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放下餐具,布兰庭就对奚琏道:“帮我翻译。”也不等他答应就转头对歂瑞道:“带我去城堡。”
奚琏莫名其妙,既然说这女孩子是她的爱人,为什么两人竟然无法直接沟通?更怪的是她所要他翻译的这句话,怎么听都应该是歂瑞说才对。城堡这种东西貌似欧洲才比较多,就他所知,这座城市周边都是没有这种东西的。
布兰庭用目光催促着他,而歂瑞也求助地望着他,在那双清澈如泉水般的大眼睛面前,奚琏不得不按下自己心中的疑问,对她说道:“布兰庭小姐想请你带她去城堡。”
歂瑞眨了眨眼,她不知道面前的这位少爷……她听到佣人对他使用了这个称呼……和布兰庭之间的真实关系,到底他所说的“世交”是现实社会中的普通人类关系,还是有更深层次的意义?
她那若有所思的神情令奚琏有些手足无措,布兰庭忍不住插嘴道:“你跟她说什么了?没对她说我说的话吗?”
“请你帮我告诉她,她得先跟我回家。”总觉得不便乱问的歂瑞终于说道。
布兰庭收到这个回答,立刻起身,打算拉着她就走。
奚琏拦住她:“你难道立刻动身?这么晚了,为什么不明天走?我父母会以为我怠慢了你呢!”
“我很快就回来。”布兰庭道。
奚琏向佣人做了个手势,站了起来:“不要骑摩托了,你的朋友刚才都冻僵了。我送你们。”
布兰庭低头看了看歂瑞,没有拒绝。
“我驾照刚拿不久,水平有点差……小瑞你不介意吧?”奚琏开着车缓缓行驶在夜幕下的街道上,从后视镜里望着女孩子,说道。
“不介意,开车小心点是好事。”歂瑞连连摆手。这位少爷很体贴,怕她一个人坐在后座无聊,时不时跟她聊两句,使她在布兰庭与他不断地交谈中显得不那么多余。
其实布兰庭也没与奚琏聊什么,就是在不断催促他快一点而已。
到了歂瑞家,布兰庭很有兴趣地打量着门口那些红红的对联、横批和福字,好奇地向奚琏询问着,后者为她一一解答。
歂瑞开门进去,打开了所有的灯,外边传来狼族女郎惊叹的叫声,显然是因为檐下那对点亮的大红灯笼。
茶几上的那张琴沉寂地呆在毛巾被下,绝世风华如沙砾中的珍珠般被掩埋,不知何时才能再有机会发出那悠远淡泊的音色。
她掀开毛巾被,将它托抱起来,电视机旁那盆水仙被琴身的一角不小心撞上,“哗啦”一声跌碎在地,水、鹅卵石和花盏碎片四散,花朵叶片在湿痕残迹里凌乱。
“怎么了?”屋外的两人闯了进来。
“我不小心把水仙碰倒了。”歂瑞更加小心地先放下琴,接着才蹲在地上去拾起那株水仙。忽然,书房里那盆红花石蒜映入她的脑海,还有那个人那略带乞求的话语……
“被碎片割到了吗?”奚琏拉住布兰庭,弯下腰来探问。
“没有。”歂瑞抬起头,眼中的踌躇和犹疑象雾气般消散,微笑着说道。
她站起身来,去厨房找了个盘子盛上水将水仙放入,过来将鹅卵石填好,重新摆放在电视机旁。然后,她拿来扫帚将碎片扫起,又用拖把拖拭地上的水渍。
看着女孩子来来回回地忙碌,看着她脸上始终保持的微笑,奚琏几乎要怀疑自己的眼睛刚才所看到的那一瞬间。这个女孩子似乎并不象她外表看来那么柔弱,可是,她对自己心中所想的掩饰却使她平添了一份楚楚动人的气质。
他一个人在那里浮想联翩,突然发现两个女孩子的目光都停在他的身上,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换了个姿势。
“你可以出去了。”布兰庭道。
尽管她没有恶意,可如此直白地驱赶,令奚琏更加难堪。因为对方是世交,又是女孩子,他除了无奈地忍受也没有其他办法。于是他干脆拿出对待客户的姿态,绅士地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动身?如果明天的话,我可以送你们去机场。”
“去机场干吗?”布兰庭不解地反问。
奚琏看看歂瑞,布兰庭之前要他翻译给她的那句话与现在布兰庭的反问矛盾而混乱,令他完全不知所措。
小丫头见他们对话之间神色奇怪,奚琏又看着她,一副想要求助的模样,虽然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既然布兰庭急于去兴非一的城堡,也得先打发了这个身份不明的人吧?她便说道:“对不起,你可不可以在你的车上等一下?我们不会耽搁很长时间的。”
奚琏从她的话里至少得到了一个该如何自处的方案,不再与布兰庭说什么,点了点头开门出去。
布兰庭环顾四周,屋子简陋狭小,也看不出什么特殊的地方。
“请等我一下。”歂瑞随口说着,走到书房里去。
当她捧起那盆红花石蒜,一转身竟撞进紧跟她而来的布兰庭怀里,“哎呀”一声叫出来。她担心的是那盆花会不会被挤坏。
“这是什么?”布兰庭因为听不懂她的话,所以才会跟了进来,见她此刻退开去检查手中那盆无名植物,不由指着它问道。难道,这个就是去城堡的关键?她心里这么想。
“红花石蒜。”歂瑞根据她的动作回答,将那盆花递给她,“帮我拿着,好吗?”
布兰庭莫名其妙地接过,又跟着她回到客厅。歂瑞把那张琴抱了,拉着她的手进入城堡。
迎接她们的不是城堡内的温暖,而是从头淋下的冷雨,两个人同时大叫了一声。
冬夜的雨水凄凉苦涩,带着冰凌般刺骨的寒意,绵绵不断地滴落,似乎要将自身一切的不适刻入地底深处。
骤然出现的两人当然措手不及,半天才想起奔入最近的树林中避雨。
“怎么出现在这里?”布兰庭一边靠紧身旁那棵树,一边用空着的一只手拍打身上的衣服,以便将还没被吸收进去的水珠弹落。
“对不起,我没想到这里会下雨。”歂瑞顾不上自己,忙于用戴着的手套小心地拭去琴囊上的水渍。
“有办法跟城堡里的人联络吗?”布兰庭将花盆放在地上,遥望着雨雾中灯光通明的城堡,它无论何时看来都那么巍峨秀丽,“得让他们给我们送伞来。”
歂瑞摇摇头:“没办法。”
“你每次都是从这里跑过去的吗?看你上次离开时挺方便的吗!”布兰庭帮忙拍掉她衣服上的水珠,“不管怎样,终于可以和你聊天了,憋死我啦!”她笑起来很天真的样子。
“我也是。”歂瑞痛快地附和,将琴递给她,“帮我拿一下,我要把花种起来。”
“种花?”布兰庭用脚尖碰了碰那只花盆,“不是因为拿着这东西才可以过来吗?”
“不是。”歂瑞东张西望,挑了个不太显眼的地方,捡了根小树枝开始挖坑,边挖边问,“你怎么会到我家那边去?”
“去玩的。”布兰庭道,“那男的是我爸大学时好朋友的儿子。我爸要我带东西来给他爸,顺便玩几天,就这样。”
这里土质似乎挺松软肥沃,坑一会儿就挖好了,歂瑞小心地将那株红花石蒜从花盆里起出来,连根带土放入坑里,再用挖出来的土填了填,丢下小树枝,拍着手上的泥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