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第一节课是数学课,大多数人很开心,因为可以睡一整堂课。数学对我们艺术生来说基本上跟盲肠差不多,课程肯定会有,但是毕竟是用不上的科目,早晚都得处理掉。有些人觉得学学也好如果将来考考建筑类本科前途要更光明些,我这种豆腐渣工程的学习成绩从来不敢奢望那么大好的前程,还是早点看清自己早作打算。
数学老师是个很可爱的年轻教师,据说教务处当初安排他来教我们,第一是因为脾气好,第二是因为教的不好也没什么连带责任。但其实他还是挺认真的,给我们上课斗智斗勇不说,一节课下来也累的够呛。不过他到是乐此不疲,觉得教我们其实并不枯燥。他的杀手锏是在实在没人愿意听的时候写一个公式出来,然后严肃的喊一声:“都看黑板啊,这节课非常重要,这个公式记下来基本上别的就不用听了,这个非常关键我跟你们说。”刚开始我们还很买账,赶紧跟着记五分钟,后来发现每节课好像都是这么一个大招,没多久就当一个笑料消化掉了。再后来我就坐到了前面,老师以为我是愿意学习的材料,还很欣慰,其实我只是觉得第一排比较消停,看看小说看看画册都没人打扰。有时候捎带着给老师点面子也能学点公式什么的。学文理的同学都知道高中数学有多难,岂是我们听听公式就能拿分的。
不管怎样,高中的生活就这么开始了,我们慢慢适应着各种突如其来的考试,还有专业课的压力,慢慢对抗着人生旅途上的第一波僵尸。很多文理专业的同学总是羡慕我们不用学太多的数理化,但是直到有一天面对高考时,我们要全国各地奔波考试的时候,他们才会懂我们将要面对怎样的挫败与选择。只是在一切还没开始之前,我们,艺术类学科的孩子们始终是肆无忌惮的生活着,不相信什么命运更不会早早盼着岁月的蹉跎。我们是快乐的。
上午第三节课的时候,仙女占用了课间时间给我讲了一些学校的规章制度,其中有一条是不允许校内吸烟,喝酒。后面有几个男生唏嘘了几声。其实男生这种事情已经很普遍,我们就是一拨早熟的果子,急着发芽,急着早早落地,急着学大人的模样,挑战着即将来临的新世界,仅此而已。仙女把校规放到我桌子上,我很自觉的挨桌分发下去,走到何必的旁边,她示意我后面的李道天和大姚已经打的火热,活脱脱一对般配的小情侣。那个画面简直就是桃花漫天飞。开学第一天就私定终身,看来这书是没得念了。其实我们班后来真得成了几对,当然,没有李道天这个缺货。在那个变化莫测的岁月里,很少有那种有始有终的感情,大家都在不断变化的事件里进进出出,偶然的一个决定都会打破我们为之熟悉的生活。所以,高中恋爱的小人们,多半都带着遗憾和苦涩。
校规发完,我回到座位继续啃我的《安娜卡列尼娜》。
“有意思吗?这玩意。”
我一抬头,韩梦阳的大脸对着我的脑门。
“你干什么来了,还有一节课呢,你不上课了?”
说完上课铃声就响了,这货竟然不要脸的坐到我旁边。
“蹭一节,有点事问你。”
“你不会吧,开学第一天,你班啥课啊,你混我这来了。”
“啥课第一天也没人认识我,哈哈哈哈哈。”
“哎你个缺货,你真行啊,初中时候那点地段小混混的陋习带到高中来继续发扬啊?”
“什么玩意乱七八糟的,我问你点事。”
“我不听啊,别跟我说刘贝贝,我不认识。”
“哈哈哈哈,喽喽喽你真行啊你,就这点出息。”
我们俩还没叨咕完,创思老师就走了进来,是个小老太太,很小一丢丢,我心里总算是踏实点。这个小老太太一开口我们就乐的没了人性,他的声音有点像宫里来的人,再加上他那么小的一点点,着实很有喜感。创思,全称《创造性思维》是我们艺术生特有的一门课程。据说这门课拿到我们专科学校里没人当回事,应用起来轻松加愉快,但是拿给数理化的学生,就变成一门新鲜的课程,这就是专业的重要性以及专业所改变的思维方式的不同。
“哎我问你,刘贝贝要是过来找你吃饭你去不去?”
我白了韩梦阳一眼,看着这货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貌似等着我说点什么他好赶紧开始乐出来。
“你怎么这么缺德,我差他那顿饭啊?”
果然他开始不怀好意的笑,把根本准备好的笑脸赶紧露出来。
“这跟我缺德有什么关系,我哪缺德了,创造性思维嘛!”
“滚滚滚,回你们装潢去,瞅你那个缺咒的德行,你也不怕我班男生圈踢你。”
“咱俩熟吗,你就找人削我。”
“不熟你跟我这混个粑粑,走开。。。”
我们俩在前面叽叽咕咕的耍了一节课,后面好多双激光眼睛都快要把我烤着了。可算是下课铃响了,小老太太慢慢悠悠的跟我说们说:“我在最后说一遍啊,你们一定不能像高三年级的学生那样,上课吃盒饭,味太大了,阻碍大脑思考。。。”我们根本听不见她后面说的什么,笑声已经淹没了这个好心眼的老师。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跟何必捧着方便面在宿舍里干啃,李道天已经跟他的红毛比翼双飞去了。大姚是个俄罗斯混血,据说是他姥姥那辈人有这么个血统,遗传到他就剩一脑袋红头发了,远远看着很像樱木花道。风靡一时的灌篮高手,成全了他蒙人的外表。我跟何必一边啃方便面一边聊天,基本上他也就是问我韩梦阳找我玩了一节课到底都说了什么,何必很直接的问我,我确没太深说,我总觉得不着四六的事说多了费口舌。沉默了一阵,何必煞有介事的问我:“你说,什么才是谈恋爱啊?我怎么想不明白呢。拉手算还是亲嘴算啊?”
“为什么要谈恋爱呢,做朋友多好,可以一辈子,谈恋爱就变成两个人,从此以后就剩两个人,那多无聊。”
“我问你,是不是亲嘴就是算谈恋爱了。”
“我哪知道,你怎么竟问这么露骨的问题。”
多年以后我想起那一天的午休,还会觉得少女时期的我们是多么单纯,明媚,人生到底有多少光阴会如此干净纯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