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包间里来回踱了几步,最后站到了窗前。
窗外有寒风扑面而来,打在他脸上,他却像毫无知觉一样,仍旧负手立于窗前,望着远处萧瑟的冬景,久久无话。
江淮看着他的背影,心底自是不会好受,这家伙从小心里就装着很多事,早熟,孤僻,不善表达,却能守着一颗赤诚之心,这正是当初他能吸引他和陆天明的最主要原因。
他已经很多年没用这样萧索清冷的背影对着他们了,此时再见,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分不清什么是酸甜苦辣咸。
他无法揣摩他此刻到底在想什么,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到底有些坐不住了。
他朝他的背影喊了一声“亦晖”,见那个背影仍旧岿立不动,直接站了起来。
陆天明怕江淮情绪激动,也站了起来,正想先安抚江淮,沈亦晖的声音带着冬日的寒气,悠悠然从窗前传来。
“当年因为我姐的事,乔乔去了英国,是不是……她的病……复发了?”
短短的一句话,他说得极慢极艰难,被寒风打得支零破碎,最后钻进江淮和陆天明的耳朵里,还需要他们组织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
江淮和陆天明对视了一眼,最后,给了个肯定答案。
听到答案的那一刻,沈亦晖几乎是下意识就哼笑了一声,这笑声却沾满了苦涩。
他叹了一口气,微低着头,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江淮缓缓走到他身旁,也望着远处不知名的某一点,说:“我还是那句话,在这件事上,姜乔一直坚持不让你知道,我作为她的主治医生,有义务替她保守秘密,抱歉。”
沈亦晖偏头看他,自嘲一笑,说:“所以你就让人把她带走?四年杳无音讯,把我唬得团团转?”
说完又重新看向窗外,继续道:“我他妈还跟个傻子一样让你帮忙找她,跟他妈个傻子一样!”
沈亦晖这话江淮自是不爱听,他想也没想就对沈亦晖说:
“你爱怎么说怎么说,我问心无愧,当年要不是你突然归队不在她身边,事情又怎么会弄到今天这个地步?
“你知不知道亦洁摔倒之后她害怕成什么样了?整个人跟疯了一样到处乱窜,我和俞成墨好不容易把她找着了,她谁都不认识,也谁都不让碰,就喊着你的名字,可你呢?你在哪儿?”
最后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要不是俞成墨决定把她带去英国,说不定她现在不仅没痊愈,还在监狱里待着!”
沈亦晖放在窗框上的手狠狠地捏成了拳,骨节间发出刺耳的“咔咔”声,他眉头紧紧蹙着,眼底蒙了一层模糊不清的情绪。
良久,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说:“当年乔乔和我姐的事,你一直闭口不说,口口声声说不清楚,看来也并非如此,我们今天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声音不再如之间咄咄逼人,却令江淮微微一怔,因为这冰冷的口气和冷冽的表情,他几乎从未从沈亦晖脸上看到过。
江淮对他的这个表情表现出了极度的愤怒,他拧着眉正要说话,余光里忽然见陆天明在朝他摇头,他这才发现,也许当年的事,陆天明知道的远比他想象的多。
见他朝他使眼色,他这才静下心来,稍一思索就发现,如果这件事说出去,不论是沈亦晖还是姜乔当中谁知道了,他们俩,可能就真的无法在一起了。
这并不是他的初衷,他现在,甚至只想让沈亦晖带着姜乔,离开B市再也不回来,远离沈家那个牢笼。
想到这里,他竟因自己刚才那一刻的冲动惊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