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若谦瞧了眼那宽松得有些离谱的嫁衣,眸光闪了闪,隐隐含着讥诮,还透出一种冷酷,与三夫人张氏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目光,抿着唇骑着大红马离开了。
莫老夫人院子里,锦好微微眯着眼睛,听着喜乐远去,目光在阳光的映照下,嘴角挂着朦胧而嘲讽的笑意,冷冷的,如同薄冰。
人只有在至高点坠落下来时,那才是最痛,最苦,最绝望的……一如曾经她。
“小姐,瑶琴姐姐说,事情已经办妥了。”云燕借着添差的功夫,在锦好的耳边轻声道。
“很好!”唇角淡淡化出一份单薄的笑意,似是照在冰面上的阳光,紧紧的抚摸着那茶盏上描金缠枝的花纹,整个人在光芒笼罩下,多了一份雾里看花,迷离的感觉。
云燕瞧了一眼四周的情况,见无人注意她们主仆二人的情况,又继续轻声道:“她让奴婢替她给主子叩头,日后天高水远,就是想要给主子叩头,也不行了。”
锦好点了点头,却不言语,云燕将话带到,也不再多言,毕竟这里不是姚宅,这里也不只有她们主仆二人。
莫老夫人见终于送走了莫锦冉的花轿,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些,整个人顿感疲惫,也懒得再扣着锦好,让她回自个儿的院子休息。
锦好自然也不想对着莫老夫人这张老脸,乐意极了。
但人在何时何地,都不能事事顺心如意,即使锦好机关算尽,却不知道也有人在背后虎视眈眈。
她刚上了榻,就见莫锦冉身边的木琴过来,憨憨一笑:“五小姐好,老夫人让奴婢过来,给各房的小姐送点糕点,老夫人说了,今儿个夏荷,秋菊两位姐姐忙不过来,就让我们这些闲着的小丫头帮忙跑腿。”
因为莫锦冉代嫁是莫家最大的机密,所以她身边伺候着的丫头,都留了下来,而且今儿个一日,不停的露面,以取信与叶家。
锦好见木琴过来,以为又是例行公事的安抚人心,顺口夸赞了一句:“那也是老夫人看重你。”
“五小姐过奖了。”木琴放下手中的糕点,就告退了,外边又听见她与云燕答话。
锦好不疑有他,不过却也没有用糕点,反而闭目养神,耳朵却竖起来,听外面的动静,却忽然听见云燕的声音嘎然而止,接着便是一身闷哼,好像是被人捂住嘴巴,声音变得含糊不清起来。
锦好心下大惊,赶紧起身,却见她的榻下,忽然冒出一人,她还没有看清楚对方的模样,一方帕子就捂住了她的嘴巴,估计那帕子上有什么迷药吧,她心中惊骇不定挣扎了几下,整个人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当她醒来的时候,身下是雕花的梨花木的大床,床头悬挂着大红缎绣着的龙凤呈祥的床幔,身上盖着的是红色的百子被,而她纤细的皮肤还能感受身下红色的床单下,有什么蹊跷的地方,伸手一摸居然是花生、桂圆等吉祥物。
锦好心下大惊,这……这不会是喜房吧?
她微微吃惊的抬头,入眼是一座金漆彩绘戗金祥瑞图挂屏。
透过挂屏,可以看到墙上、床上、门上都清晰可见地贴着许多大红喜字,而一旁的香案上点着两根巨大的红烛。
红烛旁边还有一座三角缠枝牡丹翠叶熏炉正冒着袅袅薄烟,烟雾缭绕中,只觉得屋子内红光映辉,一片喜气盈盈的景象。
锦好看完了房里的装饰,再不敢置信,也能确定这是喜房。
这是……怎么回事?
她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喜房中?
这到底是谁的喜房?
今儿个入喜房的人应该莫锦冉,怎么会……
喜房,莫锦冉?
难不成这里是叶家别院?这里是叶二公子娶平妻的喜房?
锦好有些糊涂了,难道是莫锦冉识破自己的计划,将计就计?
不对,莫说她的计划再谨慎不过,被识破的机会很小,以莫锦冉的性子,哪怕就是她识破自己的计划,怕也舍不得叶家这棵大树,只会将错就错,不可能让人将自己迷昏了掳来?
若是不是莫锦冉做的,又会是谁?
锦好突然想起张氏想要将她打为奴籍,作为莫锦玉的陪嫁,嫁进叶府的打算。
其实莫府一直遮着掩着,而叶府上下都知道今儿个进门的是莫府的四小姐,而她只要出现在喜房里,那么不管今儿个那轿子抬进来的是谁,和叶二公子拜堂成亲的是谁,到最后只能是她……莫锦好。
那么叶二公子只得遵守先前的约定,将莫家的四小姐莫锦玉娶进门做正室。
锦好冷然一笑:她倒是没有想到三夫人张氏,原来是个如此有手段的人。
只是不知道她这么个计策,是一人谋算,还是叶家与之同谋?
应该是同谋吧!
毕竟要将一个大活人弄进喜房,可不是张氏一个外人就能做到的。
而事后,这事情也不会算到张氏的身边,毕竟木琴可是大房,二小姐身边得力的大丫头。
出了这种事情,任谁第一个想到的可疑人物都会是大房吧?绝不会疑到张氏的身上,她还是善良温和,宽厚的好婶子。
锦好觉得老天爷就像个调皮的孩子,你忽然觉得眼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时候,却让你骤然之间感觉到山穷水尽……这就是锦好现在的心情。
她站起身子拉门,门锁着,推窗,窗子关着,逃是无路可逃。
藏,瞧了眼喜房,同样无处可藏。
难不成,她还得重复前世****的悲剧不成?
锦好一时间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她不想死,可是也不想嫁给叶若谦做平妻。
为今之计,也只能拼一把了,锦好将那雕花的椅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搬到窗口,还得小心翼翼,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怕惊到外面的人,虽说看不见把守的人,但是谁又能保证外面没人呢?
又小心的将那红烛拿来,对着那木窗的木头小心的烧了起来,虽然也知道这怕是极难见效,但是此时已经黔驴技穷,也只有死马当做活马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