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叶在处理了一整天的文件之后终于走出了屋子,他看看天已经是傍晚,这晚霞似血像极了五年前的那一天。
化叶看着这一切,明天就是自己的生日,十八,十八年第一次有期待,明天会发生些什么吗?自己知道这很傻,这么着急的处理文件,这么急着将明天的时间全部排开,就是为了一个生日。
化叶想着自己看着那些有父母的孩子带来的精美的蛋糕,不管怎么自己必须承认,自己当时感到了一种嫉妒,还有那种刻骨的孤独。会有一个人给自己过生日,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化叶看着日历,农历十月十四。
此时结草正带着一瓶酒在一个历经千年的坟前靠在碑上,结草将酒打开,嘴对着瓶口就喝了下去。周围有着干枯的野草,还有郁郁葱葱的竹子。
“夜昇,我对你好吧?”结草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傻傻的笑了,又拿起酒瓶喝了一口。
“我知道你喜欢竹子,这些都是我一根根栽的,凉快吧?”结草把脸贴在碑上痴痴地笑着,将如玉的手指沿着碑文上的纹路细细的描着。
“夜昇,过来今年我就不过来看你了。”结草的语气像是有些赌气,在这里她就像一个孩子,就像当年初见,一只刚刚到世间的小狐狸,懵懵懂懂的看着世界。
“一百代,两千年,夜昇,你解气了吧?”结草又灌了一口酒,然后笑嘻嘻的看着碑文,说道“这是葡萄酒,夜昇,你要不要也喝一点,是甜的。”
结草就像一个被遗弃的小孩,又嘀咕着,“你说我一喝就醉,不准我喝酒,这酒你都没喝过吧,一点都不醉人。”
结草就一个人在这嘀嘀咕咕,四周静静的,很是安详。
结草的脸红扑扑的,眼中自有一段秋波,看着去不知会勾了多少人的魂,她看上去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夜昇,我告诉你哦,我不会再来看你了,就算你这碑变成泥我都不会了,我就要自由了,这一代后,我就自由了。”
结草又突然冷笑一声,“对呀,自由,可是我要自由来干什么呢?”
结草呆呆的靠在碑上,眼里满是落寞,“夜昇,我问你,那次我在黑牢里呆了三天,你要我死就好,你为什么非要叫我出来看着你死在我面前,你有这么恨我吗?为什么要下这种咒,让我和你纠缠不休呢?”
结草呆呆的就像看见了那一天,她因为罪在黑牢关了三天,五识尽丧,嘴唇发白。后来焦暝用他那无比高贵的手将她抱了出去,然后死死的控制住她的头,让她看着那个男子对她说,“我秦夜昇识人不清,误信妖人,今以死为誓,狐妖结草,今为我秦家女奴,直至百代,我与你,此恨百代方休。结草。”秦夜昇死死的看着她,眼中满是血丝,像吐刀子一样吐出一句话,“这百代你休想忘记我,我要让你死生难安。”
结草三日没有进水的喉咙说不出一句话,只是被焦暝死死地按住,让她看着那个一贯温润如风的男子以一种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决绝,一把刀子捅进胸口,又被拉出来,血就像开闸的洪水涌了出来,把那蓝衫染红一大片。
结草的泪涌的像那人胸口的血一样汹涌,她看着那个温文尔雅的男子,那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满身血污,跪在地上,以一种无比凄凉的方式渐渐将自己的身体变得冰冷。
“狐女结草,这是你造的孽,去还吧。”焦暝的声音就像从空中传来,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孽?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这天到底要怎样戏弄自己?
结草的眼睛渐渐有些迷糊,她就伏在这碑前静静的睡着了。
好像有一个人轻轻的拨开自己额前的碎发,就像一阵风一样温柔,自己都有些醉了。这种温柔的感觉就像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可是自己好像忘记了,是呀,忘得太厉害了,那次的雷公太无情了。
结草好像看见了一幅画,画中有一个温柔的人,他看着书,在那桃花天里。他坐在石桌子旁,桃花开的好艳,地上铺了一层粉粉的花瓣,他的腿上窝了一只小狐狸,白色的皮毛,好像自己。那桃花飘进了他的酒杯,泛起了轻轻的涟漪,他端起酒杯,拨开桃花,可小狐狸有些调皮,从腿上跳在桌子上,伸着小舌头,似是像尝一尝这酒。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是梦吗?好美的梦,好温暖的感觉,好好闻的味道。结草就像回到了什么令人安心的地方,渐渐地放松,竟成了一只白狐,安心的窝在这人的怀抱。
“真是只贪杯的小狐狸。”焦暝摇摇头看着小狐狸,温柔的摸着他的头,就像一个失而复得的宝物。
“你看见结草了吗?”化叶看着不远的老狼问道。
老狼同一伙人打着牌,嘴里叼着一支烟,看也没看的说道,“结草,今天不是十月十四吗?一大早就走了,怎么?忘了?”
化叶有些愣住了,走了,她不是,不是说要??????
化叶有些苦笑,自己还真是蠢,别人随便说一句自己还当真了。
“怎么?找她有事。”老狼继续问道。
“没什么。”化叶匆匆撂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此时一只白狐狸正舒适的窝在一个小窝里,这里好熟悉,好温暖。小狐狸惬意的伸出舌头舔舔嘴唇,好像还有葡萄酒的香味。
一旁的焦暝看了,嘴角泛起了一丝笑,说道“小狐狸,你怎么还是这么贪杯?”
这时候一个童子进来了,扎着髻,圆脸看上去乐呵呵的小家伙,他向焦暝看了一眼,突然看着一旁的小狐狸,惊喜的说道,“仙君,小狐狸回来了。”
“咦,小狐狸怎么了?”童子像是有些纳闷。
“醉了。”焦暝摸着小狐狸的皮毛说道。
“啊?仙君,小狐狸这么长时间都去哪了?当年我们怎么那么久都没找到它?”
“它贪玩去了。”焦暝的声音很是温柔,就像那日的桃花飘进了酒杯带着酒香的涟漪泛了开来。
“那,小狐狸会不会忘了我们呀?”
“她,是忘了。”焦暝的手顿了一下,声音中有种不易察觉的哀伤。
“小狐狸真是,我不理它了。”童子气呼呼的走开了。
焦暝俯下身在小狐狸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轻轻的呢喃道,“小狐狸,你怎么就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