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劈柴：有些感动，用什么话都无法描述。】
【正文开始】
“放学后，咱们堵住他，打他一顿。”
肖晨早上特意来佟易家，等他一起上学，顺便商量怎么替他出气。
一觉醒来，其实佟易想要报复何健的念头早都没了，但肖晨的话又让他觉得，如果放弃回击，退一步海阔天空，会在众同学面前会显得自己胆小怕事、软弱无能。昨天在众目睽睽之下，明显是自己吃了亏。
“好。”有人壮胆，佟易胆气十足。
“佟易，脸上的伤怎么样了？”女老师看到佟易半边脸上涂满了红巩，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事。
“没事了。”
万一事发被老师抓到该怎么办？佟易害怕了，想要放弃报复计划。
佟易转头，何健正看笑话似地在瞅他，怕被老师抓包的心理，烟消云散。
心里藏着事儿，时间就显得格外漫长。
三声敲铁声，学校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学生们像蚂蚁出洞，密密麻麻地填满了整个校园，唯一不同的是，很喧闹。
“诶，别走！”
放学钟声一向，肖晨就把住了门口。教室有两个门，但后门被老师给锁死了。
何健看出来形势不妙，一直等到最后教室里都没了人，只能硬着头皮往外走。
肖晨倚着门框，手一伸，横在了门中间。
“想走？”
“你们想干嘛？”
“想做什么？想做这个！”
佟易和肖晨一把把何健拉到门背后的角落里，关上了门，一顿胖揍。
二人故意避开何健的脑袋，怕把脸打花了，留下“犯罪证据”，以免何健老爸老妈找到学校告状。
佟易下手很轻，打在何健身上，却像是在恐吓自己。他怕下手重了会把事儿闹大，收不了场。
二对一的单挑，何健没敢还手。反抗越激烈，镇压越残酷，这是生存的游戏法则。
心满意足后，佟易、肖晨才放何健离开。
“我告诉你，下次再敢欺负别人，我们见一次打你一次。”
虽然不公平，但不得不说，这一战，打出来的效果，超乎了佟易的想象。在以后的四五年里，何健甚至不敢直视佟易，再也不敢趾高气昂。
佟易，获得了人生中第一次自信，似乎明白了，过于懦弱怕事并不能避免争斗，有可能会受到更多欺凌。从这天开始，由内而外，他不再唯唯诺诺。
这是一场胜利，小孩儿之间的胜利，影响也仅仅局限在三人之间，甚至只是在佟易和何健两人之间。
佟易很开心，像凯旋而归的将军。他觉得，跟肖晨的友谊，比同村玩伴又更深了一层。
“肖晨，走啦！”佟易站在肖晨家门口，冲屋里喊。
村子由北向南，地势渐低。肖晨家在整个村子背后，小山坡的半山腰。
“佟易，你吃好饭了吗？肖晨还没吃好饭，你要不要再来吃点？”
听到佟易的声音，肖晨母亲系着围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我吃过了。”
不能随便吃别人家东西，这也是母亲教的，佟易一直牢记。
“嗯妈，我吃饱了。”
听到佟易在喊自己，肖晨手里拿着包面包，一手挎着书包，从屋里跑了出来。
路上看着肖晨吃着面包，佟易心里在流口水，想象着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能吃上一回。他知道，不太可能实现，因为家里从来不会买这些高档零食，最多也就是些寻常人家能吃上的瓜子、花生。
肖晨家，肖晨爷爷懂点中医，经常给一些当地权贵瞧病，所以家里总是会收到各种各样常人家少见的物件，好吃的也不少。
课间休息，佟易看到肖晨拿着一支漂亮的笔，趴在桌上，在本子上画着什么。过去一瞧，是一支自己没见过的笔，竟然在本子上画出了五颜六色。
“这是什么笔？”
只是一支水彩笔，但在90年代，没有多少孩子见过。
“水彩笔，我爷爷给我的。”肖晨打开文具盒，里面还有五六支水彩笔。
佟易羡慕不已，整个课间都趴在旁边看着肖晨在本子上胡乱涂鸦出神奇的颜色。“能给我玩一下吗？”他忍不住向肖晨提出了自己的渴望。
“可以啊，你别弄坏了。”反正自己有好多支，肖晨答应地很爽快。
从肖晨手里接过一支绿色的水彩笔，如获至宝，掏出作业本，在最后一页上，迫不及待地开始轻轻涂鸦。看着绿色的笔头在白纸上留下的颜色，他脑子里充满了好奇：怎么会有这样的笔？
整整一节课，老师在前面讲，佟易一直握着那支笔，注意力全在手上，偶尔还趁女老师不注意，偷偷地在本子上画着自己想画的样子。
下课了，跟着男同学在外面走廊上玩，他也没舍得放下那支笔，一直拿在手上。男同学都在玩接石头的游戏：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抛到半空中，在下落的过程中接着。
那一刻，佟易脑子跟抽了羊癫疯似的，不受理智控制，将手中的笔抛向了空中。笔，终究跟石头不一样，下落那一瞬间，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接不住。
果然，手碰到了那支笔，但笔滑手而过，笔尖正磕在水泥地上。
从水泥地上捡起水彩笔的速度，可能是佟易活这么大以来，动作最迅速的一回。因为被恐惧驱使，就像是惊慌失措后的本能反应，迅雷不及掩耳。
但终究是晚了，佟易捡起那支笔，发现小小的笔头已经完全消失了，笔身也磕了几条裂缝。
怎么办？
佟易懵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怎么跟肖晨交代？
好像怎么躲，怎么想，都没办法躲得过去。还能怎么办？只有如实交代一条路。
忐忑不安地把这个惨烈的消息告诉了肖晨，佟易心里轻松了很多，但也更沉重了，接下来就是解决问题。
“我这笔好贵的。”
“多少钱？我赔给你。”
说这话，佟易心里毫无底气。他没钱，几乎不可能会有钱。上学这么久，家里从没给过他一分零花钱。
“十块钱。”肖晨也不知道这笔到底值多少钱。
十块钱？佟易不知道10块钱，到底是多少钱，也不知道这笔到底值不值10块钱。他只知道，如果能用钱完美解决这个问题，也许是个好办法。
“好，明天上学给你。”佟易一口答应，但他并没有想好应该怎么做。
怎么弄到钱？问母亲要？肯定不行，一顿打是逃不了。
佟易已经没心思听课了，晚上吃饭也毫无胃口。
“小易，是不是不舒服？怎么吃这么少？”
梁秀兰奇怪，一向胃口很好的儿子，没了对吃饭的欲望。
“不饿。”佟易不敢说实话。
吃过饭，电视都没看，佟易就爬上床，早早躺下，但一直没睡着，脑子里还在想着钱的事儿。直到半夜，听到母亲和父亲在耳边的呼噜声，他突然想起来，家里的零用钱，母亲一直都放在枕头下的床垫里面。
夜很黑，伸手不见五指，佟易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到了床边，深怕惊动母亲。好一阵摸索，佟易心头一喜，好像摸到了钱，随便抽了一张，揣在了怀里。
第二天，在上学的路上，佟易把钱交给了肖晨。
这件事儿，终于算是解决了，佟易心头恢复了以前那样的轻松。
“咦，怎么少了50块钱？”佟易趴在门口写作业，听见母亲在房间里低声嘟囔。
50块？我给了肖晨50块钱？
佟易整个胸腔瞬间被堵上了，像是吃了很大的亏，又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肖晨应该知道我给的是50块钱，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拿走了！
不论自己怎么想，佟易都不会去问肖晨要回钱，只能哑巴吃黄连，打碎牙往肚里咽。
有了这层芥蒂，佟易觉得肖晨和自己的关系不再纯粹，再也回不去了。从此，他不再每天去找肖晨一起上学。
肖晨也好像知道了什么，也与佟易渐行渐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