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订婚礼之后,虞则的病更加严重了,现在的时间就好像是沙漏里的沙子一样,越来越少,虞则的生命也越来越短。止痛药已经完全失效了,就算是一天给他吃三次也无济于事,因为病变已经发展到了肠胃,平日里吃的止痛药,胃已经完全吸收不了了,再过一阵子肠胃等功能将会慢慢的衰竭,直至最后完全不能吸收任何食物与营养,虞则的肚子也渐渐有了硬块,那就是硬化的一些器官,上厕所也上不去,不拿开塞露来进行通便,厕所根本就上不了,走路也是有气无力,没人搀扶,便会倒下。
“都是王束这个混账害的我姐那么痛苦!”虞越看到虞则这副模样,那么痛苦,真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经过打听,才知道,虞则之所以会得癌症,是因为王束平日里就爱喝酒,每次谈生意,在酒桌上,没有几瓶白的,红的下肚,就不罢休,虞则劝诫多次,王束根本就不听劝,意外终于发生了,一次酒桌上,王束喝着喝着就中了风,还好就医即时,捡回了半条命,但一半的身体动弹不了,虞则从国外回来照料王束,这一病,搭上了王束所有的财产,还欠下了三十万的债,后来虞则跑到国外什么苦活累活她都干,硬生生的把这三十万的债,给还清了。可也搭上了自己的身体,长期不规律的饮食和高强度工作,让她被癌魔盯上了。
虞越恨死了这个姐夫,是他害死了她的姐姐,当初虞则要跟着王束,虞则的母亲到死都不同意他们成家,并预言,女儿嫁她,以后肯定会有苦果子吃。世事难料,虞则的后半生,真的被她的母亲说中了,好日子没过几年,王家便家道中落了。
从此虞越与王家人势不两立,要不是锦恒夹在中间,两家人根本就没有什么来往了。
知道了自己婆婆的故事,若妍不经有些唏嘘,一日,她端着一碗白粥和几碟小菜,给虞则吃午饭。
“妈妈,来,我给你把枕头靠上,这样会舒服一点。”
说着她拿了一个枕头给虞则靠在背后。
“我煮了一点白粥,您看看有没有胃口,都吃一点吧,这些天看您这么被折磨,大家心里都不好受。我来喂您吧”
说着她拿着汤匙喂了虞则一口。
“妈妈,我想问你个事。”
“什么事?”
“我从小姨那儿,知道了您和锦恒爸爸的一些故事,经历了那么多事,您后悔嫁给他吗?如果您不嫁给他,也许就不用还债,更不会患病。”
虞则抬头看了看窗外,天空晴朗,鸟儿欢乐的叫着。她轻轻地说了一句。
“不后悔。也许这就是我的命吧,如果我不和王束在一起,可能会和另一个与他性格相近的人在一起吧。”
若妍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颤动了一下,一个即将走向死亡的人,说出这样的话,让她越发坚定了自己的决定。是啊,在我们决定走那条路之前,我们每个人不都是做好了无怨无悔的打算,虽然经历痛苦和不顺,可回想起来,不经历这些,我们又怎么能更加清楚地看清眼前人和珍惜身边的物呢?
“不过若妍,人生有因必有果,你种下什么因,必会得到什么果,时间是不能倒流的,所以做任何决定一定要想清楚。虽然我这样说不对,但是还是要提醒你,不是我不相信我儿子,女人一定要有一份自己的事业,给自己留一点积蓄,以备不时之需,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自己能给你自己留后路之外,没有别人。”
“嗯,我知道了妈妈。那您现在有什么事,是您想做,却还没有来得及做的吗?”
“没来得及做?还有很多吧,可惜,我再也没有机会可以去做了。”虞则说这话时,话语中透露着淡淡的忧伤。
虞则的一番话,让若妍不由得重新审视自己身边的人和做的决定,同时,她也似乎释然了不少,过好当下才是重中之重。最后的时光,若妍随着他们陪伴在虞则身边,家里陆陆续续来了很多虞则曾经帮助过的亲友,虞则的好人缘,让若妍有些惊讶,每个人来看望不是送了好多钱就是送礼,一些是曾经在虞则工厂里做事的工人,现在个个都自己出去干,做了老板,得知虞则病重,都来探望。一些是她的好友,曾经富贵之时,相互帮助,虞则也算是个说到做到的可信之人,现在得了癌症,他们深感可惜。
若妍心想:“这么多人来探望,想必婆婆之前对人肯定很好,不然,最后的日子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来看望,人缘好不好,人品行不行,也许就体现在这里了吧。”
离死亡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虞则告诉锦恒,自己想再见一见自己的好朋友,邱晓红。
邱晓红,虞则的知心朋友,也是一个命运坎坷的女人,早前经商,后被人欺骗,生意失败,离了婚,带着一个女儿生活。离开县城来到了上海,认识了现在的爱人,戴农耕。一个老实的上海男人,一家人在上海过着朴实而平凡的生活。晓红知道了虞则的事,与家人商量,来到县城陪着虞则走过最后的时光。见到晓红,虞则的身体虽然已经痛苦不堪,心里却无比安慰,这一刻,她再也没有遗憾了,好朋友与家人都在自己身边,也看到了自己的儿子订了婚,下半生有了着落,在一个明媚的早晨,她走了。
若妍从来没有真正看到过一个人死亡,这是她第一次亲身体会一个人走向死亡,看着床上虞则前一秒还在痛苦喘气,后一秒时间像是停止了一样,躺在床上的人便不再动弹,人世间的痛苦终于不再纠缠着她了。若妍觉得既害怕又释然,锦恒看着自己的母亲,眼眶泛红,这一刻,他再也忍受不住内心的悲伤,留下了眼泪。母亲走了,母亲终于再也不用痛苦了,母亲走了,他再也见不到母亲了。
有关母亲的一切随着葬礼,全部消失在熊熊的火焰中,家里只留下几件旧衣服,一副她生前佩戴的眼镜,和那张用来祭奠的照片。
订完婚后的一个月,沈负又回国了,他得知了锦恒母亲去世的消息,因为是丧事,沈负怕有不好之气沾染若妍,借着黄历上冲生肖的说法,让若妍先回家避避嫌,生肖冲生肖可是忌讳,若妍穿着辟邪的红裙子,回了工厂。回到工厂的若妍,来到爸爸的房间,她看着这个既伤她心,又担心她的人,一把抱住了他,这时,她发现了沈负头上多了几缕白色的银丝,这几缕银丝像是预示着温暖家庭的火焰一般,燃起她对家的留恋。
“爸爸,您老的慢一点吧。”
“呵呵,别这么矫情。”沈负被大女儿抱得有些不自在,但想起小时候抱着只有怀中大小的女儿,到现在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他也不免得感叹岁月匆匆。
若妍的心又柔软了下来,她做了个决定,要通过自己的努力,缓和锦恒和自己父亲之间的矛盾,她想要和自己的爱人在一起,但也希望自己的家人可以接受他,因为她同样也割舍不下自己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