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风过,院子里的草木被吹的七零八碎,扫地的丫鬟和家丁躲在檐下避风,窃窃私语的倾谈着。低切的语声遮不住初冬的荒凉,枝头的黄叶子孤零地飘,在空中打了个弯,漫无目的的飘了下来。
竹影将窗户关了起来,回头瞥了一眼靠在椅子上合上眼睛的白易。
“近来天气越来越冷了。”竹影不禁感叹了一句。立冬已过,天地开始肃杀。
“老夫人已经出发了吗?”白易睁开了眼睛,立直了身子。
“老夫人昨日便出发了,今日怕是已经到了云谷了。”
白易转头看了看窗外,半眯起眼睛:“局势开始了”
“公子,慕王爷几日后将回来了,这是慕府小厮送过来的信。”竹影开口道。
白易挑眉道:“是吗?许久没见道,我也有些想念他了呢!”
他眼中凌然掠过一道光芒,温和的笑容里因此有了肃杀的意味。竹影觉得天气仿佛更加冷了,尖锐的冷风吹得脸生疼。
“竹影,如果现在让你重新选择,你会不会后悔?”
竹影听的糊涂,转念一想,白易指的不是他想的那件事,不由得低下头,缓慢而哀伤地道:“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如果不是公子,就不会有现在的竹影。”
竹影朝空中看去,眼前的愁云惨雾像是结了网,光影浮泛看不真切。早知如此,他心中长叹,想起初见白易的音容笑貌,稍觉安心。他不能离开这个人,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或者以后,曾经的契约是一纸文书,但是他的心却不是一纸文书。
白易忽地笑道:“竹影,今日将为你换装,摄政王那里还差我一件物矢没取回来,你代我取回来吧。”
竹影微微一愣,终是点了点头,移步靠近了白易。
“过眼云烟,你都放下吧。”白易手中忽地刀光闪过,直直刺向了竹影。
传说有一种刀法,不杀人不伤人,在看到炫目的刀光时,人已入幻境。竹影看着那刀光劈来眉心,身体动弹不得。仿佛那烟云化成了女子纠缠的手脚,盘上他的身躯,直到把手脚都上了枷锁。不知哪里来的刺目亮光洒在刀身上,再借薄薄的刀光射入竹影的眼中,如同一根针刺入脑子,竹影两眼发愣,被这光影催眠。
竹影此时觉得灵魂突然被抽去,意识混沌不明,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只有大片云烟如同涌潮,前仆后继要把他推开,推至深沉黑夜。
云烟变幻,那走过来的窈窕女子,明眸皓齿,纤腰细眉,竹影大惊,心里像是被什么盾物剜了一块肉去了,疼的生泪。
“忍着点。”白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公子,云姑娘还活着吗?”竹影忍着疼问道。
白易闻言,手上的动作一滞,也只是一瞬,淡声道:“太夫人终是不狠心,留她一命。”
竹影心里松了口气,说话间,他的脸庞消瘦了一圈,男子的手就像是算盘珠子,拨拨放放,进进退退,若有了口诀加盘练,他就如同行云流水般熟稔。
一张年轻的女子面貌逐渐呈现,光滑细嫩的肌肤,眉如黛,鬓如云,白易仔细地将假发戴在竹影头上,完事之后,拿过一面镜子放在了竹影前面。
“好了。”
竹影听言,慢慢地睁开了眼睛,透过镜子里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忍不住伸手抚摸了起来,喃喃道:“这个是谁的脸,竟这么像云姑娘?”
见竹影一脸迷茫,白易解释道:“前几日,我在街上看见了一个无人认领的尸体,模样生的倒是俊俏,便将她的面容记下了,这不,刚好派上用场。”
竹影身子一颤,抹了一把汗,“公子......”
白易忽地放下了镜子,把玩着手上的玉石扳指,沉声道:“看够了没?还不出来?”
忽地从房梁跳下一个身影,如同鬼魅一般。一名俊俏的年轻男子直立在白易面前,像是紧张一般,额头上有些许细细的汗水。
竹影大惊,此人什么时候进来的他居然半分都没有察觉,不由得警惕起来。
男子突然惨然一笑,突然噗通一下跪在了白易面前,说道:“主子,刺杀失败了。竹翼前来领罪!”
“既然如此,还不动手?”白易转着手上的扳指,淡淡的道。
竹翼浑身颤抖,袖中拿出一刀,一瞬向自己脖子划去,竹影急忙将手一抬,击在他刀上,‘嗖’的一声钉在亭柱上,射歪了两分。
竹翼抬起眼眸直视白易:“为什么?”
“任务还没完成,你的死没有半点意义。”白易顿了顿,“摄政王还没怀疑你,继续呆在他身边。”
“可是......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白易却是不看他,端起茶杯赏析了起来,淡声道:“我说你没暴露就没暴露,回去。”
竹翼神色闪了闪,终是转身离开。
竹影垂下头:“公子,竹翼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你还派他去,这不是送死吗?”
白易浅笑道:“我特意让摄政王察觉,竹翼的身份暴露反倒是好事,如此一般这个局才会更好玩。”他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换身衣服就去王府吧,时间久了,东西也就坏了。”
竹影大惊,他没有想过主子会安排竹翼去做那件事。但是主子做的事,他没有办法不从。
王爷府
竹影悄然掠上了屋顶,汗一层层透出,黏在衣服上。他屏去呼吸,像一片沉默的瓦,伏在房顶上窥探埋伏的兵力,拟定退去的道路。
只需往前穿过那条回廊,再过那片竹林,庭院的尽头就是围墙。他深吸一口气,如一抹清风细雨飘了出去。
忽地脚下被大力一拖,他重重的跌了下去,感觉刺痛从脚心传来。竹影掉在了地上,惊出一身冷汗。周遭毫无动静,回想,应该是不小心绊了一跤。都怪主子给他头上戴了太多的簪子,害的他行动不便起来。
竹影窜进一座院子里,一间房间里黑暗,其余都是亮堂的,竹影挑了昏暗的房间闪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