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拉着白舟的衣角,怯生生的样子。
白舟摇摇头,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流,莫名的茫然。
前几分钟,两人很光荣的发现,他们居然被酒徒和唐两个家伙丢下了,而且作为两个刚刚踏足尘世的孩子,很明显,他们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要不,我们回客栈?”白舟问这身边的少女。
少女只是低着头拉着白舟的衣角,对白舟的话恍若未闻。
“也忘了,你并不会说话。”白舟自嘲的笑了笑。
“话说你叫什么名字呢?”白舟喃喃自语。
“算了,先不想这个了,现在怎么办啊,要不,就回客栈好了。”
白舟在自言自语中做出了决定,但立刻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回客栈的路,换句话说,现在两个人,是在迷路状态。
茫茫人海中,两个人彻底陷入了一种说出去十分羞愧的——困境。
“也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白舟在心里想着:“应该会回来找我们的吧。”
“要等多久呢?要一直等吗?”白舟有些不确定,万一他们不是沿着这条路回来的呢?
世界上总会有很多万一的。
“要不……我们向前走走?”白舟对着少女说道,仿佛是在征求对方的同意。
少女自然是不可能回答的,于是白舟自顾自的迈步向前走去,少女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天色随着他们的脚步越变越黑,夜色却越来越亮了。
日落后的洛城华灯初上,一路灯火璀璨。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虽说长安灯花举世闻名,但洛城的夜景也不差,至少此时白舟带着少女现在双缘桥上的时候,就像走进了一副绝美的画卷中。
“人间真美,跟云海一样美。”这是白舟的感叹,他只见过青云上的云海,所以自然而然的也就把云海和这夜色相比了。
旁边的少女抬起了头,带着一丝天真的稚气,看着眼前的景色。
“你也觉得好看对吗?”白舟问到。
少女依旧毫无反应。
“你知道吗,青云之上嗯云海也好美,特别是下雨的时候,那些云就像镜子一样,把光折的到处乱跑,有机会真应该带你去看看。”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白舟的话特别多,他并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
或许是少女不说话吧,白舟只好想尽一切办法找话题说,不然的话,就真的太闷了。
双缘桥上不时走过一对对男女,白月初上时,一艘艘灯船从桥下的洛水上穿行而过,更添韵味。
“你知道吗,我师父跟我讲过,这双缘桥的故事。”白舟又打开了话匣子:“传说啊大才子刘禹落榜路过此地时,正好西边在下雨,而东边朝阳如火,当即说出‘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的千古名句,后来呢,有个姑娘正好路过,听见这句诗后当即惊为天人,并爱上了刘大才子,后来两人结为连理,成为美谈,这是第一个缘。”
或许说的有点多了,白舟听了一下,看着眼神飘忽在远方的少女,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自说自唱,似乎并不符合他的性格。
“第二缘呢,是有一天护国大将军薛唐骑马路过此地时,遇见一位少女不小心失足落去水里,大将军没有丝毫犹豫,下水相救,后来两人也结为连理……”
说着说着,白舟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不可闻。
两个人最终还是陷入了绝对的沉默中。
白月如弓灯如火,星光灿烂中,少男和少女,用稚嫩,第一次认真的看着这个世界。
挺美的。
过了许久,白舟才缓过神来,发觉这吹来的风已经带有丝丝凉意,身旁的少女翠绿罗裳,想来倒不会很御寒。
抬头看看天,白月与星光不知何时躲进了密云之中,照这趋势,估计是要下雨了吧。
“要下雨了。”白舟说道。
少女微不可闻的点点头,也学着白舟的模样抬头看天,白舟的心突然漏了一拍,因为他看见了少女眼中倒映着的天空,是那样的美,那样的无邪。
莲生无常,世事无常。
“我们走吧。”白舟拉起少女的锦袖,走下了桥,估计是要变天的缘故,街上的行人少了很多,就算是有,也都是步履匆匆的模样。
我们该往哪里走?白舟站在下桥的位置犹豫着,向左向右,似乎是这世界上最大的难题。
少女突然伸出了手,指向左边。
“向左吗?”白舟自言自语,然后笑了,“姑且就信你一次,如果指错了说不得就要一起淋雨了。”
少女面无表情跟着白舟,光影在她的眼角脸庞缓缓流动着,说不出的美丽。
不一会儿,便走到了街的尽头,少女又伸出手,指向右边的路,白舟二话不说,带着少女走着。
就这样走走停停,两人并没有回到所居住的地方,而是来到了一座破旧的庙宇前面。
“大雷音寺。”白舟盯着庙宇前残破的牌匾说道,牌匾已经很破烂了,但是上面镶金的字还是依旧闪烁着光芒。
为什么会来这里,白舟不知道,他只是跟着少女指的方向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这个地方。
大雷音寺,在师门的时候看过典籍,上面注释,大雷音寺存在于秘境之中,是真佛如来所建的西方佛国,至于存不存在,书上没有确切的说明,白舟也没有深入查看,但没想到,今天倒是遇见了。
“阿弥陀佛,”庙门打开,一个穿着破旧袈裟的僧人走了出来,双手合十喊了一句佛号,“两位施主,相见便是有缘,今夜就在小庙借宿一晚,明日再赶路也是无妨。”
白舟真要同意,没想到一旁的少女倒是先摇了摇头,她的眼神开始变得犀利,那种天真的味道渐渐地淡去。
“如来,我只是来拿我的东西。”
突然,少女开口了!
白舟猛然退后,一股危险的气息在少女的身上旋转、升腾着,恍若一只刚刚醒来的荒古巨兽,散发出的威慑力令白舟的血液都开始寒冷。
这绝不是刚刚和自己在一起的少女,那就只能是——莲生无常!
“阿弥陀佛,”僧人又喊了一句佛号,“莲生施主倒是好记性。”
少女,不,应该说莲生无常冷哼了一声,伸出了手,说:“拿来。”
僧人也不再说话,而是翻动着手印,不一会儿,一个黑色的木盒就出现在他的手中。
莲生无常挥挥手,木盒飞到了白舟的眼前。
“收下。”
白舟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下来,眼前的形势已经很明显了,那位僧人,便是西方佛国真佛如来,而那位少女,不知为何,唤醒了莲生无常的记忆。
这两位,在当初也算是能比肩自己师父的存在,万不能招惹。
“那贫僧就送你们回去了。”僧人突然笑了笑,一朵莲花宝印在他的手间绽放,白舟下意识的想抵挡,但还是被莲花的光芒所笼罩。
一个悦耳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那老头子的传人,我现在就要消散了,盒子里的是正宗的青云九重天,倒算是我亏欠他的,你要好好保管,好好练习,无常这厢有礼了。”
洛阳大雨滂沱,回到客栈的唐怎么都睡不着,也难怪,白舟和莲生无常都不见了不着急才怪,但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也是没有办法,外面又大雨,只能期望着他们自己回来了。
但貌似希望不大啊,两个白痴一样的人。
他没看见,在他身后的床上,一朵莲花印正在缓缓绽放着。
唐回过头,瞬间石化了。
此时的白舟正躺在他的床上,怀里抱着已经昏过去的莲生无常,苦笑着对唐打了个招呼。
“我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