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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陆秋歌

我从看守所里出来不久,在父亲到处奔波求人找了各种关系,花了不少钱后,我又回到了原来的那所学校,那时高二第二个学期才刚刚开学。还是原来那班,原来那寝室!父亲说,把你高中三年混完算了吧。

寝室里一切东西照旧,一点也没有人动过,那天我回到寝室的时候,班上所有男同学都来了,我受到了民族英雄一般的对待,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都问我这段时间干什么去了,我说老爷子让我回了趟老家面壁思过。后来才知道,由于大块头那天被我一棍子打晕后,“桥头帮”与“万兴帮”的帮众,关的关,罚的罚,所以两大名声在外的学生帮派也就这么解散了,不过当时被抓的也都通过各种关系放出来了,总之一句话就是,该道歉的道歉,该赔钱的赔钱,一场大闹剧就这么不了了之。

靳瑜瑾终于还是过来了,她依旧还是那么漂亮,穿着一件淡蓝色的夹克和一条浅黑色的牛仔裤,走进来在左边那张床上坐下,和同学们寒暄了几句后,大家就找着各种理由走了。

他们都觉得她是我的恋人。

等到人们全部散去,我们却还无语地坐着。

“到顶楼去看看吧。”她打破了沉默,突然提语道。

“好吧。”我说。

她在前面走着,我则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彼此都没说些什么。

在看守所里的时候,我曾想,我们见面后会是什么样子呢?是她抱着我哭着问我这段时间去了什么地方呢,还是我先抱着她哭着告诉她我有多想她?

可事实不是这样,我见到她后竟然觉得特别平静,感觉所有的一切她早已知道,这与刚刚还在漫天神侃、自吹自擂的我已然判若两人,她似乎也早已看懂了我内心的一切。

那天天气并不是很好,刚下过一阵小雨,从顶楼看去,到处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她用双手托着下颌,看着烟雾缭绕的乌江,我则站在她的旁边。

“我上个学期一直在看守所里关着。”我看着她被微风吹起的头发,轻轻地说。

“呃。”她轻轻地带过了这个话题。

她开始讲述着一个关于她家乡碾坊的故事。

“那是一个破旧的小木房,左边是一个水车,里面有一个石碾子,收割的谷子放在圆形的碾槽里,水车带动着石碾子沿着碾槽从谷子上面不停地转动,过不了多久就把外面的谷壳碾碎了,然后用风簸一扬,米和糠就分开了。那石碾子可重了,有四、五百斤重,相当于三个你那么重。”她嘴角微微像上翘着,眼睛定定地看着我,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那有人不小心踩在了碾槽里,那碾子又刚好碾过来怎么办?”我问道。

“那石碾子转得很慢的,大人一般不会,但听说有小孩被碾死过。”

“那且不是很危险?应该在旁边加个铁丝网什么的拦着啊。”

“外面不是有房子吗?碾米的时候不准小孩进去不就得了?”她转过身来,左手搭在我的肩膀,右手捏着我的下巴说,“我们小时候,有个老爷爷在里面守着,不碾米的时候我们就可以进去玩了,石碾子下面还有很多木头做的大齿轮连着水车的,水车旁的水很深,绿莹莹的,看着都很害怕的。”

“问题是小孩子在外面的话,不小心掉进水车旁的深潭里怎么办啊?”我问道。

“你笨啊?你可以到其他地方玩或者站在房子外面不动嘛。”

“不过被水淹死总比被石碾压死好,水淹死总不会血肉模糊的。”我仍然心有余悸地说。

“不过,如果你掉进水里,那水车还不是得把你绞起来,同样会血肉模糊的哦。”她仍然面带微笑,幸灾乐祸的样子。

那是一个平淡无奇的故事,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打断话题讲述一个毫不相干的故事。我亦搞不清楚为什么直到现在,我的记忆中总是会出现她提起那个碾坊时的情景,而且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确实去过那个地方?如果去过,我却想不出确切的时间,如果没去过,但记忆中的印象又是那么逼真,有时甚至怀疑那个碾坊是否真的存在,或许这本来就是靳瑜瑾编的一个谎言。更或许正如她所说,“很多事情你一心向往着,尽管你从来未经历过,时间久了,你就会觉得它曾真实地存在过一样。”

我们在一起谈话的时间远远没有沉默的时间多,我这个“吹牛不打草稿”的人在她的面前却变得特别地沉默,每次我想努力找些话题的时候总是显得那么徒劳。或许我们之间的交流根本不需要太多的语言吧,每次我总这么安慰着自己。

天气渐渐地冷了下来。

等她讲完碾坊的话题后,我们就从楼上走了下来,然后到桥头一家小吃店吃了一碗猪蹄粉,吃完粉后就往河堤上走去。

那时正是三月,在我们那里还是比较冷的,她和我肩并肩地走着,河堤上风很大,她被冻得直发抖,我用力挽过他的肩膀,让她紧紧地靠在我身上,她开始时有些抗拒,然后很顺从地靠了过来,并把左手伸进了我的裤兜里。透过我立起的衣领,我闻到了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带着女人特有的体香,但我却无法感知她的内心此时究竟在作何所想。

“你知道吗,我在看守所的时候,有个牢友我给他取名叫‘箩筛’,那小子太好玩了。”我努力地找着话题,我猜想她一定对监狱里面的事情很感兴趣。

“你们班今年教语文的还是顾长清吗?”我开始发现她总是刻意地回避着这个问题。

“是啊。”我只好这么回答。

“你知道吗,他每次读到《孔雀东南飞》这篇课文中‘卿当日胜贵,吾独向黄泉’这句话的时候都会哭。”

我以前听说过这件事,但由于《孔雀东南飞》是高二上学期的课文,遗憾的是当时我正在看守所里呆着呢,所以并没有亲眼目睹。

“真的吗,为什么要哭呢?”我虽然有过耳闻,但为了丰富我们的谈话,我还是装着很吃惊的样子问。

“我也不知道啊。”她顿了顿,又说,“只是听人说他高中时谈了个女朋友,当他考上大学后,那女的没考上,他爹妈就开始嫌弃那女的,坚决不同意他们再交往,后来那女的就喝农药自杀了,早恋不好,受伤的总是女人。”

“你这是听谁说的?”

“学校里谁都知道啊,不过我也不太相信,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有一段与这篇课文相关的刻骨铭心的往事。”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伸出了放在我裤兜里的左手,然后两手放在自己的嘴前互搓着,口里则不停地吹着热气取暖。

我们沿着河堤往前又继续走了一小段。

“那他为什么不跟他女朋友一起自杀呢?”我问。

她停下了脚步,直直地看了我一眼,说道:“其实生比死需要更大勇气。”

“或许吧。”我把右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说。

我们就这样闲扯着边走边聊的时候,已然到了河堤的尽头。再往左拐就是县医院,我有个朋友在里面工作,我提议去他宿舍打麻将,她点头默许,打了一会儿麻将后,我们就回了学校。

由于我上学期耽搁了整整一个学期,所以数、理、化几乎全部脱了节,上课像听天书一样。还好,瑾是一个非常爱学的女孩,成绩也很好,所以她就经常下晚自习后帮我辅导,我其实很讨厌学习的,但为了讨她欢心,也就拼命地学习,就这样一直到五月中旬期中考试结束前,我们俩都一直未走出过学校的大门,生活也显得特别地规律,早上一起准时到无水三拱桥上背英语单词,然后去学校上课,中午则午睡,下午放学后又一起到顶楼背单词,下晚自习后她则到我的寝室帮我辅导上学期的内容。

期中考试成绩下来的时候,靳瑜瑾排在全校前20名左右,我的排名则在中等,在我们这个所谓的重点中学里,这已经非常不错了。而我的成绩也明显地出乎了我们班的老师及同学的意外,在期中考试放假前的最后一次班会上,班主任还特别点名表扬了我,当然我内心清楚,这些跟她的耐心辅导是分不开的。

在这半学期里,我的生活虽然很平淡,但王俊汉却发生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事情是这样的,大概是四月的一天,这小子突然西装革履地跑到我的寝室问我借领带,我当时正躺在床上看书。听后哑然失笑,这可是四月啊,热得要命,还穿个西装,当时我不想惹这小子生气,所以绝口没有提他的西装。不过我也觉得很纳闷,这人可是连校服都经常穿得脏兮兮的人,不知是哪股风吹醒了他的头脑,居然打扮得这么光鲜。

“晴,晴川兄,你那领带在什么地方?”

“你要去干嘛?”我笑着问。

“我在Q……Q上认识了一小妞,师范的,今天去找……她玩玩。”这小子边说还边“嘿…嘿”地笑几声,不过这次牙到是刷得挺干净的,三分人才,七分打扮,这句话说得不错,这小子打扮出来其实也不赖。

“QQ,什么叫QQ?”我茫然不知所措。

“别管了,你把领带借我后,我改天去府后街的那家网吧教你。”

外面的世界变化还真大,我才在看守所里呆了半年,居然这小县城里就出现了网吧、QQ这类我以前从未耳闻的奇怪事物。

“你见过那女的?”

“没…….见过,去看看,如…….如果长得还可以就搞定她。”

“你小子。”我笑着用手指了指他。

他走到我的床前,一把抢过我手里的书扔到隔壁的床上说:“搞快点哦,领带在哪?”

我指了指我的上床。

他从床边的墙上拿下了领带边系边说:“如果她们寝室有好的,我喊她给你介绍一个,不要再和靳瑜瑾那小妞死缠了,这么久了汤都没得喝过。”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淡淡一笑,微微曲身捡起他刚才扔掉的书。

“女人,要想她对你好,你得先设法上了她再说。”他已系好领带,双手做作“王俊汉式标准动作”走了。“晚自习给我向‘罗摩尔’请个假,说我头痛”,临走时他这样说道。

那天晚自习是化学课,通常,学生都喜欢叫化学老师为“×摩尔”,他这样说着的时候就走出了寝室。

下晚自习后不久,我正在储物台前站着洗饭盒,俊汉兄就垂头丧气地走进了我的寝室,满头是汗。

“搞定了吗?”我明知结局不完美,但还是装着关心的样子故意问道。

“没…..有。”他边说边脱下外面的西装,把领带扔在了床上。

“为什么啊,哪个系的?那女的长得如何?”

“哲学系,是你同学,陆秋歌。”

我哈哈大笑。

“天,这女的就凭你能搞定吗?人家那么漂亮,读初中时追的人就是一大堆。”我大笑着说。

“我…..我肯定能搞定的,我……我只是不想和她…….这种混社会的人一起。”

我知道这小子说的是大话,陆秋歌和我那么多年同学,我太了解她了,她肯定瞧不起王俊汉。不过听说她在混社会,我仍然感到有些吃惊。

“混社会?混什么社会哦?”我赶紧问。

“你……你不知道吗?她……她和一个蛊惑者初中时就是结拜的姊妹,听说那人是个彻底的亡命徒,还经常吸毒。”

我听了这话心里有些生气,就半斜着眼问:“你听谁说的?。”

“我…….读师范的同学说的啊,还……有假吗?”

“啥子东西亡命徒哦?那人是我,老子什么时候成吸毒的了?”我看了他一眼,靠墙躺在了床上。

“哦……,原……来是你个龟儿子,老……子还以为是哪个卵。”他说着就若有所思地坐在了床上,却出乎我意料地平淡。

“那……我还是不愿意。”他躺在床上想了一会儿,接着说。

我疑问地看着他。

他坐了起来,用手比了比,说道:“海,海拔不够。”他的意思是说她不够高。

“你们见面都聊了些什么?”我知道他在找借口,就改变了话题问。

“我……我在她们寝室外等她,她……见我后劈……头就问,你不热吗?……”

“你怎么答的?”我打断他的话问。

“我……我说,这样显…….得正式一点嘛。”

“我晕,你他妈不知道说你是感冒了吗?你这人撒谎都不会,她因为这事就没和你出来玩啊?”

“那……倒没有。我们去了一趟河堤,然……然后有人打她的Call机,她…….回了个电话,说寝室一个女生生病了,就……走了。”

“那你送她回去了吗?”

“我,我对她没多大意思,所……以就没送。”

我笑了笑,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关系,等哥有空了帮你搞定。”

我很想把王俊汉这些所有的糗事都讲给瑾听,所以在半期考试结束后放假的第一天,我就约她出来去府文庙上边走走,刚说到关于俊汉兄的青春痘时,她就表现出了极不耐烦的样子,所以我也就只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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