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无法动弹之时,我第一个念头就是我落入陷阱了!
什么运气都是假的,都是表面的象征。运气下面掩藏着的是重重杀机,我逃不脱。
那一刻,我心如死灰。
“隆隆”的机关运转的声音在我耳畔作响,成了我唯一能够听到的声音,也就显得格外大,仿佛这声音组成了我的世界一样。
我跌落那个深坑,如断翼的鸟儿直线下落。
三千丈之下,又会是什么?
我以为我会跌得更深,但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一个眨眼我就跌坐在一个密室之内,高也不过两丈许。
我一愣,发觉刚才束缚我的力量也消失不见,除了我原本的伤势之外没有再添任何一点伤。
我打量四周,这间密室不是很大,约莫十丈见方,四壁上各挂着两盏长明灯,虽然不是很亮,但足以将周围的一切照得十分清晰,甚至这光线让已经适应了地底黑暗的我感觉有些刺目。
密室没有多少东西,但是在这地底就显得有些怪异:一张珠帘帷幔的软榻,一把晶白的剑,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对面对靠着,而桌上有……红烧肉一碗,烧酒一坛。
我死死地盯着那把剑,心里翻起千层浪。
“这把剑是……雪灵剑!”
我忍不住惊呼出声。
雪灵剑是映雪的佩剑,是当初他游历到雪国鳌峰之时,杀死一只雪兽所得。这把剑跟了他许久,当年他便是用此剑与水龙战斗的,我自然记得。
后来与他一道之时,他也说起过雪灵剑的来历,让我感佩之余,也深深记住了这把剑的模样。就算是世界上有两把雪灵剑,我也认得出眼前的这一把剑是他的,因为这剑上有他的气息。
很浓烈的,他的气息。
那是他为保护我的肉身,用这把剑取自己的血,喂养之后所残留的气息,谁也无法拟造!
我忍不住取下墙上的这把剑,在手中翻来覆去看,心思已经乱做一团。
“难道这个地方是映雪所住的地方?看这里似乎也不像是囚禁或者是关押的地方。”
“这碗红烧肉还冒着热气,那么他人呢?”
“上面祭台的机关不是我触碰的,那又是谁开的呢?”
一个一个谜团在我心中纠结成线团,但我依然死死地抱着雪灵剑,这把剑给了我无尽的希望。
红烧肉的香味很浓郁,让疲累的我有一种大快朵颐的欲望,这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危机,当下我便坐下,夹起一块肉放在嘴里。
尝着口中的软糯肉香,我打开酒坛,一股熟悉的酒香弥漫在空气中。
“青梅酒?”
我又是一声讶异。
但谜团太多,我也顾不得其他,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酒足饭饱,我躺在软榻之上休息,虽说是休息,却也没有沉睡,时刻注意着祭台之上的动静,以及这件密室的动静。我相信这个密室的主人会来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毒素虽然没有解开,但是功体已经恢复到三成。我竟在不知不觉中眯了一觉,精神大好。
正在我无聊之际,软榻突然颤动起来,我本能得跳下软榻,握着雪灵剑看着这个方向。
不过片刻,软榻让开一个空间,显露出一扇暗门来。
此时暗门里走出一个人,一身黑衣,黑巾遮面。
“是你?”
我吃了一惊,这个人我认得——也许算不得认得,但是我见过这个人,同样的祭台,同样的黑衣人,当年在罗睺山下的地底古战场,我遇到的就是他。
仿佛带着一点儒气,但又相对锐利。
“看来你的伤好许多了!”他看见我,先是愣了一愣,随即说道。
“是你将我带入这个密室的吗?”
“是啊。”他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即将两坛酒放在桌子上。
我皱了皱眉,又问:“你为什么会有这把雪灵剑?”
“你的问题真多,受伤了就应该省点气力好好休息。”他打开暗门,似乎想要离开。
我怎会让他离开,当下一个闪身拦在他面前,伸开双手将暗门堵住:“不行,你必须回答我!”
“受伤了就少用些力气。”他还是这句话,伸手要将我推开。
我心下一横,催动鬼王鞭打在墙上,这墙后面是地底的岩石,只要控制得好就可以刚好将这个通道给堵住。
而我也确实做到了。
他的眸子很干净,没有恼怒也没有笑意,看了我一眼,退后一步,并没有做过多的动作。
其实我知道他的实力,他若当真要走,现在的我根本拦不住他。
但他留下了。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既然你想知道,告诉你也并无关系。毕竟,向地狱献祭过的你离死亡也并不遥远了。”他说着,取下面巾。
我看着看着,然后……心猛然撞击了起来!
“映雪,是你!”
他有着和映雪一模一样的面孔,那峰眉,那唇角,我半点都不会认错!
但是他……似乎又与映雪有一些不一样。映雪很温和,但他更冷些,也更冷峻些。
可就算是如此,我依然认为他就是映雪,这是为人妻者最直观的判断。我不知道为什么,可我就是知道。
“你的问题很多,我可以将我的故事说给你听,也许听完,你就会找到你要的答案。”他坐在椅子上,到一碗酒,品了一口,说。
我纵有千万个问题,这个时候我也安心做一个聆听者。
“我确实是莫映雪,但我却也不是他。”
他的第一句话,就让我觉得无比怪异。
“我是莫映雪造出来的一个人,甚至算不上是一个人。”他说,我强压心中的问题,听他说下去:“莫映雪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他创造了我,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在你被地狱镇压的八十年里,他除了每天用璇玑令为你共血,保证你的身体不坏死,他做的另外一件事就是创造我。”
“当年你与沓卢君一战,死伤无数,修罗国度灭,而沓卢君也看似身死,所有人都以为这场因果了结,唯独他坚信你还可以从地狱归来,也唯独他坚信沓卢君没有那么容易死。”
“恐怕整个天地玄门都不了解沓卢君的真实身份,但他作为沓卢君最宠爱的小师弟,拥有与沓卢君最多的接触机会。他从沓卢君的行踪中得知他的身份。”
“他是什么样的身份?”我忍不住插了一句嘴。与沓卢君恩怨百年之久,我知道他所做的一切的原因与目的,但独独没有想过他的身份。也是,一开始我不可能去问他的身份,到后来,我也只想他死,何必管他的身份,我连想都没有想起过。
他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讨厌我的插嘴。“他是前任玉帝,原名天宇。但是当现在的玉帝飞升之时,却与其他人联合,将他投入轮回,生生世世不得修成神人。而现在的六御也相对得到更多的权利。”
我微微咋舌,原来沓卢君还有这般身世。
“莫映雪知道原本的天宇是堂堂正正的玉皇大帝,但是被陷害之后心心念念要回转神界,甚至因为这种心愿而不择手段,仿佛是入了魔。他曾经劝说过沓卢君,但无不是一所所用。”
“也正因为如此,沓卢君没有那么容易死,他也知道你没有那么容易死。他知道你从地狱脱困之后必然还会面对沓卢君,他也能够猜到沓卢君会使用一贯的伎俩用他来威胁你,逼迫你。所以他在你们两个都销声匿迹之时,创造了我,并且给我灌输了所有的记忆,企图倘若哪一天他若身亡,可以让我来保护你。”
“什么……”
我已经被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我紧紧看着他的眼,他的眼却如一潭秋水,澄澈无比,没有丝毫不真切。
“我不是人,甚至不是妖,不是魔,我是自然界中自然之气被赋予生命,所以我修炼得无比快速,甚至比莫映雪还要厉害。”
“那时他还在无浊崖,成了活死人一个。而我却以他的记忆活成了他。在你去罗睺山底下的古战场之时,我也进入那下面,并且找到了这个祭台。我向你讨要麒麟竭,用莫映雪的思维来说,只要让沓卢君得到麒麟竭,沓卢君必然要花费一段时间炼化,以他的心性甚至会直接渡劫,届时你再用炼制界心救活他,可说是两全。”
“但是我没有想到,或者说是莫映雪没有想到,你对沓卢君的恨会如此固执,宁可冒一丝风险,也容不得他有半点好。”
说完,他看了我一眼。
我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原来我曾经有这样一个机会获得幸福,但我却没有抓住。而要获得这个幸福其实很简单,只要我放下仇恨,哪怕只是暂时的。
但我被仇恨蒙蔽了眼,尽管我自认为算计周到,但能够算计的,都不叫天数。
我的心像被锤子敲打一样难过,但是我无可奈何,那种深深的自责与懊恼,让我喘不过气来。
如果我愿意放下,也许映雪此时正好好地站在我面前,而不是现在这个空有映雪记忆的人。
“你说,我是不是错了?”我问他。
但随即我摇摇头:“但是我知道我的恨是有多么的强烈,我的丈夫,我的孩子,我的族人,我的朋友,我的一切,都是他给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