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老五爷带来的消息,当时我们全家正在五台山的家庙祭祀,他听忻州府兵马都监岳横将军说,五台县有个叫袁双日的土财主听到群英会的消息后便跑去找蔡知府要进京的凭证,岳都监与袁双日较量时竟然在第十个回合时便被打落马下,那岳都监是原三关副帅岳胜之子,岳胜也是我家郡马的好兄弟,他的武艺是父亲亲传,相当了得呢,居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土财主打败如何不另人生疑……更让人起疑的还有,这袁家不是五台县老居民,是几年前从庆州迁来的,说是为了避乱,天知道……蔡知府怕他来历不明不敢轻易发放凭证,又苦地无法推脱,于是和岳都监定下一计,将计就计……”
“……没事最好,万一……”郡主说到这里,轻轻地顿了顿,“于是,我家孙儿文广也争来了进京参赛的名额,希望能监视袁双日的动静以防不测……”
下面最关键的部分郡主全给省略了,至于当街打杀人命的罪过当然不能不打自招了。
“……昨天晚上,监视袁双日主仆的我家孙女金花偶尔听到他们的谈话,当时就吓出一身冷汗,原来这袁双日打算夺印不成便找机会行刺陛下与八贤王,这厮好大的狗胆,金花气喘吁吁跑回府中对本宫说了,简直是骇人听闻,本宫当时就要进宫面圣抓捕贼人,但又怕无凭无据,又在三更半夜,实不好鲁莽行事惊了圣驾,这才不得已计行下策,找来功臣之后焦孟二小将化妆成丫头,二小将身藏兵器随同本宫见驾,本宫也是死罪难逃……”郡主站起身来,轻轻地拜了下去,对着皇帝和太后。。
“郡主何罪之有,不但无罪而且有功啊。”太后离坐扶起郡主,“若不是郡主当机立断,怕皇儿与贤王已遭毒手矣。
皇帝也直点头,夸赞皇姑处理得当,没有让贼人得逞。
“……本宫不敢打草惊蛇,事起肘腋之间,也未及禀明皇兄,死罪。”说着,郡主又朝八贤王拜了拜,八贤王连忙挥手止住了。
“御妹处置得好啊,今日有惊无险,而且擒获三名贼人,全赖御妹之功。”
“……金花跑回家对本宫说,袁双日在场上较量夺魁便罢,若不能得,分别由仆人风童雨郎混进场中伺机行刺,承山在外策应……于是大家分工,我带焦孟二小将上台保护陛下与贤王,排风紧随承山左右,文广在校场中对付袁双日。”
郡主把杨排风叫来让她接着讲是如何擒获承山的,杨排风说道:“我只穿着平常衣裳挤在人群中扮作看热闹的人,就跟在承山后面,承山这厮甚是精明,却没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的一举一动尽在臣的眼中,当那二贼失手后,他掏出暗藏弓弩想要射杀陛下,臣飞起一脚踢在他的后腰,当场腰就折了,弓弩掉在地上,此时想必被包大人手下校尉所获。”
经过正如杨排风所说,她就是这么轻而易举地擒住承山的。承山一点没防备,要不然一身好内功的崆峒派二师兄也不至于当场被踢断了腰。杨排风单手用力抓起昏迷过去的承山径直扔到了北台之上,随后两脚用力一跃冲天而上。
后面发生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无需再说。
“好险啊!”李太后直叫阿弥陀佛菩萨保佑,“险些让贼人坏了万岁与贤王的性命,包卿家……”
她叫包拯过来,“这些贼人都交给你了,给哀家个交待。”
“臣谨遵太后懿旨,不过……”包拯欲言又止,好像很为难。
“不过什么?”太后有点不悦。
“不过……贼人还不止这几个人。”
“哦?!还有谁?”
“狄龙。”
“什么?”殿上众上都愣了。
“臣请示下,狄龙这贼是否同时捕捉?”
狄老王妃让包拯说得胆战心惊,“我说包大人啊,说话可得有根有据,狄龙怎么会和刺客有瓜葛?”
包拯从详启奏:“陛下,昨日下午臣的府中来了一人,她给臣带来消息,说有一人犯下弥天大罪,那犯罪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狄龙。”
皇帝十分惊奇:“狄龙不是昨夜去行刺与你吗?怎么下午就有人知道了?”
“臣说的不是行刺一事,是发生在之前的一桩大案。”
“说来听听。”
“昨天下午狄龙奉旨在开封府各大街道夸官游行,走着走着就来到了顺龙大街……这顺龙大街之上有太祖敕造天波府,府前的上下马牌坊与天波楼闹龙牌匾俱是先皇太宗御赐更是御笔亲书,为得是昭烈功臣以慰勋将,但这狄龙说牌坊石碑等物挡了他的道阻了他的路,便让手下推倒石碑打烂牌匾泼洒猪羊狗血玷污先皇御笔……”
“岂有此理!”皇帝龙颜大怒,连连顿足,“反了他了,寸功未立就敢如此张狂,若狄龙这厮今日夺魁,怕还要嫌朕的皇宫挡道吧。”
八贤王听了比皇帝还要恼上三分,他说:“便是孤王经过天波府门前,也要下辇步行而过,竖子狄龙果然是反了,他还敢跑到天波府门前撒野,胆子可是够大啊,狄青,你教的好儿子,你可知罪?”
狄青站立不住身子一软瘫倒在地,连累得狄老王王妃也无法就坐。狄老王妃久在深宫,当然知道亵渎皇家威仪是个什么罪名,狄龙的这个罪名不但让他自己不能活,还把三代九族的命都搭上了。她戚惶惶哆嗦嗦体若筛糠,再也顿不得体面了,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大殿之上,她可有年头没下跪了。
众大臣被唬得魂飞魄散,其中有知道,也有不知道的。这真是惊天大案啊,天波杨府那是什么地方,狄龙莫不是失心疯了?最糟糕的是,这桩案子还落在了铁面无私的包黑子手里,就看着包黑子给狄龙用什么牌的铡刀吧,九成半是个狗头牌的,他那个压阵官不过是个临时的还没品呢。
柴郡主轻提衣裙跪在狄老王妃身边,她的眼中渗出几滴泪水,“陛下,包相爷所说句句是实,本宫昨日由南清宫返回天波府时发现门前一片狼藉简直不堪入目,听家人说是钦点压阵官指使人打砸的。本宫虽然生气,但想到群英会上压阵官要为国立功也不好立即在御前告状,以免让人误会我杨家不识大体……我杨家受辱事小,先皇英名却不能亵渎,本宫不敢惊动圣驾,只好将此事支会了开封府,冀希望于国家律法以及包相能秉公处理。”
说到这里柴郡主泣出声来:“此事全是那狄龙一人胡来,狄家满门老小实是被其无辜牵连,我家嫂嫂在深宫之中更是无罪,陛下……开恩。”
“妹妹……我的好妹妹啊,嫂嫂对不住你啊,呜呜……”狄老王妃感动得泪如雨下,转过头来抱住了郡主,“狄龙……他自作孽不可活……但这一家老小的几十口子人,难道都陪着他死吗?”
“嗯……包卿,此事你可做了核实?”这话是李太后问的,老太太的脸色极为不善。
“回太后,昨日傍晚时分那闹天侯来到开封府前击鼓叫出为臣……”包拯说到这里忽然心痛起那面无辜又有功的大鼓了,那面在开封府门前站立十来年的牛皮大鼓,风里雨里的,可怜啊,一下子就被闹天侯打漏了,它发出来的最后一响如同放屁。
闹天侯就是杨排风。
杨排风一如既往穿着大花衣裙,掐着腰在府门前站着,包拯听差人报说有人击鼓一下便把鼓打漏了,而且是一个女人,他还不信呢,差人又说,击鼓的女人说了,要大人亲自出去接状子,要不然就给贴到大门上,府门外面已经围了好多百姓,里三层外三层的。于是包拯亲自跑出来查看。
“哎哟……哎哟哟……早听说包大人威名,没想到你还真是挺黑的,都快赶上我家老五爷和老七爷了,名不虚传,名不虚传。”
包拯最讨厌别人说他黑,他一沉脸说道:“来者何人,因何击鼓?”
“谁吃饱了撑的来开封府敲鼓玩,下官闹天侯。”
包拯心想难道这位大婶还是当官的?什么侯?他身旁的公孙策悄悄提醒他:“相爷,这是天波府里的杨排风姑奶奶,您小心点。”
啊?哦……“失敬失敬,不知闹天侯大驾光临我开封小衙有何贵干啊?”包拯连忙拱手抱拳客客气气地说着。
杨排风递上一张大白纸,白纸上有黑字,“我来告状的。”
真是前所未闻,这位姑奶奶还会打官司走司法程序呢?公孙策忍住笑接过大纸先草草扫了一眼,一目十行,啊?这会是真的?他连忙把纸递给了包拯。
“相爷,大案。”
包拯迅速看完以后,也知道确实是大案。这算是状纸吗?又不是按照状纸的规矩写的。这算是信吗?绝非钟王小楷却好比鸟头大字,每个字足有一寸见方,密密匝匝的写了好大一张纸,没有信封当然不能算是信喽……这张大纸算什么?落款是杨文广。
杨文广?包拯轻轻地念着,好生熟悉。
“我家令公的名讳,先宗保元帅之嫡长子,世袭火山王,同中书令。”
“知道,知道。”包拯略微沉吟一下,叫来身边心腹干将,“张龙赵虎。”
“在!”
“本相命你二人多带衙役,随同闹天侯回府查看,一定要查得明白看得仔细,多寻些人证物证,速速回报本相不得有误。”
“是!”
张龙赵虎叫了十来个衙役,跟在杨排风的后面走了。杨排风走前对包拯说,赶明儿我赔大人一面好鼓,三层牛皮做的军鼓,再不会被敲漏了,我也没使劲啊,好了,算我倒霉,我赔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