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玉不是两年前的魔术社社长吗?她……她不是死了吗?”所有人悚然,空气仿佛凝固。大家渐渐地不安起来,特别是张旭,脑海里闪过许多恐怖经历,时间在这种静寂里仿佛嗒哒嗒哒有声。
魔术社坐落在一栋欧式古典的建筑物里,被浓荫掩盖着,宛若西方的天主教教堂。
凌飞对这种华而不实的建筑没有产生任何好感,却一鼓作气地爬上了三楼。
第一次参加大学社团,开始也只是报着好奇的态度来的。他不由有些紧张,硬着头皮走进教室,才觉得自己直冒汗。
他很快扫了一眼教室,发现中间的座位全坐满了,前排和后面仍空着。
他选择了后排,在那儿不会惹人注意。
再次环视了一下教室,本以为这儿的学生都会像哈利·波特那样,但他们看上去都呆头呆脑的,男生们故作另类,女孩们又姿色平庸。
一个中等个头,穿着骷髅头T恤衫的男生把篮球扔在桌底下,漠然地瞥了他一眼。凌飞友好地笑了笑,决心在第一天结识魔术社的新朋友。
“你好。”他说。
男生瞪瞪他,哼了一声道:“你叫什么,色狼?”
凌飞想了一秒钟,决定先下手为强:“你表妹昨晚就是这样叫我的。”男孩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大笑起来。
他交了在魔术社的第一个朋友。
“你的真名叫什么?”
“凌飞——凌云壮志的凌,飞机的飞。”
“我叫顾晓光。”他笑了笑,又问,“你为什么要加入魔术社?”
“也许是好奇吧,我想学习从帽子拉出一只兔子,然后又把它变成一只鸽子时的那种技巧。我还很想知道魔术师是怎么用魔棒轻轻一点,就把一根割断的绳子恢复原状的。当然了,更想体验一下魔术师把自己的助手切成两半时的那种心脏剧烈跳动的感觉……”
“我没你想得那么多。”顾晓光露出一脸坏笑,“我只是为了学一种追女孩子的技能罢了。”
凌飞跟着笑了。两人都是第一天入社,彼此谈得很投机,很快就熟识起来。
顾晓光环视教室,打量着其他女生,逐个进行点评,社长进来时他赶紧闭上了嘴。社长程东高高瘦瘦,眉毛浓密,鼻子高挺,眼神灵敏。他径直走近黑板,用清晰的正楷写出自己的名字。
这时候,两个女孩走进了教室。
凌飞眨眨眼,屏住呼吸。简直太养眼了,其中一个女孩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卷曲的头发散在肩上,而不是扎起的长发。白皙的脸庞,澄净如溪水……凌飞的目光追随着女孩坐到了第二排的空位上,她很美,几乎是让人难以置信的美丽,有一种端庄、害羞的气质,使得她更加迷人,让别的女生黯然失色。
此刻教室里一片寂静,简短的自我介绍后,社长程东开始点名。
凌飞发现那个漂亮女孩叫杜小朵,她旁边的女孩叫许美美。和别人一样,点名的时候杜小朵也在四处张望,把名字和主人的脸对号。
程东喊道:“凌飞!”
“到。”凌飞回答。他盯着桌子,有些胆怯,不敢正视她的目光。社长叫下一个名字时,凌飞才抬起头,但她的注意力已移到了下一个同学。
时间慢慢过去,他发现自己并不在听社长的讲解,而是专注于小朵的背影。
“魔术一词是外来语,我国古称‘幻术’,俗称‘变戏法’。魔术依靠和运用光、声、电等物理和化学的多种科学原理,用奇特的艺术构思,造成种种离奇巧妙的表演形象……我们办魔术社的目的很简单,用八个字来概括,就是‘以魔会友、推广魔术’。办魔术社和办其他社团的目的一样,就是一群大学生一起谈论自己喜欢的东西,并从中取得乐趣,互相分享那份喜悦……”程东在台上滔滔不绝地讲着。
“太无聊了,我最烦听理论知识了,来点儿真格的表演多好。”顾晓光懒洋洋地发着牢骚。
“魔术早在两千多年前就已出现在我国汉代的“百戏”中,至唐宋年间,魔术作为一种表演技艺尤为发达。宋代著名魔术家杜七圣,擅长杀人复活的把戏,名噪一时,称为‘七圣法’。”
“杀人复活?”顾晓光好奇地对凌飞说,“是不是跟阿·廖申科的《断头台》节目一样,大刀落下,断头台上的助演观众嘉宾安然无恙,令人惊艳的美女,人头被切下后,搬到另一个桌子上,美女的手脚依然活动自如,人头放回完好无损。”
“不知道,”凌飞摇摇头低声道:“听起来够骇人的。”
程东继续讲道:“很可惜,中国的‘七圣法’已经失传了。据说这个要比大卫的‘大卸美女’神奇很多。”
“社长,那大卫是怎么做成的?”有人问道。
“呵呵!其实‘大卸活人’是各地魔术师的传统节目,只不过在大卫的包装下,变得更为扑朔迷离,动人心魄。大卫曾在上海表演过这个节目,他将一个美女的头颅切了下来,并让身首异处的美女和他一起完成了演出。其实这个节目表演的原理很简单,大卫在节目中使用了两位外貌相近的演员共同完成,只不过一个露头,一个露身体,进行道具的特殊处理后,再加上先前上百次的训练,两个美女的配合熟练度让观众看上去就像一个人一样。”
见台下听得聚精会神,程东继续说道:“其实我刚才揭穿大卫的表演,已经破坏了魔术戒条。提醒大家一下,学习魔术首先要记住几个戒条,一、要尊重同道;二、要认真练习;三、未练习熟练前不作表演;四、不无代价教授魔术;五、不公开魔术的秘密;六、不在表演前说出魔术效果.;不在同一观众前表演同一套魔术;要以正途学习发展魔术……请大家务必要遵守。”
凌飞碰碰顾晓光的胳膊,提醒他道:“听到没?要以正途学习发展魔术,别总想着泡妞。”
“切!”顾晓光嗤之以鼻,说,“你刚才看前面那个杜小朵,眼睛都直了。”
凌飞好像冷不丁被人打了一棒子,恨恨地道:“你以为我凌飞没见过女人是不是?”这时候,随着一股带有甜味的香水芬芳,后门又进来一个女孩。
顾晓光和凌飞的眼睛齐刷刷盯了上去。
女孩子脚步很轻很轻,隔着几个空位置,坐到了凌飞的右边。
凌飞打量了一下,这个女孩长得漂亮迷人,瓜子脸,细长的眉,嘴巴很小,不施粉黛,脸上的肤色十分白皙,年龄大概在二十出头,她虽然坐着,但明显可以看出来身材很好,曲线优美。一个性感的女孩,但看起来很冷漠。
片刻,女孩也发现了两个男生在看她。但她并不回避他们灼热的目光,反而很大方地回望着他们。
忽然,凌飞心头一紧。他注意到她的眼睛很特别,黑色的眼球显得深不可测,里面似乎隐藏着某种神秘的东西。那种奇特的眼神让他不寒而栗。
她直勾勾地望着他,简直有些可怕。乌黑的头发从前额垂下来,遮住大半个脸颊,煞白的脸上多了层冰霜。
凌飞有些胆怯了,慌忙移开视线,向台上看去。
“喂!这个女孩不错呀。”顾晓光冲凌飞挤挤眼,笑嘻嘻地说,“看来加入魔术社是对了,这里美女真不少,太爽了。”凌飞笑笑,内心也是窃喜不已。
程东继续滔滔不绝地讲着:“目前,魔术分成两大派系,即道具派和手法派。利用魔术道具来表演的魔术师,就属于道具派,舞台魔术的表演者,大都也属于道具派,如美国的大卫和日本的Cyril。手法派顾名思义,表演魔术大都借助手法来表演。常见的街头魔术师,和桌面上即席魔术师,大都属于手法类魔术师,当然有些舞台魔术也会用到手法来表演。最近爆红的刘谦、郭安迪,都是手法魔术的佼佼者……”
“社长,来一个,来一个。”顾晓光在台下喊道。
程东面露微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扑克牌,慢步走到台下。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程东走到小朵身边,把扑克牌递上前,轻声道:“小姐,请收下我的玫瑰。”
大庭广众之下,面对一个英俊男士,小朵听到这话有些脸红,可定眼一看,哪有什么玫瑰花呀?不过是一副普通的扑克牌而已。
就在这时,程东那只灵巧的手迅速把牌摊开,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奇迹般绽放在眼前。周围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太神奇了!”小朵兴奋地接过玫瑰花,在鼻子上闻了闻,一股清香扑鼻之来。
旁边的美美也伸出手:“社长社长,给我一朵吧。”程东的手腕一抖,又变出一朵月季来。
美美难免有些失望,但还是被这华丽的魔术技巧折服了。
见程东走了过来,顾晓光伸长了手,叫道:“社长社长,给我来一个。”
“这个嘛……”程东为难地抓抓后脑勺。正当学生们以为社长江郎才尽的时候,一束散发着清香的康乃馨倏地出现在程东手中。
凌飞瞪大了眼睛,心里琢磨着,那束鲜花一定藏在程东的脖子下面,通过抓后脑勺的动作,再快速地拿出鲜花。
顾晓光诚惶诚恐地去接康乃馨,心里还盘算着怎么借花献佛,再用它去讨好哪个漂亮的MM。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刚要触及康乃馨的那一刹那,随着“啪”的一声响,鲜花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见一只白鸽振翅飞了出来。
在一片惊呼声中,程东优雅地向大家鞠了一躬。
顾晓光郁闷地发现,那只白鸽在飞起的瞬间,还在他肩膀上拉下了一小坨鸟屎。这个细微的情节恰巧被右边的女孩看见了,她偷偷抿了一下嘴。
顾晓光呆在那儿不敢动,哭丧着脸对凌飞说:“哥们啊,这鸟拉屎不会也是魔术表演的一部分吧?”
“现在我给大家讲讲错误引导。所谓的错误引导,即是将观众的注意力,引导到魔术师要他们所注意的地方,却忽略了其它细微的部分,简单说起来,就像是操纵催眠观众一样。有人戏称此道为障眼法。”
程东看了一眼凌飞,继续说道:“人类的眼睛事实上是十分的精密,即使是1/24秒的时间,某个动作都会在眼睛里留下印象,人的手再快,也无法敌过眼睛的观察力,因此就要利用错误引导。大家刚都注意到我抓后脑勺的动作了吧?估计有些人会以为那束鲜花藏在了脖子下面的衣服里,其实那是我故意‘误导’大家,真正的鲜花藏在袖子里。”
“原来是这样,难怪……”
“有很多男性朋友认为魔术有助接交异性,这点确是实情,魔术绝对容易使人结识新朋友。作为社交及沟通的工具而言,魔术的确好得无以覆加。但为了结识异性而学习魔术就如同为了结识异性而学习音乐等等一样。老是抱着这种心态的话,永远无法登入魔术的殿堂。”
魔术社是华升大学里非常小的一个学生社团,最初是由八个魔术爱好者创建的,后来随着几次大型表演的成功亮相,吸引了不少慕名爱好者,渐渐名声鹊起。但在两年前,女社长戴玉在一次旅游中意外身亡,随后魔术社就开始走下滑路,不但经费紧张,而且会员青黄不接。
新社长程东顶住各方面压力,苦苦支撑着魔术社。近年来,随着刘谦引发的国内魔术热,魔术社才重新焕发出新的生机。
周六上午是魔术社的教学例会,主要是对会员进行教学培训。教学内容是一些近距离魔术的基础手法,包括玩扑克牌、硬币技巧等。除此之外,还会介绍一些国内外魔术师与场景魔术。下午则是会员交流练习的时间。
程东、张旭、郭台亮、马天书、薛洋、杜小磊、思瑶是最初的创建者,也是目前的魔术社骨干。
这天,魔术社的成员正在练习魔术,为即将到来的三十年校庆联欢晚会准备着。
一个穿着邮递员衣服的男人敲门进来,拿着一个小包裹,问:“谁是张旭?”
“就来就来。”张旭跑过去,“刷刷刷”签了大名,接过了包裹。
身后的郭台亮凑了过来,盯着张旭的包裹,笑嘻嘻地问:“女朋友又给你寄什么好东西了?给哥们瞅瞅。”
美美也好奇起来,想看看包裹里是什么东西,嚷嚷着:“快拆开看看呀。”
张旭的女朋友叫雅静,在外地上学,不但长相可人,而且温柔体贴,每周末都会给他邮寄一些零食和生活用品等,这叫魔术社的一些单身男孩又嫉妒又羡慕,干脆把他的零食瓜分干净。张旭也落得个豪爽,吃得东西留下,日常用品拿走。有一次,雅静把一条蜘蛛侠内裤和果丹皮放在一起邮寄了过来,结果被朋友们传为笑柄。
但奇怪的是,这次的包裹却没有写寄信人的姓名与地址。
张旭感到有些奇怪,慢慢地拆开了包装纸,接着一个盒子露了出来。盒子是木质的,上面的红漆脱落了不少,看起来略显破旧。
“哇!不会是什么金银珠宝吧?”郭台亮的目光被完全吸引过来了。
美美抱过去,掂量了一下,又快速塞到张旭手里,用极其低沉的声调说:“很像骨灰盒呀!”
“闭上你的乌鸦嘴,胡说八道什么呢?”张旭抢回盒子,狠狠地瞪了美美一眼。他感到心里猛然间抖了一下,手里的盒子变的异常沉重起来。
美美吐了一下舌头,调皮地说:“对不起,开个玩笑嘛!”
“呵呵!别怕,有谁会用这个做骨灰盒呢,倒是可以做我们的魔术道具。” 郭台亮笑道。之后,这个盒子像是徒生了一股什么魔力,一下子就紧紧地拽住了几个人的目光。美美拉长脖子,像个长颈鹿似的凑到了跟前。
张旭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终于打开了盒子。
就在那一刹那,有什么弹了出来,吓了张旭一大跳。
“哇,木偶,好可爱!”美美兴奋地叫了起来。
张旭定眼一看,只见桌子上站着一个做工精细、手脚被折断的木偶,更古怪的是——这个木偶没有头。
郭台亮拿起木偶,扯动了几下连着木偶手臂的细线,那木偶竟然栩栩如生地动了起来,跟小孩跳舞似的。
“哈哈!这一定是哪个玩魔术的家伙搞得恶作剧,快承认吧,到底是谁?”美美的目光巡视起来,想找出可疑之人。
周围几个人正忙的成员也被吸引了过来,盯着小木偶看了起来。小朵放下道具,走到美美身边。
“喂,这盒子里还有张纸条。”不知谁喊了一声。
张旭拿起纸条,刚扫了一眼,双手便剧烈地颤抖了起来,眼睛里放射出恐惧的目光。郭台亮胆战心惊地看着她的样子,发现他的嘴唇不停地嚅动着,喉咙里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张旭的手突然松了开来,那张白纸,如一片干枯的叶子凄然飘落。
“张旭,怎么回事?”
“她回来了……”张旭牙缝中缓缓挤出几个字。
郭台亮忙将那张白纸从地上拾起,略略一看,“啊”地叫了一声,身体摇摇欲坠,若不是被走过来的程东及时扶住,他几乎要摔倒在地。
“老弟,我回来接你了……”白纸鲜红的大字,闪电般刺痛了他的双眼。
张旭和郭台亮靠在桌子的边沿,不约而同地互视了一眼,又同时轻声道:“她回来了!”
程东终于看到了白纸后的署名——地狱魔术师:戴玉。
小朵和美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莫名其妙地看着几个人紧张的表情。
“戴玉?怎么可能会是她?”美美忽然反应过来,忍不住说了出来,“戴玉不是两年前的魔术社社长吗?她……她不是死了吗?”所有人悚然,空气仿佛凝固。大家渐渐地不安起来,特别是张旭,脑海里闪过许多恐怖经历,时间在这种静寂里仿佛嗒哒嗒哒有声。
程东缓和了一下情绪,缓缓冷静下来,清清嗓子问:“到底是谁的恶作剧?”说完环视了一下周围,理智让他想到了这一点。在这个屋子里的没几个人,张旭、美美、郭台亮、小朵,还有几个新入社的同学,加上他一共七个人。白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可能是为了隐藏自己的笔迹,用左手抒写,如果是单纯的恶作剧,有必要做这种掩饰吗?
“可是……要怎么排除呢?”程东犯难了,仅从这几个人的脸上来看,丝毫没有一丝破绽。当然,狡猾的家伙往往是不会留下把柄的,更不会轻易暴露自己。在目前的情形下,任何人都有嫌疑,尤其是这几个人,包括刚入社的几个人。
“这样的玩笑,建议大家以后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