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酥唤了冯负几声,没有动静,当下气势攀升,背后现出属影,是个银黄相间的琥珀冰蚕,她一只手搭在冯负肩头,源源不断地给他输送水力。
……
冯负醒转时,首先看到的是雪白的天花板,侧过身子,窗外一片漆黑,隐约有黯淡的月光悄悄溜进,竟已是深夜,最后才注意到趴在床边睡着的苏酥,不敢再动,静静地端详着她。
因夜晚视物不清,冯负不自觉放出了胎印,额头现出一个字“字”,借着胎印微弱的光芒,他看到,苏酥睡得很熟,漆黑的长发,雪白的肌肤,像童话里的睡美人。
不知看了多久,苏酥突然满头大汗,还不时地抽搐一下,冯负吓了一跳,正要叫醒她,忽见她额头也闪现出一个字来—“酥”,接着猛地抬起头来。
冯负忙问道:“老师,您做噩梦了吗?”
苏酥定了好久的神,不愿多说,道:“你醒啦!怎么样?身体有没有感到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
苏酥吁了口气道:“可吓死我了,教了这么多年的学,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种情况,走火入魔这种事,怎么也不应该出现在一个没有任何水力并且没什么杂念的十二岁孩子身上啊!快和我说说当时是怎么一回事?”
苏酥起身点了根蜡烛,屋内顿时亮堂起来,冯负这才知道自己原来在医务处。
冯负大致描述了一下早上发生的事。
“我按照老师所说的,两脚放在青石板上,那石板不住地往外渗着水滴,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感觉脚底松动了一下,十分惊奇,然后感觉那石板上的水滴像铁沙遇到了磁铁一般,往我脚上汇集过来,这个时候我听到老师您让我伸一只脚出来,我伸了脚,另只脚仍踏在石板上,骤然只听“滴答”一声轻响,脑海浮现出一副水滴落地、摔得四溅开来的画面,接下来的事便记不得了。”
冯负没说的是,当苏酥柔软细腻的手指碰到他左脚的时候,他内心陡然涌上一股子原始冲动,只觉一道热流在身体里乱撞乱闯,他其实也明白,正是这丝旖念,导致他血行不畅,陷入险境。
冯负虽然在痕域只是个十二岁少年,但可别忘了,他拥有着在地球上生活二十年的记忆,假如能够叠加的话,可以说他如今真实的年龄是三十二岁,当然是不能这么算,但至少,有过那么长的一段经历,他决不像表面看来那样单纯无暇。
苏酥听了冯负的话,当即目瞪口呆,好半晌功夫,才道:“只是第一次啊,你竟然能将灵泉水提炼出一滴来?”
“苏酥老师,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脑海出现的那个画面,其实是你上丹田内的境况,所谓提聚水力,就是从灵水中提炼灵滴,一点点将干涸空荡的上丹田灌满,然后开闸放水,水力落入足部,上丹田相当于一个水力的存储盒,灌满,放水,蓄满,再放水,反复循环,直到水力漫到头顶,灌满胎印,才算是进入泉境。实在不可思议,要知道,多少人穷极一生都不一定能悟到个中诀窍,甚至一些悟性高的,也起码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凝聚出一滴来,没想到……”
冯负大感疑惑,他只在以前看武侠小说时听说过什么气沉丹田,却不知道苏酥所说的上丹田是什么,问道:“老师,什么是上丹田?”
“人体共有三个丹田,督脉印堂之处为上丹田,又称泥丸宫,胸中膻中穴处为中丹田,又称绛宫,任脉关元穴、脐下三寸之处,为下丹田。上丹田位于两眉之间,胎印往下一点,是灵水滴暂作储存的场所。”
苏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开口回答。
“哦。”冯负在心里默记,慢慢消化这些知识。鬼知道自己要在痕域大陆待多久,所以尽量多学点东西,总没坏处。不再说话,两人相对沉默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
“啊!”
苏酥突然从失神中惊醒,拿过蜡烛,抓过冯负的右脚,看到他脚底涌泉穴处有个淡淡的灰点,恍然大悟道:“难怪,难怪!原来你的命门在脚底,哈哈,好得很呐!”苏酥显得十分兴奋。
“命门?”
“每个人刚生下来时,伴随他的,除了额头的胎印,还有可能出现身体任何部位的胎记,一般不怎么明显,这个胎记就是命门,它是一个人的要害,是全身上下最脆弱的部位,一旦被刺中,必死无疑。而你的命门恰在涌泉穴,它的脆弱恰好帮到了你,所以你才能这么快地提炼出灵水滴!”
冯负听得一头雾水,没想到地球上普普通通的胎记,到了这儿,却成了要害。
苏酥神情变得严肃,道:“命门的位置,是一个人最大的私密,除了最亲近的人,外人基本无从知晓,所以,千万不要轻易告诉任何人,你的命门在脚底,知道吗?”
冯负点了点头道:“知道啦,老师您,就是冯负除了娘亲以外最亲近的人!是吧?”
苏酥不置可否,只是道:“我是校长,更是一名老师,绝不会做任何有害学生的事。快起来,跟我去办公室,现在正是吞服提水丸的好时机。”
冯负没听到她明确的答复,略有些失望,不过听说要吞服提水丸,心情立刻变得急切,他目前最渴求的,就是实力。
翻身坐起,跟着苏酥出了医务处,路上得知自己已经睡了一天一夜,学习提聚水力竟已是昨天的事。
到了校长办公室,盘膝坐在沙发上,拿出瓷瓶,倒在掌心,提水丸名字说是丸,其实只有米粒大小,澄蓝澄蓝的,煞是好看。
苏酥提醒道:“天底下的任何捷径,都不是很平坦,所以吃下去的时候,可能会有些痛苦,你忍一忍。”
苏酥又说了些要诀,冯负一一记下,深吸了口气,将提水丸吞下。
提水丸到了喉咙,似乎遇到什么阻碍,下不去,冯负用力咽了几口吐沫,有种鱼刺卡在那里的感觉。
苏酥沉声道:“不要慌,这是正常情况,顺其自然就好。”
果然,提水丸在喉咙停留片刻,倏忽而下,像坐了滑滑梯的孩子,可冯负就不好受了,只觉一股火辣顺着食道直滚下去,如同吞了一团火。
那火球滚到某个地方,化开,四处流窜,冯负像发了高烧般,难受至极,兀自强忍。
脑海里突然又出现一个画面:一滴澄澈的水,孤独地流淌在干裂的土地上,漫无目的,忽然,一缕缕火苗从地下探出,水滴每碰到一缕,立即壮大一分,像吃了蘑菇的超级玛丽,又像孩童在冬天雪地里滚的雪球。
水滴从蚂蚁大小,膨胀到豌豆模样,再慢慢地变大,犹如一个正对着水龙头出水口的气球,那水弹,胀大再胀大,鼓到某种程度。
“嘭!”爆裂开来。
冯负顿时感觉胸口像被重锤狠狠敲击了一下,血液凝滞,他紧咬牙关,死命地撑着。
冯负紧皱着眉头,额头的胎印一闪一闪,属影血瞳黑翼蝉在背后亮了起来,苏酥知道他此刻到了最紧要关头,却见他一声不吭地坐在那里,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
提水丸带来的痛苦她比谁都清楚,而眼前这个少年,竟能硬抗过去,实在有着远超常人的意志与耐力。
她又怎能想到,冯负以前在地球上带人打群架时所受到的刀伤棍伤、挨那些砖头和酒瓶的抡砸,远比此时要疼痛百倍。
水流汇聚,这时冯负上丹田泥丸宫之内充满了水,那一缕缕火苗业已偃旗息鼓,想到苏酥跟他提过的开闸放水,意念一动,泥丸宫内的水面迅速下降,腿部一阵清凉,蔓延至脚。
痛苦过后的舒爽,让冯负险些呻吟出声,他惊喜地察看自己的身体,提水丸果然具有奇效,水力已漫到了脚踝处。
泥丸宫内的水放完,火苗再度出现,不过这次明显弱了许多,数量也少得可怜,在泥丸宫融合几滴水后,化为一股股清流。提水丸将最后一点效力发挥殆尽,冯负的身体也逐渐归于平静。
冯负睁开眼,顿觉身体里充盈着某种力量,嘴角一勾,暗道:“这就是水力吗?”
“啊……”
冯负正在感受自己身体的变化,骤然听到身旁传来一声尖叫,刺得他耳膜生疼,忙看过去。
在他的身边,立着一个青衣女孩,仔细一看,竟然见到过,就是他和江豹拍卖提水丸时,和胖子朱粥竞拍的那个。
苏酥道:“她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小侄女,大你一岁,你陷入冥想后,她恰来找我,正好我可以同时给你们两个护法。”
“苏酥老师,我坐了多久?”
冯负看了眼外面,天空阴沉沉的,淅淅沥沥的正下着小雨。
“两天。”
“啊?”他并没有觉得过去很久,仿佛吃了顿饭的功夫,没想到竟然已经过去了两天。
这时女孩的冥想也到了紧要时刻,额头渗出豆大的汗水,胎印“小”字若隐若现,再次尖叫出声,显然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忽然,女孩脸色胀红,背后唰地一下现出属影,只见那一团,身躯臃肿,巧克力色的毛发蓬松而丰厚,四肢较长,尾巴翘起,水蛇般扭来扭去,眼睛又大又圆,煞是可爱,是一种叫做布拉多尔的猫猫。
她属影放出后,压力顿减,原来的尖叫也变为了“喵……”的猫叫声。
接下来的一幕就让冯负有点瞠目结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