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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狄青成了那八个人中的头儿,在西域的戈壁沙漠中寻找着绿洲,每一小片绿洲就是一个国家,一回想到那时的岁月,连狄青都后怕,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坚持下来的,如果不是在善鄯国当了驸马,他怕早已葬身沙漠了。善鄯国是他人生中最大的转折点,国王也就是他的岳父对他甚是敬佩,佩服他的有胆有识,在岳父的帮助下,他才有机会结识了更多的西域国王首领。在他的苦心经营下,各国国王都表示要与大宋友好往来保持通商,使团渐渐又壮大起来,等到他有了一万匹好马时,才带着庞大的队伍启程东归,当然是绕道而回,因为丝绸之路已经被党项人封锁了,党项人要和大宋开战,王公下了死令不准一匹西域好马进入中原,狄青知道他的马队有多么的重要,于是从昆仑山下绕路经过西州回鹘黄头回纥和吐蕃阿荣地区从西宁州归国。当他的万马在西宁州城外来往奔腾时,可把西宁州长官吓破了胆,以为来了悍匪强敌呢,长官下令紧闭城门准备弓箭滚石。狄青只身一人步行来到城下长跪于地望着故国城门失声痛哭,把掉光了毛的天子节钺与使节官凭双手捧着呈现给城楼上的州官看。州官放下个小吊篮让狄青把东西放在里面然后慢慢把吊篮拉回城上。州官看了后将信将疑,又让狄青把祖孙三代的籍贯姓名一一写来,以及自家的履历和出使经过都详细写出,狄青都照着做了。州官看了以后感动的老泪纵横,一个劲地说狄青是当代苏武,但就是不开城门。州官语重心长地说,他没有权力放如此庞大的马队和来历不明的人群入城,一定要有枢密院公文批示方可。那州官冲着城下的狄青大声喊道:“将军若是信得过下官,可后退三十里在河边安营扎寨,容下官八百里加急上报至圣上面前。将军当约束部下不可在城外滋事扰民,所需粮草布匹药物下官全部供给,我等旦听圣旨示下吧。”西宁州官倒也是尽心为皇家办事,马上安排快马上报京师,顺便带去了各种凭证还有狄青亲笔写的证词。朝廷接到报告后也是吃惊非小,好在有一些前朝旧臣还依稀记得此事,他们连忙翻箱倒柜找来二十多年前的档案查看,真就发现了狄青的名字在其中一支的使团队伍的名单上,再一核对籍贯和祖宗三代的名字,果然丝毫不差,这才上报皇帝。

皇帝听了后又惊又喜,连忙下旨让南清宫的老王爷世子和高王带人去西宁州相迎。宗室王爷和铁帽子王连袂迎接归国使团,可谓圣眷优渥排场十足。那南京宫的世子对狄青格外感兴趣,再三仔细询问了狄青的出身,狄青以为这是官方正式的规矩,自又老老实实地说了一遍。世子听了莫名地激动不已,说到了京城就带他去见一位故人。狄青听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自己从来没有去过京城,如何会有什么故人。世子神秘地笑了笑,却是不肯说出那人的姓名,直到了京城狄青的闷葫芦才被打破,原来世子说的那个故人竟然是他失散以久的亲姑姑,也就是世子的亲生母亲,南清宫的老王妃。狄青对亲姑姑的印象少得可怜,只记得他还没在父亲的私塾里上学时,有一天家里的小姑姑就突然没有了。狄王妃一边擦泪一边告诉侄子,那一年她选上秀女被县里送进宫里了,其中的原因他小孩子家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刚进宫时只是个小宫女,后来皇后为太子选妃差一个人数,皇后说不吉祥便从宫女中随便找出一人补齐,机缘巧合本来临时充数的她被册封为太子妃。她在当了太子妃后马上派人回老家寻找亲人,却连一个也寻不到了。狄青听到这里也哭了,说父亲在姑姑走后的第二年就病逝了,本来家境单薄的狄家只能靠母亲给人家做衣服缝洗度日,有一年渭河发大水,母亲拉着他跑,跑着跑着就散了。年代十三岁的他为了活下去,就当了兵。说着,姑侄二人抱着痛哭,过后老王妃看着侄儿家的六个儿女又高兴得合不扰嘴,说老狄家又兴旺起来了。很快,狄青就被破例加封为平西王,其中既有自己的功劳,也有姑姑的功劳。老王爷,也就是狄青的姑夫,还颇为不舍,说什么自从太宗朝以后外姓没有封王的,前朝宰相寇准立了那么大的功劳,到现在快七十岁了也不过是个莱国公嘛,大宋的外姓王全是太祖太宗两朝加封的开国元勋,七十多年了,只有呼杨高郑四家外带一个小梁王而已,除了云南的小梁王是后周皇室子孙,其他几家哪一家不是用死人堆出来的王爵,尤其是呼家杨家,朝廷亏欠呼杨两家实在太多了。

从那时起,狄青就对呼杨两家有了看法,他一点不觉得自己立的功比呼杨两家少,虽然他并不清楚这二十多年来呼杨两家到底为大宋立了何等功劳,他只认为自己的功劳才是最大的,就应该得个世袭铁帽子王,他狄青受得起。满朝文武都不知道新贵狄王有这样的想法,连狄王妃都不知道,狄王妃对自家封王已经很知足了,还亲自带着侄子进宫谢恩。皇帝一高兴,不但封王赐府而且大批银钱跟着赏赐下来,面对突如其来的荣华富贵狄青却总觉得少点什么。

当了王爷的狄青开始考虑起儿子们的前途来了,为了家族的世代荣华,他不得不未雨绸缪。这一天,他把四个儿子叫到书房,四个儿子从大到小排成一排。狄青是个很英俊的中原汉人,他的妻子双阳公主又是个西域女人,两个人生下来的孩子也都差不了。其中就数大儿子和大女儿最像父母,简直就是一个小狄青,和一个小双阳,所不同之处在于女儿像爹儿子像妈。大女儿狄凤文文静静和一般的汉人姑娘毫无差别,大儿子狄龙却生得高鼻深目半卷的棕黄色头发,横看竖看都看像个胡人。

狄青最爱长子和长女,女儿的前途无所谓,倒是长子的出路才是他最操心的,长子好才能众子好啊,这个浅显的道理狄青自然懂得,他把整个家族的荣辱希望都放在了长子身上。

狄龙,这个二十三岁的小伙子,生得西域人一样的体格,高高大大的十分魁梧,再加上那头棕黄色的卷发,活脱一只雄狮。老婆是别家的好,儿子是自家的好,狄青对长大成人的大儿子越看越爱,在他的眼里大儿子就是老狄家下一代的希望。狄青早就开始为长子的前途谋出路了,但却从没有在人前提起,如今机会终于来了。

狄青在皇帝面前提起了狄龙的名字,“陛下,臣不才,生有四子二女,俱是从幼时随我习武,如今都已经长大成人,各个武艺高强,尤以长子狄龙杰出,为臣早已不是他的对手了。臣内举不避亲,特在此保举狄龙。”

保举狄龙干什么,狄青没有说出来,他虽然没说,在场的人都知道,狄青话音一落,金銮殿上顿时一片哗然。

“狄王保举自家儿子拜帅?”

“……他怎么了?早饭喝酒了不成?”

“哟,真是岂有此理。”

……

大臣们在殿下叽叽喳喳地议论着,最为不满的是郑雷,他用胳膊肘一拐旁边的高锦,“喂,我说老高,你这亲家没睡醒吗?怎么金殿上还做着春秋大梦。”高锦哭丧着脸,面皮上火辣辣地烫,他忽然后悔和狄家结亲了。

皇帝难得地笑了,虽然没喷出来,但看那样子确实是在笑。皇帝在笑什么?在笑狄青吗?好像是吧。

皇帝带着笑,大臣们也跟着笑,金殿上严肃庄严的气氛登时轻松了许多。“哦,狄卿保举长子狄龙拜帅?如此看来,那狄龙必也是个有真本领的人。”

狄青没听出皇帝的话中带着细刺,他连忙朝皇帝拜了几拜,说道:“陛下所言极是。”

皇帝又乐了,心想这狄青虽然读过书,毕竟是个武夫啊,连好话歹话都听不出来。

“那狄龙有何本领啊?不妨说来听听。”

狄青当真了,腰板一直,当场侃侃而谈,把长子狄龙夸得像一朵牡丹花似的,还是朵盛开如碟怒放似火的大红牡丹。

直性子的郑雷都觉得难为情,他不放过好弟兄高锦,一个劲地拐着他,“我说,老高,你这亲爱看着挺机灵,怎么比我还缺心眼?”

高锦臊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了进去,狄青浑然不觉犹自在那里唾沫星子乱飞说个不停。年轻的皇帝看着狄青好笑不已,忽然起了玩心。

“既然卿家有此佳儿何不让他到金殿上让朕一观?”

“谢主隆恩,臣接旨。”狄青当真了,马上就谢了恩,皇帝让直肠子的大臣逼的没法子了,下旨宣狄王长子狄龙延英殿见驾。狄龙是白丁,没有资格上金銮宝殿,延英殿是皇帝闲时小憩的地方,也经常在此与大臣进行非正式的召见和谈话。皇帝说完这话抬屁股走人了,扔下满朝的文武,到后面喝茶休息去了。

殿前太监一挥手中银丝拂尘,尖声宣布道:“陛下退朝,诸位大人巳时二刻延英殿侍——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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