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奇妙的昏厥之后,突然间醒来,竟然丝毫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此时发现正身处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身上凭空多出了很多道伤口。
这里地处荒郊,四周没有人烟。我突然担心自己是不是被人打晕后扔在此地,赶紧爬起身来四下检查。
财物竟然未少,但这让我更加心惊胆颤,因为听说过世面上有那种危险分子,专门猎取人的器官。我难道也被那些邪恶所盯上了!!
想着身上突然多出的伤口,我心顿时凉了半截…………赶紧扯开扣子,仔细检查身体是否有被剖开过得印记!!
从肚子到背连摸了三遍,一切安好,悬着的心稍稍得到宽慰。
但仍然百思不得其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每当那个脱钩的记忆被我即将摸索到,大脑突然之中的一阵疼到抽搐的痛,又把我打发回原地……
抱着头继续苦想,看来完全是坐以待毙了。
天色渐黑,不行,要先找个安生的地方落脚,过了这个晚上再从长计议。
正因不辨方位而踌躇不知往何处走时,“救星”来了。荒郊之中,闪出几个警察。落难时刻,见到那身正气的制服,顿时开心不已。
我激动地向他们呼救,手舞足蹈。一瞬间开心得像个孩子。
不过那几个警察的表情,却十分难看,严肃中夹杂着紧张。一双双充满狐疑神色的眼睛,正在不断地上下将我打量。
“没有错,就是他!”我听到他们低声细语了一句。然后突然四散开来,以包围的姿态,枪支上手,子弹上膛!一边大喊“不许动、呆在原地”!一边向我围过来!!
我欣喜若狂的脸一下变得刷白,本能地举起双手,嘴里“天、怎么回事”的大嚷大叫,因为天知道他们到底是好人坏人,我想不起来做错了什么,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因为害怕而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立即有一个警察警觉地以为我想逃跑,鸣枪示警,并大声警告如果我再乱动,就开枪射击!!
我只能一脸苦涩的停在原地。
他们毫不客气的快速逼近,然后麻利的将我摁倒在地,一边说着老套的“你有权保持沉默......”,一边实施拘捕---可我还是没有明白,到底这是为了什么!
拘役期间,母亲前来看我,她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让我根本认不出她来。她除了痛哭流涕中抚摸我的头,就是责备我为什么要犯下如此禽兽罪行!
我始终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因为我真的实在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她又十分悲痛地告诉我,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的时间不多了……那个律师也是这么和我说的,那些警察也是这么对我说的。
只等法官的判决,他们就会对我执行死刑。问题是我问了几乎所有的人,我到底所犯何罪?没有一个人告知……一个个都只是用鄙夷的神情,回应那个诚恳到极点的只是想在临死前知道答案的我。
我知道,他们摆出那副姿态,显然已经不需要他们开口,就知道心里面在对我说:你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做了如此惨缪绝伦的恶行,还有脸在我们面前装可怜,装不知道!该死至极!!
但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回想不起。除了把脸转向空空的墙壁,一声苦叹,我无话可说。就这样,我的心在灰色的浸润中,慢慢地死去了,也不再去回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总之,所有人都说我死定了,现在我自己也这么认为。
法庭之上,庄严肃穆。但在我眼中,这里只是在上演着一出丑陋的闹剧。
我因为这些天来的积郁,所以一声不吭,无精打采地斜坐在被审判的席位上,用无力的沉默来抗议这些天来外界对我的毫无人道的待遇。
既然我已经提前知道了自己的结局,那么,一切还有什么好期待的。
他们现在只不过在走着一场形式,让外部世界看来,一切都是证据确凿,我完全是罪有应得。
我憎恨这个地方,讨厌在此地消磨时间,既然想要我死,那么早点结束,这种磨磨蹭蹭的日子,让我反而产生出一种作呕的反感!
至关人证出庭后,法庭的气氛稍稍有了一些变化,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明显提高了一个数量级,唯独我,我还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死相。
法官让其做证前立誓。证人右手贴心、立下誓言:“今天我在法庭之上所言证词,均系真实……”
“老套!”我心中默念了一句。
“……如有伪造,愿接受法律严惩!”
“虚伪!!”我嘴巴里轻轻的哼出一句。
审来审去,到现在这些家伙连我具体所犯何罪,都从来没有敢吐露一字,就这样草草抓人,还要将我处以极刑!
他们自己才简直是无耻至极。天知道从哪里弄来的这些所谓“人证”。
完全是一群装模做样的草包!!
我闭上眼睛,不想去理会任何人。对于这个所谓“至关证人”今天来此想说些什么,也满不在乎,无非就是说我罪该判死,而已。心中压抑着强大的怨恨,真想马上爆发出来!
切换回来,证人宣誓结束,法官问到:“那么就请你将被告杀害你这一罪行的细节,完整地当堂陈述出来!”
“等一下!”我心中突然一震,那个家伙刚才说了什么??
时间好似突然运行的很慢,看一切都像放慢镜头一般。我侧过头去,开始仔仔细细的观察这个“人证”,他一脸谦谦君子风范,衣冠整洁,着装细节一丝不苟。
此时他正一边点头,一边回应法官到:“是。”速度慢到定格,声音十分浑浊。
我再环顾四周,法官高高在上、气定神闲,他的威仪不容侵犯,严肃的脸不怒自威,有神的双眼正注视着人证。
陪审团此刻正聚精会神的聆听人证即将开始的陈词,从他们的表情上开始看出,他们对于判决的公正,对自己肩头的责任,无比重视,所以不敢有丝毫懈怠。
辩、控双方的律师,和助手,一眼所见给人的的印象,就知道他们是十分专业、十分老道的资深人士,此时也正将所有的注意力完全的集中到了人证细微动作的嘴角。手中之笔,则随时准备开动,记录下所有当庭机要。皱紧的眉头告诉我,他们的脑海此时正在全速地运行着,为即将开始的质问和论辩搜寻最佳落脚点。
看起来这位“受害人”眼光非常不错,请到了一位十分刁钻难缠的律师;而我这边家人也同样给力,为我找的这位辩师,水准也一定绝顶一流。
突然说到了我的亲人,我就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扫过旁听席。
哦,妈妈,我又看见了满头白发的独自流泪的您,别人此时都已经将注意力挪到那个人证身上。只有您,您一直在看着我。原来,您一直默默地坐于我身后不远处,温柔地注视着我的背影,默默的为我流淌着泪水……
我是那么的感动,真的。心中一阵阵泛酸,逼着我要和您一起流泪!
但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命运这是要和我开什么玩笑!!??
那个证人,现在正在滔滔不绝的讲述自己如何遭我毒手、含冤而死的悲剧。
我张口结舌地看着谦谦君子的他,口中正吐出着世界上最为虚伪的证词。我真的不知道这个时候是应该放声大哭,还是应该开怀大笑?
而周围,那位威严的法官、那些肩负责任的陪审团、专业资深的律师、和我悲痛绝伦的家人。
则继续着威严;
继续着责任;
继续着资深;
继续着悲痛。
证人继续着他高昂的陈词,说到恨处,双眼通红!双目爆发出恶狠狠的光芒,直射向我。
疯了,他们全疯了!!
一切完完全全如同闹剧,一场最疯狂的闹剧,正在我身上上演着!!
我终于再也经受不住这场毫无逻辑的庭审,拍案而起。开始和证人破口对骂,证人异常激动,脸已扭曲!
恐怕理直气壮、义正词严的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过,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我这种无耻至极之徒,犯下了滔天罪行,不知悔改,还要死咬已经备受伤害的他!!
答案很简单,因为我没有疯,而这里所有人,除了我,则全都已经疯了!!!
他应当庆幸,我正被法律的锁链所束缚,不得挪动半步,否则我会冲上前去,狠狠地撕碎他那张君子风范的嘴脸!
我的骂声越来越高亢,引得法庭中所有人的目光,转而集中在我身上。
法庭在我的叫骂声中,一片混乱。所有人都在奇怪,一个罪犯为什么如此之嚣张!
突然,头脑中又是一阵剧痛,让我一个踉跄,头晕耳鸣、眼冒金星。
我坚持着不摔倒,但脚早不听使唤的软了下去,一屁股坐回了被告席上。
不行,我不能输!!
我强忍疼痛,睁开眼睛,挣扎着要重新站起来。
但眼前一亮之时,我又目瞪口呆!!时空在瞬间之内,发生了变换,我此时竟然安坐于旁听席!!
被告席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背影,他正没精打采地低着头,事不关己地等待着这个对他来说过场般的庭审。
而那个伪君子,此时正在证人席上,继续着声色俱厉地进行着他“被害过程”的哭诉。
法官正继续着威严;陪审团继续着责任;律师们继续着资深;我的老妈妈,此时就坐在我身旁,继续流着她的悲伤的泪水………
我赶紧扶住了近在咫尺的妈妈的肩头,想为她擦干那两行眼泪。但她茫然的望着我,完全不认识我是谁一般......
然后推开了我的手,自己又将悲伤而慈祥的目光,停留到那个审判席上的背影,独自继续着伤感的泪。
我心中顿时一片黑暗。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为什么!!
为什么!!!
我脑袋完全懵掉了,开始不知所措地流泪,并哭泣起来,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大声……
终于,我把头埋在自己的双手中,嚎啕大哭起来。
“是不是我已经完全疯掉了,无可救药了……”我心中这么想着。
一束突然闯入的强光,将我笼罩在其中。我的双眼几乎被刺瞎,无法睁开。
光芒好似感受到了我的痛苦,主动地将自己移开。我稍稍能睁开半边眼,模糊地看见一个手持手电的身影,缓慢地向我这边走来。
他的穿着,像是一个警察。顿时脑中生出了那个不友善的回忆,心中有些紧张和害怕。待走近了,我看见,原来他是一个垂垂老矣的保安。于是顿时安心了许多。
他停在我边上,用和蔼而有力的声音问我:“年轻人,这么晚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我们已经关门好久了。”
“什么??”我揉了下眼睛,擦去泪滴,边想“那个审判结束了么?”边环顾四周。
突然之间,我一片茫然……又是一阵惊悚!
我所在的位置,已经根本不是什么法庭,而是一所陈尸馆!!四周台架之上,堆放着一具具白布覆盖的尸体。
而我,正坐在其中一副台架之上,覆盖我身边这具尸体的白布,滑落在一侧,一双惨白的脚,露在外面。
脚趾头上挂着身份识别牌,姓名那一栏,字写的歪歪扭扭,无法认出。只见到“死亡原因”那里,赫然写着“一级谋杀”!
我的好奇心立即被强烈的勾起,完全压制了恐惧,手突然不由自主就伸了出去,想要揭开尸体头上的厚布,欲一窥它的面容。
但做着这件事情的同时,心中感觉却异常的古怪,因为我感觉我的手,并非受我控制。
但老者保安突然“喂”得一声,半路杀出,扯住了我伸出的手、制止了我的冲动。
接着就是他厉声地责备:“不要去打扰这位绅士,我们费了老大的劲才把他重新拼好的!”说话中,将我连推带拽地从停尸间赶了出来。
他一边像押犯人似的将我扫地出门,一边摇头叹气,我从他的眼中,又看到了那副只用来看无可救药之人的眼神……
我一路沉默不语,只是低着倔强的头默默地走。脑袋瓜子此时终于有点开窍,想起了自己为何在此的原因:为了给我的那篇无神论的论文搜集点素材,所以特地潜入这里,在孤独寂静之中呆上一夜,去体验一下与近在咫尺的死尸们相处的夜晚,是否与平时有所不同。看起来刚才我不小心睡着了,梦见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快到门口时,我突然冒出一句:“老先生,请问您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鬼魂么?”问题刚脱口,我就后悔问了。干着他这份工作的,自然已经到了一定的超脱的阶段,整天疑神疑鬼的那类人,会有勇气大半夜呆这种地方么?
老者呵呵一笑,好似早就在等待着我的这个提问,在他眼中像我这样的大半夜跑这边来体验“灵魂感应”的毛头孩子,他肯定是见多所以不怪了。对这类孩子,一般在老者们眼中都是不讨人喜欢的类型:年纪轻轻的不干正事,就会挖空心思怎么个翻花样来图刺激、穷快活。
但谁没有年轻过呢,他稍微恢复点和蔼的表情,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好像在选择是否坚守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但最后还是松了口。微微叹了口气之后,继续轻轻地摇着头,说:“我也希望这个世界上存在鬼魂……要知道,我从小是一个孤儿,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从来没有能见上他们一面。”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等待着,希望能见上他们一眼,哪怕一眼。”、“但他们从来没有出现过……”老者的话语中,充满了伤心和失落……
今天真是郁闷到了极致。眼前到现在仍然回闪着教授的那张臭脸,耳朵边回荡的则是这个老家伙半嘲讽、半挖苦的训斥声。
他将对我前几天交上去的那篇论文的不满,完全转化成了尖锐刻薄、直截了当的批评词句。用“如果旁边有个壁炉,真想直接就把这些形同废纸的东西扔到火堆里面去!”、“不想再看到这种只有白痴才写出来的文字!”等这些话刺激我的神经。
他是我的导师,我一向尊重他,所以被挨了半天的批,我没有顶撞一句。但心情肯定是早已不爽到了极点,虽然脸上还是一片虚心接受指正的平静。
老家伙对我的指责,大多就是针对在鸡毛蒜皮、猫挠狗舔的小地方。我算是不厌其烦了,他还美其名曰“注重细节”。实际上估摸着多半就是看不惯我文中所用于引证的这些疯癫至极的实验。
“太主观!”、“太臆断!”、“能被抓住的把柄太多!”、“长篇大幅的全是唯心式的自我论断,毫无有力事实证据之依托!!”、“放在我这里就是通不过、完全通不过!!放在别人手上也许可以通过,但只能说明被你骗到的那个家伙就是个大草包!!”
一桶接一桶的从冰窟窿里提上来的凉水,一桶接一桶浇在我头上,凉彻心底…...要知道我所采用的这些论据,基本上全部都是经我的创意,再经我的双手亲自谋划和实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