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一年四月，朝鲜战争爆发不到一年，赵秋生在学校报名参加了中国人民志愿军。他参加志愿军的要求很快就被上级批准，赵秋生把学校的东西拿回了家，在家呆两天就要回学校报道，参加招兵部队的短期军训后，就开赴朝鲜战场。
得知赵秋生参加志愿军的消息，于金美的心喜忧参半，喜的是赵秋生的爱国行动，忧的是战争无情，此一去不知儿子还能不能够活着回来。晚上于金美在家中准备了一桌丰富的酒菜，她先给娇娇喂完饭，让王素云给娇娇洗了脸脚，安顿娇娇睡下后，才来给儿子践行。于金美拿出一瓶特地买回的泸州老窑，给秋生、素云和自己的酒杯都斟满了酒，然后举着酒杯说：
“秋生，妈为你的爱国行动感到自豪，这一杯酒是妈敬你的。我知道大家都不会喝酒，所以这酒要慢慢地喝，这样才有气氛。我和素云是女人，只能喝半杯酒，这是一两装的杯子，所以只能喝半杯。秋生你是个大男人，应该回敬我们两个女人，你今晚要喝两杯酒才够意思。”
“谢谢妈妈的理解，也谢谢素云的支持，我走后希望你们相互照顾，我在前线就能安心打仗。”
“秋生哥，你到朝鲜战场后，一定要注意安全。战争最无情，子弹是不长眼睛的，我和舅娘在家里，每天都会为你祈福，盼望你早日凯旋归来。”
三人边说边喝，于金美和王素云杯中的酒才喝了一半，赵秋生第一杯酒就喝完了，于金美急忙给儿子又斟了个满杯。赵秋生喝了酒脸变得通红，话也多了，他端起酒杯很神秘地说：
“我知道你们都很担心我，其实这都是多余的，我听说大学生参军，多数都分在团部以上的机关，直接上前线拼剌刀的机会不多。再说我还没有结过婚，子弹也不会找单身汉，它得让我过了结婚的瘾，才会来找我，到那时候我死也值得了。”
“傻儿子，什么死不死的，你讲这话太不吉利，你必须要打败美国鬼子活着回来。想结婚还不容易，你身边就有一个人，素云的心难道你还不清楚？”
王素云喝了点酒，脸本来就有些微微发红，听了于金美的话，脸顿时红得像一朵盛开的玫瑰花，越发显得娇美动人。赵秋生的两只眼睛突然死死定在王素云脸上，过去聚集在心中的阴影，此时一扫而空，乘着酒性讲出了深藏在心底里的话：
“素云，你还记不记得，几年前我们散步到荷塘边，你皮肤白如玉，我说你像出水的芙蓉。今晚上你脸庞起红云，更像怒放的玫瑰。芙蓉的白，玫瑰的红，对我来说都是爱情的象征。芙蓉似水，玫瑰如火，水也好，火也好，都是生命的力量。从今天起，我不再彷徨，也不再忧伤，你等着我，等着你的秋生哥从战场上胜利归来。”
王素云从童家回到双桥快两年了，心里面一直有一块石头压着，听了秋生哥的话，她觉得心中的这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一时间激动得流出了泪花。于金美过去在儿子面前，曾多次问过他对王素云的看法，赵秋生都吱吱吾吾的没有表明态度。于金美当时想儿子大学还没毕业，这事也不能逼得太急，姻缘这东西，讲的是个缘分，人生的变化谁也说不清楚。没想到今晚上赵秋生主动表明了态度，于金美欣喜若狂，一种趁热打铁的想法在心中油然而生，她端起王素云喝剩的酒，眼泪夺眶而出。
“秋生呀，你终于说出了妈盼望已久的心声，妈既为你高兴，也为素云高兴！素云呀，你的希望没有落空，今天我儿总算开了金口。男子汉一言九鼎，来，喝了你媳妇剩的酒，就算是喝了交杯酒。”
赵秋生有点醉了，接过于金美递来的酒杯，刚要入口，王素云急忙阻止。
“舅娘，秋生哥已经醉了，不能再喝了。”
“你刚才喊的什么？错了！错了！重新再喊。”
“错了？啊，啊……妈，秋生哥真的不能再喝了。”
“妈，您听见没有，素云刚才叫你什么？她叫您妈！说明她愿意当咱家的媳妇了。素云，谁说我不能喝（说完一饮而尽）。妈，把你杯中剩的酒也一起拿来，帮了媳妇不帮妈，这不公道，一碗水要端平。”
“要端平日子还长，你刚才算是补喝的交杯酒。妈的酒，妈自己喝。”
“妈，这怎么行？你偏心，你偏心，有了媳妇就忘了儿，忘了儿……”
“素云，秋生这次是真的醉了，他个子大，我俩把他扶回房间去。”
于金美的酒杯能装一两酒，赵秋生喝了两杯多一点，相当二两56度的白酒，第一次喝这么多酒肯定要醉，但赵秋生体格魁武，于金美早已算计好，过不了多久他就会醒酒。王素云酒喝得少，有些微醉正好心驰神往。于金美最后喝的酒，喝过后悄悄吐在手巾上，她可不能醉，她还要把握大局。
赵秋生被扶上床，倒床就睡了。于金美打水进来准备给赵秋生洗脚，王素云急忙过来帮赵秋生脱下鞋袜，忽然闻到赵秋生的鞋子有一股味道，故意皱了皱眉头。于金美看在眼里笑在脸上，说话也多几分调侃的味道：
“妹儿，还没上床就知道心疼男人，这样好的媳妇到哪里去找啊！快来帮我把秋生的外裤和衣衫脱了，他的臭脚还是让我来洗吧”
“妈，他的汗脚就让我来洗罢，我可没说今晚上要和秋生哥上床，他刚才讲的话，你也听见了。要是我上了他的床，子弹会找上他的。”
“他乘酒性讲的玩笑话，你也当真？傻丫头，你以为子弹当真碰上他可以转弯吗？战争是什么？战争就是比双方谁不怕死，谁怕死了谁就打输了。如果你心中有秋生，今晚上是千戴难逢的良机，如果这机会被你错过了，他到前线后万一有个闪失，你后悔就来不及了。剩下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办，我还要收拾剩饭剩菜，好陪娇娇睡觉。”
“妈，我的身子还没完全干净，今晚上……”
“现在是什么时候？特殊情况要特殊处理，带点红没有关系，这种事结过婚的女人都有过。秋生这会儿醉了，你让他先睡一会，你先准备一下，等会睡在他旁边，把他挨紧点，他醒过来后，发现身边是你，就会记起刚才说过的话，这事不就水到渠成了吗？别不好意思，你已经有了这方面的经验，就不能放过他，如果今天晚上你不把他搞定，他明天走了，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变化，你听妈的话，决不会错。”
王素云来到厨房，烧了一壶开水，提回自己的房间，坐在大木盆里洗了个澡。洗完澡王素云有意在身上抹了不少的香水，她来到镜子前，仔细地端详自己的身体，心中暗自地高兴：“我虽然已婚不再是黄花闺女，而且还带着孩子，但我毕竟才二十岁出头，周身上下的皮肤白嫩滑润，我从小在双桥镇长大，这镇上的女孩子，有几个能比得上我的皮肤和身段？秋生哥今晚既然对我表明了心意，他如果触摩到我的身体，不可能无动于衷。今晚上我和秋生哥同床共枕后，我就真正成了他的人，等他从朝鲜战场胜利归来，我就嫁给他，一心一意地服伺他，当一个善良贤惠的好妻子，给他生儿育女，和他共度百年。万一秋生哥回不来，我也要在这之前让他尝尝和女人做爱是什么滋味，也不枉他到人世间走一回……不，不，不！我千万不能有这样的想法，虽然战争残酷无情，但我的秋生哥一定会活着胜利归来。
于金美做完事，并没有要睡觉的意思，她太兴奋了。于金美今天是铁了心的，如果赵秋生今晚不表态，她不会善罢干休。见自己的“阴谋”已经得逞，她躲在房间里一个人偷着乐。乐完了还不放心，于金美又暗中监视王素云的一举一动，见她到厨房烧水回房间洗澡，然后穿着睡衣，悄悄溜进赵秋生的房间，轻轻地关上门，然后才熄了灯……
于金美这才上了床，对熟睡的娇娇轻声说道：
“我的乖乖哟，从今天晚上起，你就有爸爸罗。”
于金美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侧耳倾听隔壁房间里有没有动静，一切都静悄悄的，等了一会儿，仍然不见有什么声响。于金美终于奈不住性子，为了怕听不真实，她索性爬起来，把凉躺椅端到板壁前，故意弄出声音，她是想提醒王素云，别忘了今晚自己的使命，然后躺在椅子上，静静地等待。
等到三更过，于金美的上眼皮和下眼皮开始打架，她有点迷迷糊糊了，忽然从隔壁房间传来床板晃动的吱吱声，等了一会儿，她还听到人的喘息声。于金美的心放下来了，她于是重新回到床上，快要入梦乡时，那声音又响起来，她甚至还听到了儿子轻微的欢叫声。于金美此时的睡意被驱散得无影无踪，那声音使她受到感染，连心跳也加快了。
这一次于金美在兴奋的同时，也对当初赵秋生坚决要离家的原因，有了切身地认识和体会。当初自己在这间屋子里和赵开吉寻欢作乐，无异于是羞辱住在隔壁的儿子，当时她只顾自己的快乐，哪里想到过儿子的感受。可是儿子为什么不提醒她呢，那怕是装着打几声呼噜，或者打翻杯子什么的，妈也会知道呀，看来母子之间还是缺乏必要的沟通。这时于金美的心由喜悦转为内疚，这一夜她终于没有入睡。天亮了，于金美悄悄起身，来到赵秋生房间的窗前，从窗帘的缝隙中望进去，蚊帐内两人抱在一起睡得正香，于金美在心中呐喊：
“我最疼爱的一对孩子呀，妈真后悔嫁给赵开吉，妈欠你们的债，实在是太多太多！苍天有眼，亡羊补牢未为晚也。妈一定要用后半生，将功补过，好好地照顾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