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眼神,莫二老爷是非常熟悉的,佟湘玉时常用这种仰慕的眼神看他,总是能激发他无限的英雄气概,可是这一次,他看着她这样的眼神,心中却只有为难。
沉默了许久,莫二老爷才艰难的开口:“玉儿,您听我说,王氏她有了身子,我是想给咱们的孩子偿命,可是她腹中到底也是我的骨肉,不是么。虎毒不食子,我……哎,你也知道我是个心软的,虽然心中恼恨王氏的心肠狠毒,但是总要顾念她腹中的孩子一二,要治罪,也不一定非要等到现在,等她孩子生出来也无妨,是不是?”
佟湘玉虽然早就预料到结果,可真的听莫二老爷这么说,心还是凉了半截,脸色有些发白,声音中更是掩不住的失望:“老爷,难道就这样算了,咱们的孩子就这么没了?”什么生下孩子再治罪,不过是哄骗她的借口,她要是信赖,才是脑子被椅子砸了呢。
莫二老爷的心重重的抖了一下,叹气劝道:“玉儿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平日里最是宽厚,王氏那里有了身子,我就是再想,也下不了手。”莫二老爷叹息道:“玉儿,你平日里是最懂我的,一定不会让我为难是不是?”
佟湘玉心里怒到极顶,心气翻腾,差点坐起身来,扑到莫二老爷的身上,一口一口咬死了眼前的这个男人:他说得是人话吗?什么叫不让他为难?她要他替他们的孩子讨个公道,这就是为难了他?
凭什么王氏有了身子,她就要放弃追究?人证物证确凿,为什么不追究?难道她的孩子就这样白白死去,有谁知道,这个孩子她是如何的期盼?
不过,佟湘玉心里即使恨的要死,面上却乖巧的应了下来:“是,玉儿不会让老爷为难!”
她自然不会让他为难,等到他知道的时候,事情早已定局,他也没必要为难了。
莫二老爷松了一口气,笑容都轻快了起来:“好了,你身子弱,再睡一会儿吧,我就在这陪你。”
佟湘玉闻着他身上沐浴过后的味道,隐隐的藏着女子的胭脂味,微微的一笑,眼底却没有半点笑意:“老爷,您哪能留在这里,我刚刚小产,这屋子里充满了血腥气,老爷一时半刻呆在这里还行,长久呆在这里,像什么话,您还是先去书房休息一下,我也累了,就不伺候老爷了。”
莫二老爷原本在王氏的院子里,已经耗了诸多的力气,所以就想留在佟湘玉这里守着她,可是现在听佟湘玉一说,心中感动之余,也觉得有道理,都说小产的,和生孩子的房间,不能多呆,呆久了那会晦气的,再说了,牡丹那几个小妖精,床上伺候的功夫还真的勾魂。
这么一想,心里就有了一团火,于是就做出勉为其难的样子,说道:“也罢,你刚刚小产,的确需要静养,我留在这里,说不得就吵了你,我这就去书房。”
佟湘玉扯出笑意,目送她离开,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男人和女人的嬉闹声。
佟湘玉静静的听着,唇边勾勒出一个狰狞的笑意:闹吧,闹吧……闹的越凶越好,王氏,你欠我的,我一定会讨回来的,孩子,母亲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想到那个无缘的孩子,佟湘玉的眼睫一颤,眉宇之间染上了哀伤的神色,她的心中满是酸涩,一步错,步步错,她要是没有吃那碗血燕,现在就不会失去了孩子。
都怪她当时一心高兴莫老夫人的偏爱,存心要恶心王氏,谁知道……
佟湘玉垂下了眼眸,浓密乌黑的睫毛在她眼睑处投下一排淡淡的阴影,掩住了她眼中盈盈而落的泪珠,衬得她苍白无血色的脸上,隐隐的透着几分戾气。
“你说什么?”锦好挑起了眉头,看向雪兰:“王氏她抬了怜心为通房丫头?”
雪兰脸色有些微红,到底是未成亲的丫头,说起这种事情,倒是有些羞怯:“刚刚翠儿传了消息给我。”
锦好忍不住笑了起来:“王氏她果然病急乱投医,居然将这么一条毒蛇当成无害的小白兔,日后有她哭的。”
那怜心,锦好可是有印象的,一看就是个不省事的主儿,王氏居然敢将这样的人弄到身边来,到最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哭呢。
不过,她自然不会好心的提醒王氏,坐着看戏就是了。
倒是王氏那样的性子,居然能做出这么样的安排,不得不说,她是真的变了,变得善于隐忍了。
“佟湘玉那边可有什么动静?”锦好也懒得理会莫二老爷最新的绯闻,这男人充其量不过是顶着她父亲的名头,其他的,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
“佟姨娘那边除了叫了牡丹三姐妹进屋说话,倒也没有任何动静。”雪兰细细说道:“而且佟姨娘和牡丹她们说话的时候,将离儿赶了出来,因为外面有人,所以离儿也不敢靠的太近,所以她们的谈话内容不太清楚。”
“那牡丹三个出门后的神情如何?回去后,可做了什么?”
雪兰想了一下:“听翠儿说,三人出门时,神情也很正常,而回去之后,三人又像往常一样窝在一起,没什么异样。”
佟湘玉真的什么都没做?
难道她就甘心,自个儿的“骨肉”就这样白白的死了?
不,佟湘玉不是这样的人,以她两世对佟湘玉的了解,她可不是肯吃闷亏的人,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安排已经在暗中进行了。
不过,这一切都不关她的事情,她只要睁大眼睛,带着耳朵,静静地等着好戏上演就是了。
正在此时,云燕撩起帘子,急匆匆的而来:“小姐……朱三爷……朱三爷……遇袭受伤……”
锦好脸色一下子变了,猛地站起身子:“这是怎么回事?父亲怎么会……”
莫锦好知道,别看朱三爷在她面前一副笑吟吟的样子,对家人也和蔼的很,可是却不是一个好惹的,身边的能人不少,就是他身边的那个长伯,也是一等一的高手,若是寻常人,想要伤他,谈何容易。
而且,以他的为人,是不可能树立什么样,要拼命的仇家,说来说去,只有朝堂上的家族之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