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晖回到房间,时间已经过了夜里十二点,他迅速洗了个冷水澡,换上睡袍坐在床边晾头发,他需要清醒,可晾着晾着却走了神。
他盯着地板上不知道哪个点看了半天,忽然就笑了出来,还一边笑一边拨拉着头发,拨着拨着宽大的手掌就覆到了眼睛上,整个人也往后倒去。
你信吗?
她问他信吗。
他何时不信过?
他这辈子也没有这样盲目地信任过一个人。
盲目到自己的亲生父母、最疼他的大姐、姐夫都告诉他,亲眼看见她把大姐推倒,鲜血顺着大姐的大腿直往下淌,她却站在一旁无动于衷,可他仍然信她。
盲目到自己从小的好兄弟告诉他,是她跟自己的母亲告密,让夏家洞悉了夏山和夏雨的感情,活活将这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拆散,他仍然信她。
他一直告诉自己,他没有亲眼所见,所以不信那些是有理由的,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这一切都只是个误会。
可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的盲目到底有多没底线。
他居然只因为她的一句“你信吗”,就信了……
他怎么能不信,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聒噪的,喋喋不休的,明亮的,兴致勃勃的,他几时见过她那么安静颓败、垂头丧气又目光呆滞的样子?
即使是那唯一的一次,从门缝中撞见她拂着母亲的遗像嘴里碎碎念的样子,也只是褪去了平日的热闹,脸上浮现出一丝稚气,就像小女孩跟母亲撒娇一样。
可就在刚才,她那么无助却还有心情自嘲地问他:“你信吗?”
沈亦晖嘴唇颤了颤,用连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呢喃。
他说:“信啊。”
他在矛盾与欲念之间徘徊了四年,今天,他终于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去重新接受她的理由,即使这理由,连他自己都觉得站不住脚。
……
沈亦晖在床上躺了一阵,忽然翻身坐起,拿起电话给陆天明拨了过去。
陆大少最近工作刚上手,每天都忙到大半夜才收工,这会儿刚有睡意,却平白让人扰了清梦,态度极其恶劣。
“说!”
沈亦晖顿了两秒,开口道:“困着呢?困就洗把脸去,有话问你。”
陆天明嘀咕了一句什么,手机里传来沙沙声,然后又归于平静,沈亦晖知道他是洗脸去了,笑了一下,耐心等着。
过了一会儿,沙沙声又想起,陆天明的声音随即而来:“你小子千里眼还是顺风耳啊,我这刚有新消息,你电话就追来了!”
沈亦晖愣了一下,才说:“说来听听。”
陆天明那边点了一支烟,沈亦晖听到打火机的声音也馋了,自己也点了一根。
陆天明说:“上次你不是说你一直找江淮帮你调查,但你不信他么。”
忽闻“不信”二字,沈亦晖又是一愣,后才淡淡地“嗯”了一声。
陆天明又说:“我就琢磨着如果他有问题,那他身上也不排除有突破点,所以我就调查了一下这小子。”
“调查出什么了?”
陆天明想了想,问:“亦晖,据你所知,江淮跟俞成墨什么关系?”
沈亦晖说:“不清楚,没听说过他们认识。”
陆天明又问:“那江淮跟姜乔呢?”
沈亦晖被问得有些迷惑:“他们能有什么关系,几面之缘而已,我那时候偶尔会带姜乔出去玩儿,有时候也会喊上夏山和江淮。”
陆天明那边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