但是,离我的目标还差很多,如果只是不干这个,然后找个蓝领的工作,确实够了。只是,我想要的不是这样的生活,我要拥有自己的房子,然后,开一个不大不小的服装店,只有这样,我以后的生活才有保障。我可不想,到了老了,什么都干不动的时候,一无所有。
怎么办呢?我隔着包,想象着手在摸那两张卡,至少还要三年,我还要在这个地方呆三年,只要碰到的客人大方一些,也许两年半就可以了吧。只不过,日后会怎样谁都说不清楚,何况还是这样的行业,说不定哪天就失业了,所以,我要再快点,再快一点,在自己人老珠黄之前,在这个公司还开得红红火火的时候,把需要的钱攒够,只有这样,三年之后,我才能够实现目标。
“噗--”一阵呕吐的声音传入我的耳里,随机是一阵恶臭。
我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向左边,那是一家五星级的九点门前,一个保安正扶着一个烂醉如泥的人走向一辆保时捷。这么醉了,还能开车吗?看了一眼,我回过头,继续走着路。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不是吗?有钱的可以怎么样都行,吃喝玩乐,还有香车美女,却可以什么都不做,只是因为出生好,他们就可以为所欲为。而我们,只能努力,这是我们唯一的资本。除了努力,我们什么都没有。
“喂,你--”
是叫我吗?我想回头,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在这个城市,除了一起上班的同事,还有流颜之外我没有认识的人,更何况是这么一个玩世不恭的人呢?所以我没有停留,还是一直往前走着。
然而,我的前路忽然就被由保安扶着的人挡住了。“我叫你你没听见吗?”
“我为什么要……”真的是冤家路窄,当他抬起头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这个纨绔子弟就是翼,真是冤家路窄,越不想遇见的人,却越是出现在你的面前。我看了他一眼,说:“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这时候酒店里又匆匆跑出一个穿着西装的人,这么热的天,包裹得那么严实都不难受吗?西装男四处找找,直到看到我这边之后,他才快跑过来,轻蔑地扫视了我一眼,接着对翼说:“大家都等着您呢,所以我们得快点了。”
应该没我什么事情,所以我决定还是离开这里为妙,每次
和这个人扯上关系就没有什么好事情,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因此我连招呼都没有打,抬起腿就走。可是,我只走了一步,手就被人拉住了。我回头一看,是翼。“对不起,不过,您这是什么意思呢?”
翼没有看我,而是转身对保安说:“给我开车,送我去别的地方。”
保安听了,有些为难地说:“可是,酒店有规定,我不能……”
“要多少钱,说吧。要是酒店开了你,我给你工作,怎么样?”
保安的表情已经是左右为难,但是,他似乎知道翼不是可以随便得罪的人,所以,就算刚刚翼说的都是假的,他也不敢不答应,因此点点头。
翼抓住我的手一刻也没有放松,他拉着我朝车那边走去。原来那辆新的保时捷是他的,又换了新车,他们的生活果然不是我们这种人可以想象的。后面的西装男赶紧追上来,说:“您不能走啊,刚刚不是说好的吗?怎么现在……”
“回去和老头子说,他们的事情别把我扯进去,我烦。”
“可是……”西装男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翼瞪着他,他忽然就不说话了。
“滚。”只是这一句话,西装男立即就无奈地走了。
我想要走,可是,翼的力气实在太大了,他把我拉到车旁,然后打开门,用力一甩,几乎是把我扔进去。到了车里之后,我不再想着要跑了,这就是命,我早就学会接受了,所以,怎么样都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