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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压迫末日(3)

我并不快乐,现在我知道了,即使梦想终有到来的一天,但这时你得到的也不一定是快乐。

引者看透了我的内心,但他无可奈何,他知道这是我自己种下的心结,必须由我自己去解开。

他尽量将我保护在幕后,让我能避开于公众的视线,避开那些虚华的赞美词、那些夹杂着羡慕和敬仰的眼神。引者本身是一个超级低调的人,他的性格比现在的我古怪多了,其终年都居住在地底,现在因为公务,不得不行走在他所讨厌的人群中、阳光下。

支撑他坚持眼前这种自己不喜欢生活的,完全是最强大的理性和长久以来积累的素养。

我比他差多了,年轻和冲动始终是头脑中的主题,让我学会隐忍、牺牲自我献身家族,还需要更多的时间。

而且即使是这样的安排,对我来说也足够富有挑战性。我将自己埋在一大堆烦杂的家族事务中,本来这些都是家族元老们所处理的事情,现在他们已经离去,所以只能统统落到了我的头上。

这些工作对家族来说非常的重要,光靠引者一人根本无法完成,我必须援手帮助,根本推脱不了。但这种生活不是我所想要的,天天这样下去,还没等公司重新反扑过来,自己就会崩溃掉。

最终,引者实在无奈,决定将我送往海外。天堂和地狱又将在前方向我等待。

临行前,引者特别接见了我,他现在是家族的新任族长,他以极深的城府和超凡的智慧及气魄,领导着新生的家族。

在他的带领下,以上次大战后仅存的数位超能者(我和那几位幸存的抵抗军)为骨干,让百废待兴的家族短时间内顺利走出了几乎灭门的阴影,又一次昂首挺胸地站立起来,傲视天下!

虽然他心里更清楚我并不适合离开祖国,因为我现在是维系家族安危的关键,以我目前的力量,可以压制一切已知的超能者。如果公司趁我离开期间于国内发生叛乱,就足够我们喝一壶的了。但他依然做出了这个决定。

我的这项行动是在绝密的前提下被安排好的,甚至家族要维持住我仍呆在国内的假象。

让我出国,这种吃力不讨好、搞得不好还要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一方面是迫于海外不明朗的形势。这个时候做出这种决定,更多地,来自引者大智慧的勇气。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他直截了当地向我定下了出门在外的恐怖三原则:“第一点,你不可以再使用你的名字和身份,这一次是送你去从事间谍工作,调查公司的海外分支,你很清楚保密的重要性!第二点,你将不能再使用超能力,除非在自己生命受到最严重的威胁下,否则一丝力量都不可以使用,公司的耳目众多,且我国和周边国家处于长期紧张的状态,你一旦使用超能力,就会立刻暴露在公司敏锐的嗅觉下,他们一旦知道你离开本土,那么家族和祖国的安全将不可回避地再一次受到威胁,你本人也是!第三点,你永远都不可以重蹈公司的覆辙,公司在海外行动中,没有行为准则束缚,为胜利不择手段,所以走上了不归的邪路,你应当明白家族决不允许同样的惨痛落在我们自己的头上!”

我在了解其真实想法前,起初就不想出国,但为了家族,我打算硬着头皮出去圆满完成交给我的任务。

结果听了他说出的这三条后,立即惊得张大了嘴巴。这简直是让我作茧自缚、甚至飞蛾扑火。如果不能使用超能力,或者极端的手段,那么干嘛派我出去,随便哪个人不就可以了?

但最后我还是咬牙接受了,我觉得引者的话非常有道理,无法反驳。

我当时并不知道他的真正用意:去往陌生之地、隐姓埋名、不准使用力量、中规中矩的行为准则。这一切背后的苦心就是让我恢复到原来的我的状态,让我重新去体验原初的我;他要让我经过这番亲自体验,并用心对比之后,自我领悟我身边这些剧变所带给我的真正意义,最终解开我的心结。

我毕竟太年轻,并不能体会到他的一片良苦用心。

为此。我们双方都犯下致命的错误:他倒是足够放心地放我暂时地离开,去漂泊往数千数万里之外,对年轻的我的信任和寄望超乎相像,在他眼里,我一定就是年轻的那个他自己;而我却没能理解他深邃的思想,没有能抵御住仇恨对良心的反噬,最终让悲剧逮住了机会,它霸道地抢占了遥远的将来的某一天,静静地等待着与那一天相隔着久远时空的我和引者、喜滋滋地阴险地笑看我们一步步走入它的魔爪……

回到现在。

我是用游客的身份、以最低调的姿态下进入这个陌生国度的。

我所来到的,是一座无限繁华、热闹的城市,就如所有的都市那样。

刚踏上这里的土地,发现所谓的异国情调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浓厚。这里虽然是海外,竟然语言、风俗和我那边差不了多少,让我感到十分的吃惊。后来才想到,这其实是引者的特意选择,他给我找了一个尽量接近我原有生活状态的地方,让我能迅速找回过去的熟悉感。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慢慢感觉到这座城市的地下正埋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它表面上看起来波澜不惊,但看在眼里、给我心里面的异样感却未停顿过,时间越久,它就越强烈。

也不排除这是我神经过于过敏,或者是新环境、新生活让我感到不适而产生的错觉。三条守则中,最不能忍受的就是限制使用超能力,不能再玩灵魂出鞘,每天晚上入睡前都会感到一些无聊。

花了很长时间渐渐地适应下来的,浮华之后又重新做回一个普通的、低调的人,其实倒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因为我很长时间中都是这样的状态。

但不利之处就是我的调查,真的是一筹莫展!我们先前派来的超能力者都对此地无计可施,甚至已经接连发生所派出人员离奇消失,让我一个“普通人”又如何有作为?

我来此地的首要任务就是去找回那些失踪人员,我有这些人最后出现的地点的信息,但对这些地方一一调查之后,却毫无收获。

虽然预计到结果就是这样,我做过的这些,别人也一定做过了,这些人没收获我又能有什么突破?但还是让我很失望。

我们对那些优秀的特工,如同空气般说消失就消失了,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用说,这些人一定是行踪泄露、然后被公司盯上、早已凶多吉少了。公司干暗杀这行当,非常出色,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一筹莫展地在这座城市中空转了很久,收获是终于完全脱离那些我所不喜欢的生活,重新适应了普通人的日子;但也知道这一次想要完成任务已经是不可能了。

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经过这些天的“休假”,我的心情已经调整回来,家族那边此时应该是一片忙碌的焦头烂额的状态,是时候回去帮忙挑担子了。

我去见了秘密接头人,将我所了解到的情报、及我提出的回国要求一并交给了其。

很快,我的请求被批准,我可以踏上归家之旅了。

到这一步,引者隐藏极深的目的,实现了:我回到家后,我狂躁的心可以暂时安定一段时间,继续承担我先前的责任。

但是,事情总归不会向你所期待的那个方向发展!

我突然接到秘密指示,需要前往另一战接头,除了“有最新的十分重要的情报”,其他什么也没有告之我。

我的预感就是这次碰面一定与失踪的那些人有关,我来此地后在这点上毫无建树,虽然我知道是因为规则限制,所以才会如此,但心中总有一丝不甘心,现在机会来临,我顾不得危险,打算尝试一把冒险。

很快在新的地点,见到了新的接头者,她让我与其一同前方一个陌生地点,那个地方,就是埋藏一切秘密的所在。

我冒失的答应了。

那里是一处荒废在郊区的别墅,迈过脚下过膝的杂乱的野草,穿过早就已经倒塌的外墙,来到古朴的年久失修的建筑钱,它的墙壁上都已经爬满了郁郁葱葱的野生植物。

后院中有个宽广的泳池,已经成为野生动物的家园;它的边上,是一棵棵超级年长的巨大樟树。

这里风景非常清秀,如果排除掉破旧的缺陷,就是一处非常可人的温馨浪漫地,非常奇怪怎么会没有人买下它、继续维护它?

“因为在百年前,这栋建筑中发生了一件骇人的往事,房子的主人因为经营生意的惨败,他马上就要失去他的全部,他美丽的家、他奢豪的生活、他依靠财富经营起来的爱情和友谊,一切!”如同能够窥透我的内心,接头者开始对我说着这样一番话,她眼神突然间充满了凉意,语调十分的阴森,“所以,他不动声色地举行了一场最后的晚宴,用下了毒的最丰盛的宴餐,将自己、亲朋统统送入了地下世界。”

她的举止表现得超级怪异、于接头时判若两人!直觉告诉我,她不是疯了,就是与那双导致我方人员失踪的黑手有关!

“至今这里的地底,仍然能不断地传出那些冤魂临死前痛哭的惨叫声,只要等待一个无月的黑夜,一个人站在此地细细去听,就可以捕捉到这些来自地下的声音。”她面无表情地继续着她的让人听了直冒寒意的话语。

我面无惧色:“妳是一个超能者,妳有读心术!?”

她点了一下头。反问我:“你又何尝不是?”

我摇了一下头,我不能暴露自己:“快点说,带我来此地到底是何目的!?”

她的齿缝中冷冷地吐出一句:“让你和你的同伴们团聚!”

原来那些失踪者真的已经遇害了!我一来到此地就感觉这里有一股异样的邪气,现在这股感觉更甚。

我向四周望了一圈,那些高大的樟树又一次进入了我的视线。只见树底下嫩绿的杂草叶上,有一点点殷红的血迹,顺着它们再往枝繁叶茂的树冠上看去,竟然是具具被挂在树上的尸体!像是一只只被花豹捕杀后、叼到树上的张着嘴、瞪着眼的已死的羚羊。

鲜血从他们身上的伤口中流出、滴落在这片异国他乡的土地上。

愿他们的灵魂可以安息。

“那么!”眼前这些先行者的死去,逐渐在激发我体内的愤怒,血液因此而加速,话音也随之转刚,“你的身份也并不是接头者,而是一个叛徒!一定是你出卖了他们!”

背后的她没有说话,我猛地转过身,直面于她,要继续用更加高亢的声音痛斥她的背叛。

却发现,她双眼翻白、身体正在失去平衡,没多久,就一头栽倒于地。

非常奇怪!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冲上去凑近一看,才发现她的身体也在发生剧烈的变化,皮肤正在迅速的脱水、氧化、腐败,让人看了毛骨悚然。

转眼前还是一副鲜活的人的模样,不多久就成了一具腐臭的尸体。又好像,其实她早就已经死了好多天了,刚才我看见的是幻觉,现在身体突然间剧烈地变化,只是“恢复成原样”而已。

我立刻明白这里面没有什么鬼怪,而是公司,公司中的超能者所为!

有一种超能是一度控制死者的尸体,像是幽灵附体一般,能让死尸看上去和常人无异。

但一旦撤销控制,则尸体的原态就会立显!

操纵者真身可以远离在很远的安全地点,但我感觉他现在应该离我很近,会随时跳出来取我性命,然后占有我死去的身体,继续这样的诱捕和杀戮!

很好!来的正好!那就让我来好好收拾他!

但马上,我想到了引者对我的三条约束,糟糕!我不可以使用超能力,这要我如何与之一战?

该死的,不能打,那就只好跑!将这里的重要情报带回祖国去,公司正在通过这种危险的方式反入侵家族!必须让所有人知道!

但没等我行动,我就被包围了。

寂静的古堡,涌出来一大堆人!不是公司,不是他们!是这个国家的特别安全部门!

我被逮捕了,我无处可逃,我不能使用超能力,只能束手就擒。

我同许多具尸体同时出现在同一地点,并有逃逸表现,我被当成了最大的谋杀嫌疑人,拖入了审讯室。

没日没夜的审讯让我心力憔悴,我终于发现审讯的主题根本不是我到底是否是谋杀犯,而是直指国与国的冲突!

这些粗鲁的家伙已经知道了我的假身份,一口咬定我是潜入其国的间谍。但万幸我的真实身份还没有人得知。这些人正想方设法从我嘴巴里套出的,是我国为何突然在短期内派遣如此之多的间谍进入这个国家,战争的阴影正充斥在这些喜欢捕风捉影的人的脸上。

这也让我知道,原来我们的秘密调查一开始就不秘密了。公司知道了,现在此国政府也知道了。我相信我们的能力,造成我假身份泄密的原因多半是公司在后面做手脚,把一些情报捅到了此国安全部门去了。或者更直接的,是公司已经逐渐控制了这个国家的安全部门。但还好,我从对我审讯中感觉到,公司还没有控制住这个国家的顶层结构。

不过这也够我受的了,持续被剥夺睡眠的全天候审讯,一直持续进行了好几十个小时。意志几近崩溃,勉强保持着最后的理智和清醒,只差最终爆发,将眼前的一切抹成平地。不过一旦那样做,痛快了一时,却会给我国带来无尽的麻烦!这便是公司所希望看见的,我不可以为了自己做这种糊涂事,只能咬牙坚持着。

绝望之中,这些家伙最终放过了我,原来这几十个小时的失踪,已经惊动了家族和祖国政府。通过政府间紧急交涉,好不容易才将我抢回。条件是我必须立刻被押解回国。

审讯并没有给这些家伙带来什么情报,对我是否拥有超能力,也不能肯定,所以我才能涉险过关。

我被放出来之后就被几名武装人员看押着送往机场,旁边陪同的有我方的涉外官员。这个时候我什么也顾不得了,眼睛一闭就彻底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中,接头者那张死去的面孔闪现在了我的眼前。她冷冷的眼睛,看着我,什么也不说,一动不动地站立在自己站立的地方。而我才发现,我不知不觉之中又回到了那栋破败的、冤魂出没的别墅,身处那个熟悉的后院、泳池、樟树边。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次还是我先走了过去,越是靠近她,世界就越阴暗。直到,她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我以为她想说话,所以停下了慢慢靠近其的脚步。但没有,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突然微微抬起了一只颤巍巍的手,手指指向了别墅半开的大门。

黑暗的内部,正有奇邪的黑风在呼呼作响。

我绕过她,向着她指向的门走去,要去看个究竟。噗通一声从背后传来,回头一看,是她,她又一次倒在了地上。像一块易碎的玻璃,身体被摔得四分五裂,四肢和脑袋从身躯上掉了下来,滚落在一边。

黑色的夜无声无息,我并没有理会她,只是转过头,继续着向着别墅中走去,不由自主地迈着稳健的步伐。

门突然被黑风从里面吹得大开,一盏盏烛火被自动点亮,外部破败不堪的别墅,里面的装潢却显得无比的豪华,可想当年这里的富贵。

一张巨大的餐桌出现在眼前,其上,温暖的那一点又一点烛光微微跳跃、闪烁着,如精灵一般,将黑暗驱走。

餐桌上摆放着精美绝伦、丰盛无比的晚宴,精致的银餐具闪闪地发着高贵的光,精致的椅子整齐排列着。

但没有人。

整间室内都是如此,没有一个人在这里,空空荡荡的,耳朵边也只有钟摆在有节奏地来回摇晃的声音。

“你来了么?等你好久了!”突然一个熟悉的年长者的声音,透满着慈祥,从另外一件房间传来。

我向那间房间看去,门那边走来一个老者,是引者!奇怪他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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