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杨河一咧嘴,问:“咋了?”
“我把高兴的帽子跑丢了……”
杨河撇撇嘴,不屑一顾:“我当是啥事儿呢,一顶破帽子而已,你倒是拍你自己大腿呀。”
杨淮嘿嘿一笑,“你腿上板子油厚,耐拍呗。”然后又叹了一口气,“哎,可惜了,那可是高兴的装逼工具、泡妞神器呀,一百多块钱呐,肯定要把高兴给心疼死!”
“切!”杨河很不屑地咧咧嘴,忽然“噗嗤”一声又笑了,表情很夸张:“你还别说,高兴的秃头,不戴帽子还真难看……”
取笑完高兴的光头,杨河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二娃儿呀,你能不能别再叫我羊屎蛋蛋了?怪难听的!”
“那你为啥先叫我杨木鬼?”杨淮也悻悻地反击,他对自己当年的这个绰号也非常的忌讳。
现在他已经把上一世的记忆又理了一次,过去的一些细节问题又都记了起来。
杨淮的原名叫杨槐,这里面还有一个很有趣的故事。
杨淮刚出生时,他的父亲请本村最有文化的本家堂叔杨老六,给自己的儿子起名。
杨六爷曾经做过私塾先生,看到杨淮家门前那棵高大的槐树,一拍脑袋,就定下了这个“槐”字。
因为“槐”字里面有一个“鬼”字,一开始杨淮的父亲不太满意,对此产生了质疑,这可惹毛了杨六爷,他吹胡子瞪眼睛,从《礼记》、《春秋》等典籍入手,一番引经据典,极力论证“槐”字的吉祥含义。
这些辩论观点,作为当事人的杨淮,懂事以后,从父亲那里问的明明白白。
杨六爷教过私塾,他说槐树是吉祥树,自古以来,槐树就有公卿大夫树之称,周礼中有“三公面三槐”的记载,在历代的国子监和贡院里都种有槐树。
从周代起,就开始在皇宫种植槐树,据说在故宫御花园的东南角,有一棵巨大的龙爪槐,为燕京龙爪槐之最,它树冠上的几个大枝似巨龙凌空飞舞,无数的小枝像虬爪伸缩,人称蟠龙槐,被历代皇帝称之为嘉树,视为吉祥的象征。
在民间,槐树也有许多美好的寓意,比如说“门前有槐,升官发财”、“家中槐,财自来”等谚语,也在民间广为流传。
但是顽固的杨父仍然不放心,按照字解,“槐”就是鬼木的意思,让人有不好的联想,似乎槐树不是好兆头,在门前屋后栽植槐树,很容易招来鬼魅。
那一年,在外游历的杨七爷恰好回乡,听杨淮父亲说起此事,他当时也只是淡然一笑,说其实榆树才更招鬼,看风水的都懂得用榆树来定坟墓位置。
他还说,人取名时一般不会用“鬼”字,认为它不吉利,但在风水师看来,这未免有些牵强,“鬼”字未必不吉利。
比如,在风水术盛行的宋代,出名的风水大师特别多,比睡仙陈抟更加出名的风水大师张鬼灵,就是以“鬼”字命名的。
杨七爷最后总结:“这娃子五行缺木,取个槐字也好,也显出了我们老杨家的气派。”
见懂风水的杨七爷也这么说,杨父最后一点顾虑打消了,“杨槐”这个名字,也就正式写入了杨家的户口本和族谱中。
长大后,就因为这个倒霉的名字,他屡屡被同学们取笑,每一次他都要跟人家打上一架。
每次事后,杨淮都要和父亲进行一次斗争,可懒得费事的父亲总是跟他讲SXHD县大槐树的故事,说我们都是洪洞移民,大槐树就是我们的根呐,做人不能忘本,你的名字不能改!
杨淮不服,但又拗不过****的父亲,只能心里腹诽,哼!崇祯皇帝在BJ景山上上吊的,也是一棵槐树呀!
上初一时,杨淮和杨河堂兄弟两个,一起来到了城关镇初中,第一次点名,新老师见杨槐作业本上的名字写的很散,就念:“杨……杨木鬼!杨木鬼来了吗?”
同学们哄堂大笑,后来他就有了这个响亮的绰号。
杨淮觉得很没面子,想起杨河改名字的事,回到家里跟父亲说也要改名字,但固执的父亲坚决不同意,于是父子两个爆发了一次激烈的冲突。
当时班上有一个同学叫田吉,跟杨槐、杨河兄弟俩关系很铁,三人有发展成三人帮的潜质,他家是田湾的,他的父亲田五,是城关镇派出所的副所长。
杨槐的鬼主意很多,经过周密策划,星期天上午,田吉做内应,杨淮和杨河俩人去田湾村找田吉玩,在去的路上,“顺便”在路边稻草堆里,捉了两只肥嘟嘟的大公鸡,兄弟两个中午在田吉家大吃了一顿,同时顺利解决了姓名的困惑。
后来杨淮把更改过名字的户口本交给父亲看,没敢说两只老公鸡的事,父亲哭笑不得,杨淮却振振有辞:“杨字有木,咱老家是淮水源头,淮字有水,水生木,大吉!”
见儿子“没花一分钱”,说动派出所田副所长帮他改了名,杨父也只能作罢,赏了儿子两个暴栗子完事。
杨河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佯怒道:“刚才你说的啥话!哥哥我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吗?明明都是你出的主意好不好,反倒栽赃到我头上来了!”
杨淮嘿嘿一笑:“你就认了吧,我那样说是为了转移那俩家伙的注意力!”
“你自污一下,不照样可以转移注意力?”杨河不依:“再说你说的啥里格楞呀?黑寡妇啥时候有男人了?”
“嘿嘿……”杨淮得意地笑笑,但笑容很快就消失了,他糗糗地抹了一把脸,叹口气说:“也不知道哥们儿我这几天是咋的了,老跟人干仗,每次都得狼狈逃窜,前天还被逼跳了一次水……”
“我观你印堂晦暗……”杨河嘿嘿一笑:“恐怕,一会儿咱还得逃窜……”
杨淮不解:“嗯?……”
话没说完,他的右耳又剧烈地跳了两下,他赶紧站起身来,只听到一阵低沉的咆哮,在背后响起。
杨河也扭过头,不由得“妈呀”一声惊叫,站起身来跟在杨淮后面撒腿就跑。
在他们身后,不知什么时候,静静地站着一条牛犊儿大小的藏獒,暗褐色的大脑袋上,绑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狗嘴里吐出一条长长的舌头,狗视眈眈,盯着两个人。
杨淮认出来了,那就是高兴的装逼道具,泡妞神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戴在藏獒的大脑袋上了。
后面,五六个人静静地站在树林边缘,有人吹了一声口哨,藏獒低吼一声,随后慢慢追了上来,行走中身体前屈,作势欲扑,后面传来一阵幸灾乐祸般的大笑。
“跑啊,你俩倒是跑啊,哈哈……”
杨淮没顾得上看牵藏獒的人是谁,他的两条腿飞快地移动,沿着雁潭玩命般地奔跑。
他知道,这种畜生力大无穷,牙齿咬合力很强,被它咬上一口,不死也得脱层皮。杨河这个不靠谱的混蛋,也不知道在哪儿得罪了这样无法无天的猛人。
杨河迈开两条肥胖的短腿,拼了命地跟着杨淮朝前跑,嘴巴犹在喋喋不休:“考了,高兴戴着帽子追来了!咱们能跑得过这个大家伙吗?”
“噗嗤!”听到杨河的胡言乱语,杨淮忍俊不禁,一边跑一边哈哈大笑道:“跑不跑得过这个大家伙没关系,我只要能跑得过你就行了!”
“啊?我的妈呀,快逃呀……”杨河吃了一惊,是啊,我要是垫底儿了,杨淮这个坏小子肯定没事儿,我可就悲剧了,要是被这个大家伙在我肥硕的******上啃一口,没准儿我就彻底废了。
藏獒几个纵身,扑到了杨河身后,然后不紧不慢地缀在他的屁股后面,大嘴巴无限靠近他的菊花,呼出的热气都能被感觉到,可就是迟迟没有下口。
或许它也在犹豫:是吃生鲜的,还是弄熟了吃?是吃原味儿的,还是孜然味儿的?唉,愁死狗大爷了!
杨河大骇,筋骨酸麻,几欲跌倒,连声叫道:“等等我,我的亲哥哎!”
“别怕别怕,这家伙估计是吃素的,说不定人家根本就不好你那一口儿!”恐惧过后,杨淮横下心来,奔跑当中还不忘打趣杨河。
杨河无比郁闷,不好我这一口儿?那它想干嘛,等着我菊花的排泄物?藏獒啥时候有这么重的口味了?
尚未发生的危险,才是最令人恐惧的,杨河只觉得自己的菊花一阵阵抽搐,又跑了几步,他再也承受不了这份压力了,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跌倒在地上,然后“骨碌碌”顺着下坡朝雁潭里滚去。
杨淮继续沿着雁潭死命奔跑,眼看着藏獒越追越近,知道再跑也跑不过这个大家伙了,他暗暗吃惊,心说偶的个神呐,杨河这个笨蛋要是滚到雁潭里,谁挺在后面给我顶雷?得赶紧采取措施!
他纵身一跃,抓住潭边一棵粗大的麻柳,双臂用力,“蹭蹭蹭”三两下,爬到了树上,双手死死抱着树杈,再也不敢松手。
刚抱紧树干把脚收回来,藏獒就怒吼着朝他这边窜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