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清脆的笛音响起,空灵悠扬、灵动绝美,仿佛是在蓝天白云之间穿梭不休,又好似在碧水莲叶间飞舞跳跃。
锦好闻声看去,那高高的楼船在晴空白云之下,在雕镂玉柱间,高高的船甲上,站着一个身着黑色锦袍的俊美少年,长身如玉,丰姿俊朗,手里横握着一支雪白晶莹的玉笛。
黑的衣,白的笛,黑与白鲜明的对比,风吹起他的发,遮住了他锐利的眼,越发添了几分扑溯迷离的美感。
楼船缓缓地行驶着,他静静的站立,手指微微的弹动,轻轻的吹出令人痴迷的笛声来。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锦好的错觉,那悠扬的笛声中,似乎藏着一个悲伤的少年,藏着一份难掩的伤痛。
可即便如此,却依旧美好的让人觉得是在梦中,没有半点真实的感觉。
锦好从来都不曾知晓,叶若铭居然会有如此温文尔雅的一面,这个寒冷如冰的少年,原来还吹的一手好笛。
他的目光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朝她看了一眼,不知道怎么的,锦好居然有些心虚,不敢与之对视的慌乱。
直到这一刻,锦好才真正信了叶若铭对她的情……真挚,灼热。
他这是在告诉她,其实他也可以像金翰林一样,温文尔雅,其实他也可以吹笛,他也有她喜欢的一面……
可是罗敷有夫,而她还非常的爱她的夫。
那点心虚下一刻消失无踪,看着他浅笑,坦然自若,直到那楼船渐去渐远,留下碧波粼粼的绿水,还有那越发悲伤的曲调,还有那吹笛人浑身渐渐笼罩的冰霜,淡淡的,幽幽的,浅浅的,麻麻的,有一种说不出的忧伤。
世间最苦,莫过于求之不得!
叶若铭几乎要恨起苍天来,若是此生无缘,为何要相遇?
若是此生无份,为何要动心?
若不曾相遇,若不曾动心?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伤情悲痛?
看着那碧水绿荷,他飞快的想着:若是他从这里跳下去,她会不会为他心痛,为他落泪?会不会在午夜梦回时,想起有一个笨蛋愿意为她做尽天下的傻事?会不会想起有一个笨蛋,一再厚着脸皮,在她面前索求些微的真心?会不会想起,有一个笨蛋一再的让自个儿死心,可是每一次,瞧见她的时候,就会将自己的决心,忘得一干二净?
她会吗?会想起他吗?
不会!
她不会!
叶若铭痛心一笑……她早已找到她的幸福,他的喜乐于她不过是无关紧要。
她……早就说得清清楚楚,她心里装的人不是他,是他一厢情愿,是他一再的欺骗自己。
他……自个儿将自个儿骗的好苦,好苦!
越想越是痛苦,越想越是伤心,关节白的发亮。
“嘭……”手中的白玉笛,嘎然止音,应声而裂。
很好,很好,她的无情,正好断了心头最后的一丝奢望,自此后,再无一丝一毫的牵挂留恋,就一心守着宁家小姐过日子吧!
这一次,他是真的要放手了。
他苦笑一声,其实就是不放手又能怎么样?难不成,真要违背了她的心思,夺了她过来不成!
夺人妻室的事情,他还做不出来,更何况,她心底的人不是他,这才是他伤心绝望,却依旧无法强迫的心结……她爱着那个男人啊!
笛声骤然而断,锦好长长一叹,随即吐出一口气:义兄能放开心胸,最好不过!
锦好却不知道,在不远处的木椅上,正坐着失魂落魄的女子,泪流满面……原来,他心底的人是她!
而,锦好也不知道,楼船的船仓中,正举着酒杯,轻抿着微辣酒水的男子,在心中微微淡笑:表弟,你的情是放手,而我的爱,却是占有!
既然你决定放手,那么我曾经的诺言,自然更不需要遵守!
明王妃的赏荷宴后遗症很多,锦好离开的时候,她马车前后多了不少高头大马的锦衣公子。
不过比起这点麻烦来,锦好的关注焦点在雪兰嘴里的八卦新闻。
“都说叶大公子对宁小姐一往情深,百炼成钢也化成了绕指柔……这不,少年将军为博红颜一笑,以笛传情……羡煞了妙龄小姐……”
锦好错愕,以讹传讹,这也太离谱了些,好在没牵扯到她的身上,虽说是清者自清,她也不怕金翰林疑心,可是这威远侯这些日子的名声,实在不用她再添上一笔了。
不过,这倒要说叶若铭看起来冷硬,做事却是仔细不过,他在楼船之上,她在绿柳之岸,这般行事,倒也不会累了她的名声。
只是也不知道这传闻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从哪里传出来的?锦好心中一动,微微沉淀了一下思绪:今儿个是明王妃设宴,这风声自然……
若有所悟,长长的叹息一声,近乎呢喃道:“她也算是煞费苦心!”
她的声音太过模糊,近在咫尺的雪兰都没有听清,忙问:“小姐说什么?”
“没什么,我先闭目休憩片刻,到了家,你再唤醒我。”锦好闭上眼睛,并不是累了,而是要平息心中那份不安。
进了威远侯府,就觉得今日的气氛有些不对,空气中透着一股子肃穆之气,等到了二门,云燕一脸平静的迎了上来,只是脚下的轻快,显示出她的好心情。
锦好一直紧绷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瞧云燕的样子,也知道事情办成了。
“夫人,你可算是回来了。”云燕一副后怕不已的样子:“您不知道,今儿个您不在家,家里可出了大事。”
这番话云燕的声音并没有压低,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李三家的和她的女儿心怀不轨,在夫人的衣衫上用毒,想要谋害夫人,被顾嬷嬷抓个正着,此刻正关在柴房,等候夫人的发落。”
原来李三家的大丫头已经送到了锦好的上房当差,李三家的想要借着大丫头的手,谋算锦好,大丫头行事之时却被顾嬷嬷抓个正着,到底年纪小,一番威吓,软硬兼施之下,就将哭着将事情说个大概,顾嬷嬷当下抓了李三家的过来,李三家的见事情已然败露,也没逞什么英雄,自然将事情招供了出来,只是怎么都不肯说出是谁指使的……这事情谁能猜不出是谁指使的,只是要她清清楚楚的说出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