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父亲,小妹,不要死,不……”佫中悸猛然坐起身来,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竟颇有种“垂死梦中惊坐起”之感,不由自嘲一笑,看着窗外清亮的星子沉默不语。
自前日登基大典之后,他便辞去了右相之位,只跟苍云惑要下了这座右相府的所有权。他不知道苍云惑派了多少人来监视他,但府外常出现的几个假装普通却身手不凡的男子他还是能看出来的,只怕是以弱书生之相出现的多了,苍云惑也以为他便是会武也不会太强。
既已经醒了,佫中悸也不想再做一次噩梦,干脆起了身,穿了一身素衫下了许久没有去的密室,一间不大的屋子,即使没有窗也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异常明亮。进了屋子,过眼之处的墙前便是整齐的牌位,一列一列。最前面便是楼彧的父亲,楼氏第十六代嫡长子楼承彦的灵位。
佫中悸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屈膝在灵牌前的蒲团上,叩了三叩,却一语未发,只垂首闭着眸子,不看,不想,任凭密室的阴风扫到脸上,身上。
许久许久……才听见他有些涩然的声音:“父亲,清月自知有违父命,待义父与北越皇走后,自会向父亲谢罪……父亲,儿子……不想带着一身……罪孽活在世间……父亲……”
“咚咚,咚咚”木质的门被敲响,佫中悸才怔怔的回过神来,起身去开密室的门,外面的不是别人,正是文詹。这时见了佫中悸,文詹才松了口气,半夜失踪,到处找不到人,现在已然是日上高头,文詹才猛然想起这个装满了英灵的密室。
跪了一晚上的佫中悸明显有些站不稳,文詹看他蹒跚的样子有些压抑,忙上前一步扶了一把,待他站稳了才扶着他慢慢走出来。佫中悸移着步子,笑问道:“找了我一晚上?”文詹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可不就是被你折腾的一府的人都没睡好么!”
“嗯,挺好的,”佫中悸戏谑的笑回,“我睡不着,也不能让你们睡好了。”
文詹:好像揍死这个混蛋怎么办!
“北越使团走了么?”
“走了,不过公子,您这么避而不见甚至都不去送送并肩王好么?”文詹有些不解。佫中悸淡淡摇了摇头:“有什么好不好的,文詹,现在的佫中悸是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犯,不是那个世家公子楼清月,佫中悸……不能是楼彧,楼彧的手是干净的,佫中悸不是。”
“公子……”文詹有些担忧的看着他眉眼间的疲惫,心里五味杂陈,楼彧是个善良的人,楼家从来没有手染无辜人鲜血的人……
“无妨,下去吧,我要歇一会,等午后再进宫一趟。”佫中悸收敛了神色,浅浅的弯了弯唇角,似乎无比冷静。
看文詹应了要下去,才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叫住了他:“去把密室里的灵位请出来,送到咱们的宅子里吧,别在这儿了,我们也不会在这里待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