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啊,没词了吧?早知道不帮你了,这不害我成了欺骗小莱的帮凶了吗?”孙吴迪自称他做事情从来不后悔,可惜现实往往是越强调什么越打脸。
“那首诗是我初二的时候写的。”
“什么?”
“当时我跟她坐同桌的时候,我们总是在学习上相互督促,相互竞争,可是后来,可能是因为谁都不肯服输的个性造成了彼此的尴尬。我们最后同桌的半年时间,彼此都没有说话。这首诗就是在我们相互冷战的时候写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交给她。”
“还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前两天我之所以给她写信,是因为我知道跑她中考发挥得不好,我怕她心灰意冷,把这首诗寄给她,是想让她想起我们一起同桌时候的时光。那个时候,我们曾约定要一起考上北园。”
“所以,你的成绩一落千丈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也不都是因为她,是我自己的原因。”
“什么原因?”
“就像她诗里所说的,我把自己包裹起来,不愿意跟外面接触,也许是我太封闭了。”
回想起往事,王傥还是有些唏嘘和感慨。但他不想像亡国之君一样把责任都推给别人,尤其是女人。
“所以她在信里跟你约定一起考同一所大学也是你的计划?”
“不能说是计划吧,是意外收获。”
孙吴迪没看出老大为了小莱原来这样用心良苦。
“我能问下你们约定考哪一所大学吗?”
“北大!‘
“不是吧?老大你这成绩能上北大?那我都能上哈佛了!”
“别想错了,我说的是北华大学,简称北大!”
“哎,老大你蒙我呢是吧?不带这么玩儿的!”
本来之前,王傥对于小莱的感觉一直是懵懵懂懂,不知道是不是喜欢,直到遇到程雪,他才发现喜欢一个人原来是另外一种感觉。对于小莱,可能他更多是佩服和欣赏。如今,虽然同在一个城市,但基本天各一方。他不想失去这个朋友,他希望她能遇上更好的同桌,一起相互促进,共同成长。也许有一天,大家在大学再见面,对于当年莞尔一笑,说声好傻,这就够了。
恍惚中,王傥又想起了那首绮丽的小诗:
“亲爱的沙漠,
我愿与你作伴,
却不能忍受你体内那么可怕的干涸,
你如此热盼我的爱,
但却不曾想到要为它能久驻,
而开辟一块湿润土壤。
当我的心被孤独缠绕时,
我也曾像沙漠盼望绿草一样……”
“什么?你拒绝加入记者站?”副站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傥,我没听错吧?你可是被记者站破格录取的,你……你竟然拒绝?”
“是的。”没人知道王傥是怎么想的。
“既然你不想来,当初为什么要投稿呢?”
“我投错了,把你们当成广播站了。”
王傥发现自己很有气人的天分。
“好啊你……行,不来就不来吧,我们记者站也不差你这一棵葱!你别后悔!”
副站长气呼呼地走开。
王傥在下一秒就想说后悔了,因为他看见程雪进了记者站。
“程雪为什么要来记者站?”
王傥不解。
程雪是来找高波承认错误的。
“高波,对不起,我做错事了……”
“怎么了,小雪?”
高波对程雪一如既往地温柔有加。
“是我不好,我不小心把那个日记本弄丢了。”
程雪说这话的时候觉得很没有底气,那感觉就像期末没考好,回家跟父母报分数一样。
“哦?是吗?”仅仅年长一届的高波显得既老练又沉稳,“丢在哪里了知道吗?”
“我仔细想了,应该就是在昨天撞车的那个地方,可是我回去找,怎么找都找不到!”
看得出程雪是很着急。
“小雪,你先别急,”高波安慰道,“只是一个日记本,又不是什么贵重物品,我这就去贴个寻物启示,如果有谁捡到,应该能还回来。”
“哦,是吗?那我跟你一起吧!”
“不用,这点小事,我自己就搞定了,你回去等我的消息吧,没事的。”
高波微笑着送出了程雪,可以看出程雪还是心事重重。
“那个小说你看了吗?写得怎么样?”
高波试图分散程雪的注意力。
“写得是很好啊,我是一口气看完的,还差点被老师发现呢!可惜啊,要是被我弄丢了就太对不起辛苦写它的作者了!”程雪愈加自责。
他们俩的对话,恰巧都被门外的王傥听到了。
“你好,请问这里是记者站吗?”
看见副站长不在,王傥装模作样地问。
“是,这位同学,你是来找人吗?”高波问。
“不是,是这样的,我昨天在校门口儿捡到一个日记本,找不到失主,我就想把它交给你们,看看能不能联系上失主——”
还没等王傥说完,程雪就已经认出了日记本。
“就是这本!同学,你是在哪里捡到的?”
“哦,就是昨天放学的时候在校门口儿——”女神头一次正经地和自己说话,王傥竭力掩饰住自己的慌张。
时间、地点都对上了,程雪再翻看一下里面,果然是那是本日志。
“太好了,同学,谢谢你!”程雪大方地和王傥道谢,“哎,怎么是你?”
显然,程雪又想起了王傥抢夺水壶的那个画面。
“啊,是你啊,真巧,真巧!”王傥也假装惊讶的样子。
“是啊,好巧,我们第二次见面了,不过这次真的是谢谢你!”
“第二次见面?”高波一头雾水,“你们认识?”
“啊,不认识,就是上次——”王傥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上次发生点小误会。”
“哦,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回头我叫人把你登上好人好事榜——”高波道。
名字?王傥一愣。
说我叫王傥?那你捡到自己的笔记本为什么还要交给记者站?不行,绝不能让这件事穿帮。王傥刚想开口胡诌一个名字,忽然,他看见副站长不知从哪里回来。
“王傥,你不是说你不加入记者站吗?怎么还不走?等我们管午饭啊?”
“你叫王傥?”高波和程雪几乎是异口同声。
副站长吓了一跳,心想:“这小子这么有名吗?怎么站长、女神听见他的名字都这么惊讶?”
“其实我还有笔名——”王傥尴尬一笑道。
“原来你就是王傥,真的是想不到啊!”在从记者站回来的路上,程雪看着眼前身材单薄的王傥,不由感概。
“想不到什么?”王傥好奇。
“看你在小说里面写得金戈铁马,我以为作者至少也得是身材魁梧、声如洪钟,想不到你这么……文质彬彬。”
“文质彬彬,哈哈,”王傥很久没听到别人这么“夸”自己了,“每个人都有很多面具不是吗?在一个人面前一个样,在另一个人面前就是另外一副样子。”
“哦,那现在在我眼前的是真实的你,还是那个拿我水壶的是真实的你?”程雪冰雪聪明,反应飞快。
“都有吧,不能说哪个更真实,或许人本身就是矛盾的。”
“嗯,把抢水壶承认得这么哲学,你也算是第一个了。”
“对不起,当时真的是误会——”王傥还想解释。
“没关系,”程雪笑笑,“不知道为什么,我喜欢你带点……匪气,也许这更像是小说里的你。”
甚么?
王傥愣了。
才见一面,女神就说喜欢自己……好吧,就算是喜欢你带点匪气,也足以让王傥开心好几天了。
“对了,你很喜欢看武侠小说吗?”
王傥对于这样一个学习好的姑娘居然有如此严重的武侠情节感到好奇。
“喜欢啊,可是没办法,家里不让看。”程雪很沮丧地说。
“理解,以前我家里也不让看,可是我还是在高中以前把金庸的小说全看完了。”
“真的?”程雪简直不敢相信,“你是怎么办到的?”
“就是各种藏书啊、糊弄家长啊——哎,不能告诉你的,免得把好孩子带坏。”
“说说嘛,我又不学你!”
说到藏书,王傥想起孙吴迪来,在兄弟几个当中,他是最痴迷武侠小说的,也是藏书的行家。无论是袖子、裤腰、小腿,到处都是他藏书的战场。有一次,孙吴迪照着惯例把书掖到后腰上回家,没想到当天发了考试成绩,看到被他答得一塌糊涂的卷子,孙爸爸火从中来,没等他回屋休息就抽出皮带照着他的屁股来了一顿皮带炒肉。要是往常,孙吴迪老早就哭爹喊娘了,可是这次居然一声没出,孙爸爸吓得还以为把孩子打坏了呢,脱下裤子一看,只见他屁股上垫着一本厚厚的武侠小说。孙吴迪后来哭着说自己再也不往屁股上藏书了,因为被他爸发现后打得更惨。
程雪听完他们藏书有这么多经历,被逗得前仰后合。年轻人交朋友就是容易,几句话,一个笑话就能处得像多年老友一样。
见到程雪开心,王傥也由衷地高兴。原来女神是这么平易近人啊,一点也不像她的简历那样高冷。如果只看简历,你会觉得这简直就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孩,谁能想到,现在被一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就逗得像小孩子一样开心。
“可惜那些办法我学不了,不然真想像你们一样!”
“别,你可千万别学。看武侠小说真的没什么好处,尤其现在,很耽误学习。”
对于这一点王傥是深有体会,如果能重新选择,自己打死也不想走上这条路。
“可是,我妈也不让我看电视剧啊!我听琪琪她们聊天,说到郭靖啊、杨过啊可热闹了,可是我一窍不通,她们聊天我也插不上话,真的是好羡慕你们啊!”
原来学习这么好的程雪会有这样的烦恼,这可是王傥万万想不到的。
“那好办,金庸的小说我全看过,你想听哪段,我讲给你听,这样你就不用耽误学习了!”
王傥简直觉得自己此刻就是黄蓉附体。
“真的?那太好了!”程雪高兴地道,“那你先给我讲讲小李飞刀吧!”
“小李飞刀不是金庸的小说——”
王傥一脸冷汗。
“呃,那要不……太极宗师?”
“太极宗师也不是——”
“那新龙门客栈、白发魔女传、绝代双骄总有一个是了吧?”
王傥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出了一个馊主意,这孩子的武侠常识怎么贫瘠得跟非洲沙漠似的?看来王老师很有必要给她补上这人生中最重要的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