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世,你为古刹,我为青灯。
那一世,你为落花,我为绣女。
那一世,你为清石,我为月牙。
那一世,你为强人,我为骏马。
“而在我的梦中,那一世,灵修,我是一个心存善良的吸血鬼,芳名清月,而你是一个于心不忍的猎人,法号行痴。”青梅深情道。
灵修和青梅在临晚亭中静坐,亭子坐落于莲池中央,莲池位于青莲居内。
而青莲居是青梅的小院。
此刻,他们两人,一个翩翩少年,性情忧郁;一个窈窕少女,温柔多情。
在临晚亭内的石桌上摆着一张古朴散发着淡淡历史气息的七弦琴,名为九霄环佩。青梅此刻正在优雅的弹奏着一首动听的《梧叶舞秋风》。
淡淡空灵的琴音在青莲居内回响,散发着情感,震颤着灵魂,陶冶着心境。此情此景将成为灵修生命中为数不多的美好的记忆之一。
佛曰:一切皆为虚幻,刹那便是永恒。
四月的清风凉爽宜人,温柔的阳光娇媚的倾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在那青涩的莲花丛中传来淡淡的幽香。
灵修静静地听着青梅的诉说,神情很是专注,仿佛就是在听今世的钟声,未来的禅音。
青梅继续回忆道:“我隐隐约约的记得我出生于一个古老的城堡内,城堡内不但黑暗,而且充满了邪恶和阴冷的气息,四周的人,包括我的生父生母都是吸血鬼,他们脸色苍白,内心麻木,身形枯瘦,双眼充斥着血色,不过一开始我并不是一个吸血鬼婴儿,因为我的父母也才是刚刚完成初拥的新吸血鬼,在初拥之前,母亲就怀上我了,所以我的血脉依旧是人类血脉。不过他们获得了伯爵的承认,被伯爵任命为血仆。虽然他们胆小怕事,但又异常的贪婪,尤其是对鲜血的渴望,那绝对能让他们异常疯狂。不过,他们很爱我,并且隐瞒了我是个人类的秘密,而秘密终有暴露之时,那也是我的生父生母的毁灭之时。”
“那我呢?”灵修越来越专注。
青梅说道:“你出生在一个吸血鬼猎人的家庭中,从小就见证了族人们和吸血鬼的战斗,深刻的体会到了吸血鬼的邪恶与猎人们对吸血鬼的仇恨,你经历过新生也目睹过死亡,也曾对父母的安排产生过质疑,也曾对自己的选择满怀忧虑。你从小就被要求学习各种对付吸血鬼的方法,包括采集薰衣草,制作能对吸血鬼产生杀伤的木锥,尤其是那种木属性十足的玄灵木。但不知为何,你对此心不在焉,冥冥之中觉察到自己的命运不该如此,但也并不清楚该何去何从,直到有一日,你听到了一声空灵的钟声,自山上的祠庙中传出,这经久不息的钟声化为一道道禅音闯入你的心门,从此就再也没有离开,而后,你被僧侣们诵经的声音吸引,那声音中的虔诚,那虔诚之中的神圣,无疑都让你迷醉,那一刻你笑了,笑容是如此的坦然,你终于与自己一生的归宿不期而遇,你心安了,而此心安处是吾乡。”
“我继续在胆战心惊中隐瞒着自己的秘密,在每日每日的黑暗阴冷中守护着自己的美好,蜕变着属于自己的美丽。而你也决绝的众叛亲离,落发为僧,披上佛衣,每日每日的在经殿香雾中诵经参禅,感受着佛光的神圣,驱除着自身的污垢,久而久之,自身化琉璃,光耀天下。”
佛曰:一念愚则般若绝,一念智则般若生,下面就让我完整的叙述一下这个梦吧!
我们在各自的世界中成长着,直到某一日我们的世界发生了交错,我们相遇了。
我是一名人类,我能在白天安然无恙的出去,但为了保密,我很少外出。忘了告诉你了,我父母侍奉的吸血鬼种族是梵卓族。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
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在少女时代,我最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在夜晚的繁华中迷失,天上的月亮把皎洁的月光洒下,地上的烟火繁华的绽放,而我流连在姑苏城不眠的七里山塘,一颗温柔但却并不安定的心不知道前往何方。
仿佛命中自有注定,在上元节的那天晚上,七里山塘举办着姑苏城内最大最好玩的灯会,各色的华美灯笼挂满了大街小巷,捏糖人的老师傅面前围满了一个个可爱的孩童,叽叽喳喳,不胜欢欣。我品尝着七里山塘特有的小吃,西家的臭豆腐,东家的桂花糕,激动的时候去和文人墨客一起猜猜灯谜,意兴阑珊的当口就坐在河边看着过往的手摇船。当然也不会忘记那满口生香的藏书羊肉。
咯咯,忘了告诉你了,那一年我芳华二八,身材婀娜,人家都说我比西施长得美,比貂蝉长得魅,说的我好生害羞。那一天晚上,我穿了一身白色长裙,踩着一双绣着莲花的布鞋,及腰长发轻轻的挽在后面,白皙的脸庞上未施粉黛,因为我觉得自然才是最美的。
我沿着七里山塘的老街自由自在的玩乐,不知为何,当我走到一处码头的时候,心中生出了一个决绝的念头,那就是逃离这里,抑或是未知的远方在呼唤着自己,我就这样踏上了一只手摇船,并且付了两倍的船钱,老渔夫就载着我一人乘着夜色,摇动了晃晃悠悠的手摇船。
也许,是因为上元节又叫鬼节吧,家族中的吸血鬼又要出来作恶了。
渐渐地手摇船驶离了七里山塘,在黑暗的水面上,繁华开始退离,夜的原初美开始回归,烟火的气息也开始变淡,只剩下满天繁星和水面上氤氲起来的凉爽的雾气。
我就在小船上发呆,却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困意,四周的景色朦朦胧胧,岸边的万家灯火也开始熄灭。
我问渔夫,到哪里了?
渔夫答道,快出城了。
就在这时,一道轻灵的钟声似有似无的从远处传来,停顿有致。
那一刻,我被钟声吸引,久久不能回味,我听过钟声,但却从没有像今日这般动听,仿佛直击灵魂,仿佛命中注定。
我知道,我要循着钟声,找到,找到什么呢?
到了就知道了。
此刻,渔夫解释道:每到此刻,我都不会拒绝带着客人来到这姑苏城外,聆听着这迷人的钟声,它仿佛能够驱散所有的痛苦与疲惫,带人进入最美好的梦乡。
何人敲钟?我问道。
渔夫回答道,那是小和尚行痴。
也就是你,我知道了,我要找的应该就是你。
不久之后,我就来到了钟声的所在地:寒山寺,渔夫把我送到了枫桥,我心怀期待,又暗自忐忑。
终于,我走过了并不漫长的石板路,叩响了寒山寺的佛门,也叩响了自己的心门。
寒山寺中的很多和尚也趁着上元节的热闹出去化缘去了,佛门之处并无僧值。
我走了进去,寂静的禅院内充满了香火的味道,我看到大雄宝殿中还有灯光,从其中传来了朗朗的诵经之声和清脆的木鱼声。
我站在了大雄宝殿面前,看到蒲团上有着一个年轻的和尚背对着自己打坐,面对着“横三世佛”。
殿内居中为娑婆世界的释迦牟尼,左侧为东方净琉璃世界的药师佛,右侧为西方极乐世界的阿弥陀佛。
我走了进去,虔诚的跪在一个蒲团上,对着佛祖请愿。
而你,睁开了双眼,纯净的眼神中含有了一丝惊异。
“女施主,佛门净地,晚上并不留宿,还请早早离开!阿弥陀佛!”
我看见你,眉目清秀,丰神俊朗,眉宇之间流淌着高贵之气,那一刻,我心动了。
“佛门,难道不是普度众生之地吗?我虽是一个女子,但也是芸芸众生之一,佛祖都没有赶我走,难道你要忤逆佛祖的意思吗?”我不知为何,想要看你窘迫的样子。
“请施主不要为难行痴!”你依旧礼貌道。
“阿弥陀佛!小女子清月,对人生有些困惑,大师可否解惑,解过之后方可离开!”我请求道。
“请讲!”你不敢看我,你平静的心海中起了一丝波澜。
“你多大了?”我问。
你说:“我就算一岁,我也是佛,你就算一百岁,如果固守自己的心灵,那也是人!”
我问:“如果遇到了可以爱的人,却又怕不能把握住,该怎么办?”
“佛曰: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此刻,外面却不经意的飘起了雪花,我看到行痴的眉头微微皱起,是在替我担忧,还是在为了不好意思赶我走而心生烦恼?
我张口问道:“为什么总是在我悲伤的时候下雪?”
“冬天就要过去,留点记忆!”
我来到门前:“为什么每次下雪都是我不经意的夜晚?”
“不经意的时候,人们总会错过很多真正的美丽!”
“那你认为你会错过吗?”
“不会,佛已在我心中,我已在佛掌心,世间没有比我再幸运的了!”
我轻佻的靠近行痴,温柔道:“你感觉我长得美丽吗?”
行痴深呼一口气,他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女子搅得平静的内心生出了很多波澜,这让他很是诧异,他看着她,那明亮的双眼,那颤动灵魂的容颜让他不知所措,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虔诚。这个女子一下子闯进了他充满佛光的内心。
但他最终还是说出了实情:“你的美丽千载难遇!宛如佛光在你身上凝聚!”
“咯咯!”我不再难为他,“那过几天还下不下雪?”
行痴说道:“不要只盯着这个季节,错过了今冬,明年才懂得珍惜!”
那时,我真佩服他的智慧,于是最后问道:“如何才能如你般睿智?”
行痴智慧道:“佛是过来人,人是未来佛,我也曾如你般天真!”
于是,我不好再做驻留,就要道别,准备踏雪而去。
行痴说道:“清月施主留下吧!寺院内简陋的禅房,希望你不要嫌弃才是?”
“为何?”我诧异道。
“你来了,雪也就到了,佛让你留在这里,我怎敢忤逆?”
“多谢!”
行痴拿起一盏油灯,就带着我沿着抄手游廊走向后院禅房,只听他边走边说道:“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人本是人,不必刻意去做人;世本是世,无须精心去处世。坐亦禅,行亦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