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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相思相望

春花开了又谢,大雁北来了又南归,转眼之间,小怜来到邺城已经两个年头,当初稍显青涩的小丫头,如今已经长开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那稚嫩的脸庞越发出落得水灵动人。管事婆子一天天的见着当初那个小丫头长成如此的美丽的模样,心头大喜,看来到了把她介绍到小姐身边的时候了。

一纸诏书,让闺房里的美梦少女,一下子飞到了枝头的最高端,化成了俯瞰天下粉黛的凤凰。皇帝下诏,为年幼的太子求娶斛律家的掌上明珠斛律婉儿为太子妃。

圣命难违,哪怕斛律光再疼爱自己的爱女,也不得不接下这旨意。活了五十多年的他,见过了太多的权谋争斗,他知道,随着他的威望上涨,皇帝对他也不再那么放心了。此次纳太子妃,就是希望将自己彻底的绑在太子的战车上。如果抗婚,相信皇帝的怒火很快就会到来。

想到这里,斛律光不禁叹了一口气,自己从神武帝高欢时期就追随左右,戎马一生,为高家的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陛下深知自己大去之期不远矣,年幼的太子想要坐稳那张高家无数人垂涎的龙椅,就需要一位强权人物的支持。很明显陛下选择了自己。强纳自己的爱女为太子妃,将整个斛律府和太子绑在了一起。这中间掺杂了太多的权谋,他无法抗拒,只是苦了我那可怜的婉儿啊。

婉儿心里也有太多的苦涩,从小受尽各种宠爱,父母视为掌上明珠,几位兄长也对她非常疼爱。从小到大,身边的人总是在吹捧父亲为国家杀了多少敌人,语气中的羡慕和赞叹让自己非常骄傲。几位叔伯兄长从战场归来,也会给她讲战场上各自冲锋陷阵的英姿勃发,以及敌军的不堪一击和狼狈逃窜。这让她从心底为那些放马为国征战的好男儿喝彩,幻想着将来自己长大了,也要嫁得这样的好儿郎。

如今,一纸诏书,将她的少女春梦击得粉碎。自己未来的夫君,现在还只是一个七岁的娃娃,而自己最美的青春岁月,将空耗在这无尽的等待和孤独中。想到这些,婉儿潸然泪下。

小怜就在这样的背景下,来到了婉儿的身边,看到如此动人的小丫头,婉儿就明白,家里开始在为她出嫁做打算了。想到自己未来的黯然情景,没来由的就对眼前的小丫头大发雷霆。

小怜被吓得想哭又不敢哭,楚楚动人的样子惹人怜爱,婉儿见此也有些于心不忍了,这个小丫头和自己一样,注定了会成为皇权下的牺牲品。平息了心中的怒火,把小怜唤了过来,拉着她的手亲切的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啊?”

“回小姐,奴婢名叫小怜。”

婉儿笑眯眯的说道:“嗯,果然长得让人怜呢。”

小怜的脸一下子从脖子红到了额头,从嘴角红到了耳根。

看这丫头如此怕羞,婉儿感到非常有趣。一个丫鬟,却比自己更像大家闺秀。逗了她几下,见她快要哭出来了,方才罢手,心情莫名其妙的就好了起来,于是她就把小怜留在了身边。

而小怜迷迷糊糊的这会儿才回过神来,刚才被小姐吓得不轻,还以为自己要挨板子了,然后又被小姐的捉弄搞懵了,以为小姐心智不正常,听明白之后才知道小姐同意留自己在身边伺候了,她立刻站到了小姐身后。心里非常欢喜,以后终于有机会跟着小姐出府了,阳哥哥,你等着我,小怜终于有机会去找寻你了。

天气炎热起来,邺城里面举袂成荫,挥汗成雨,炎热的夏季,住在人口稠密的城里,简直是一种煎熬。婉儿成天在府里不停的转来转去,一停下来就感觉热得受不了,小怜和小惜拿着蒲扇在她旁边不停的扇。扇了半天,两个丫头直叫唤,手都酸软得举不起来了。

婉儿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发现两个小丫头脑门上全是汗水,小脸红扑扑的,扇子已经扔地上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拿手指点着她们两个的脑门,恨恨的道:“两个小笨蛋,就不知道往自己脑门上扇几下啊,看看都什么样子了。怎么就这么笨,真是被你们俩气死了,回屋!”

两个小丫头费力的举起手,摸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又赶紧跟上小姐的脚步,一路小跑的回到了阁楼内。

阁楼比起外面,更加的热。没了外人,两个小丫头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起扑到了小姐的床上,哎哟哎哟的直喘气。婉儿真是被这两个活宝逗乐了,自己拿着一把团扇慢慢的摇,好缓解这该死的酷热。

府里的丫鬟端上来一壶冰镇的酸梅汤,婉儿刚给自己倒了一碗,正要喊她们俩起来喝一点。话还没出口,两个小丫头就一咕噜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叮叮咚咚的跑到桌子旁,抄起磁壶就给自己倒了一大碗,毫无形象的狼吞虎咽,那贪婪的模样,逗得婉儿又是一阵大笑。

不过她却并没有出声责怪,自从有了这两个小丫头在身边,婉儿感觉自己比以往开心了很多。斛律夫人也察觉到了女儿的变化,所以,她对这两个小丫头的失礼之处也不会责怪,只要她们不犯讳忌,就由得她们折腾。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平淡中偶尔夹杂着一点小惊喜和小欢乐,大家心里都非常满足,除了小怜会经常思念自己分别已久的阳哥哥,婉儿都已经假装忘记了自己还要嫁给小娃娃太子的这回事,尽情的享受着当下的幸福,小院里的欢笑声经久不断。

当伏夏来临的时候,婉儿再也受不了这像蒸笼一般的天气了,在两个小丫头的怂恿下,婉儿跟母亲提出要去郊外的别院居住一段时日。由于天子赐婚后,斛律府处在风尖浪口,府里一直都低调行事。为了女儿的安全,当母亲的本想拒绝,但是架不住女儿的撒娇,况且她也知道,女儿这段日子确实被热得受不了了,只好答应了女儿,她自己还得坐镇府里,管着这一大家子人。

得知女儿打算就带着两个小丫头,斛律夫人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这也太儿戏了,外面对斛律家抱有敌意的大有人在,要是女儿出了什么好歹,她如何向老爷交待。不管女儿如何撒娇,她坚决不同意。

她把婉儿搂在怀里,摸着她的小脑袋说道:“你爹爹不在京城,要是他在的话,为娘也不会这么谨慎的。既然他不在,为娘怎么谨慎都不为过,你从小就在全家的护佑中长大,不明白外面世界的险恶。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为娘怎么像你爹爹交待。这样吧,让行云带上五十名护卫跟着你去,丫鬟婆子也一并带上,不然过去都没些熟悉的人伺候,可不能让我的女儿受了委屈。”

知道拗不过母亲,婉儿也只有无奈的答应下来,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到哪都有一群人跟着,看似自己从小锦衣玉食,家里有权有势,过着令人羡慕的生活。又有多少人明白自己的郁闷和无奈。

她多么希望能够自由的呼吸外面世界的新鲜空气。将门虎女,怎会甘心一辈子被束缚在小小的闺阁之中。虽不能像父兄一样上战场杀敌,却很希望能够照着自己的心意而活,将自己的一生活得丰富多彩。

可是命运却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想要成为皇后的人如过江之鲫,她们想尽一切办法,想要爬山那张高高的椅子。不想成为皇后的人,却将要成为帝国的皇后。一想到将来只能坐在深宫里,统管后宫粉黛,和数不尽的女子争一个男人的宠爱。婉儿的心里就非常苦涩。

刚回到阁楼,小怜就从门背后钻了出来,对着她做了一个鬼脸,把正在想心事的婉儿吓了一大跳,看清是小怜后,庆幸的拍着胸口。

等喘够了气,嘴里碎碎念着死丫头,朝小怜追了过去,小怜咯咯笑着朝里间跑,等到婉儿追上小怜,抱在怀里就挠她的咯吱窝。挠得小怜上气不接下气的笑,嘴里不断的喊着小姐饶命的话。

胡闹够了,两人坐在床榻上,彼此对视一眼,看着彼此的狼狈相,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听到小姐说可以到郊外的别院里去住,小怜高兴的蹦了起来,在她看来,炎热的城里就不是人住的地方。郊外多好,可以看到绿油油的田野,可以跑去河里捡贝壳,还可以到山坡上踩蘑菇。比起城里的车马如簇,人声鼎沸,她更喜欢清静安宁的郊外。只有那里,更为接近大自然,只有那里的气息,才跟自己以前的家一样,祥和安乐。

掌上明珠要出门,府里又是一阵忙碌,看着将要跟着自己一同去别院的庞大队伍,婉儿都快被气死了,跑到母亲的面前撒泼耍赖。斛律夫人也是真拿这个女儿没办法,最后只好同意削减规模,让女人带了三个婆子,六个丫鬟,三十名护卫,就这婉儿都还嫌多,不过看到母亲严厉的眼神,只好无奈答应了。

车队出了京城,婉儿掀起了马车帘子,看着窗外那远处青翠的小山和飘逸的云朵,再看看近处那油绿的麦田和辛勤的农人,心情一下子就变得好起来。小怜也从另一边伸出脑袋往外面看,高兴得像一只小鸟。

小惜看到她们俩看得那么高兴,也想看,无奈车窗就只有两个,被她们两个占着,自己就没法往外看了。小姐那边不敢惹,小怜这丫头就倒霉了,小惜要她把脑袋缩回来,让她看下,小怜说自己还没看够,两个人拌嘴了半天,小怜就是不缩回来。小惜突然往小怜的胳肢窝把手伸了进去,小怜啊的一声,就把脑袋缩了回来,抓着小惜,两个人就在马车里开始胡闹起来,中间夹杂着吱哩哇啦的乱叫。

婉儿无奈的把脑袋缩了回来,好不容易把她们俩分开,点着她们的脑门道,你们两个死丫头,这是在马车上,要是把马车弄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俩。

两个小丫头赶紧坐了下来,规规矩矩,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婉儿好气的笑了笑,又轻轻的点了点她们的脑门,三个人都咯咯的笑了起来,车厢里闹作一团。

到了别院,早先赶到的仆役早已等候在了门外,恭迎小姐的到来。婉儿微笑着接受了下人们的见礼,带着两个小丫头进了自己的屋子。一进屋子,婉儿迫不及待的就换掉了那身繁琐的妆容和服饰,换上了一袭淡绿色的裙子,头发也梳成了几根小辫子垂在脑后,清新淡雅。小怜和小惜都看傻了,两人迅速的冲进自己的屋里,换上轻便的装束。跟着小姐欢欢喜喜的出了门。

这座别院周围的土地都是斛律家的,护卫们不担心她们会出什么意外,只是远远的跟在她们的身后。三个人就像出笼的小鸟,见到盛开的鲜花会欢喜,见到胖胖的菜青虫会啊啊大叫,捡到漂亮的石头又会高兴,摘到鲜美的果子就会像吃了蜜一样甘甜。婉儿抛却一切烦恼,尽情的和她们一起玩耍。玩了大半天,三个人都没感觉累,肚子早就被果子填的满满的,大家一起躺在绿油油的草地上,慵懒的晒着温暖的太阳。

邺城别院的小丫头如果是生活在天堂,那么信阳此刻就宛若生活在地狱。去年粉碎了周军的入侵,齐国上下对于借道给周军的突厥非常痛恨。经过大半年的修养,齐国的边军越过长城,对突厥展开了残酷的报复。

当信阳率部回营补给之时,大批突厥狼骑毫无征兆的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突然发动了对信阳所属火山军的攻击。一万骑兵在广阔的草原上对信阳的步骑混合的一万人展开了凶猛的冲击。

在没有坚城可为依托之下,信阳下令收缩防守,七千步兵围成圆阵,立盾挺枪。后排强弓引弦以待。仓促间被敌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信阳只希望不要落得全军覆灭。

敌人呼啸而来,那万马奔腾的气势,让入营不久的士兵手心冒汗,两股打颤。战斗刚刚爆发,就迎来了惨烈的拼杀,锋线上血肉横飞,齐军的步兵被突厥人的马蹄冲撞得筋骨尽断,突厥人的骑兵也被齐军的长矛不断的从马上捅下来,在马蹄下惨痛的哀嚎。

眼见己方渐露败势,信阳心知不妙,在这平地上,骑兵打步兵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再这样下去,非得全军覆灭。他立刻下令己方的骑兵对突厥人的侧翼发起冲锋,以期将突厥人的势头打乱,将他们战马的速度降下来。

双方激战正烈,突然天空暗了下来。天空降下的雷鸣闪电,让双飞的战马不断的受惊,整个战场陷入一片混乱。不一会儿,瓢泼的大雨从天空倾泄下来。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中作战,无疑是对将士们体力和耐力的巨大考验,突厥人也在咬牙坚持,看样子他们是下定了决心,要将这支被他们拦截下来的成建制的军队彻底的消灭!

看到阵线即将溃散,信阳带着亲卫急忙补了上去。这个时候,坚持下去,就是胜利。看到自家将军亲自上阵,火山军士气高涨,将阵线朝着突厥人那边又推过去了数十米。

信阳一刀砍翻了前面一个弯刀高举的突厥人,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大声道:“兄弟们,坚持住,突厥人也是爹妈养的,也只有一个脑袋,我火山军的儿郎怕过谁来!给我顶住,杀光他们!”

听到将军的话,麾下的战士们爆发出了骨子里的血性,长期的胜利让他们是那么的骄傲,他们绝对不允许自己败在这些蛮子的手里,给齐国军团抹黑。对着眼前的敌人发出了猛虎一般的怒吼。奋不顾身的扑了上去。

当己方的骑兵彻底陷入了突厥人的阵中,无法脱身之时,副将杨威带着满脸的雨水和冒血的伤口,拉住了还在往前冲的信阳,在瓢泼的大雨中对着信阳大声说道:“将军,你带着能走掉的兄弟们先撤,末将留下来断后,我们不能在这里全军覆没了哇,不然怎么向皇帝陛下交待,不能辜负了大帅的重托啊。末将恳请将军撤退!”

正在和敌人交战的将士们也大声的吼道:“将军快撤,我们断后!记得给弟兄们报仇!”

信阳犹豫了一下,杨威接着说道:“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末将相信将军早晚有一天会替我们报这大仇!”

信阳答道:“从入军以来,你见过我什么时候抛下过自己的袍泽,单独逃命的?要走就一起走,一个也别落下!杨威听令!你带着能撤的先撤,我带着亲卫去把骑兵拉出来。脱离战场后,你们快速向东南方向迂回,相机撤回关内。我去把骑兵拉出来,在这大草原上拖住突厥人。等你们安全了,我会甩掉他们的,相信我!快!”

不等杨威开口,信阳带着亲卫营一头扎进了突厥人的阵中,朝着己方的骑兵汇合了过去。杨威还想说什么,漫天的雨水一下子就灌满了他那大张的嘴,心里感动得厉害,能跟着如此重情重义的将军,就是战死也值得。

抹了一把脸上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挣脱了部下的搀扶,挺着了身板,大声的命令道:“听我命令,脱离战场,撤!”

信阳带着亲卫,像锥子一样破开了突厥人的包围圈,钻进了包围圈里面。陷在阵里的骑兵见到将军不顾自身安危,冒死来救,士气大振!信阳的声音出现在了他们每个人的耳边,“将士们,跟着我,我们一起杀出去!”

骑兵都尉上前道:“将军何故如此,都是末将无能,才让将军陷入险境,末将万死难赎啊。”

信阳道:“哪来那么多废话,赶集集合将士,跟我杀出去,时间紧迫,快!”

都尉哽咽了一声,深呼一口气,大声的吼道:“所有将士听令,跟着将军,杀出去!”

信阳调转马头,沿着刚刚冲破,敌人还未完全合拢的缺口杀了过去,亲卫们紧紧的护在他的左右,所过之处,突厥人无一合之敌。拼着亲卫营的伤亡惨重,信阳终于冲破了突厥人的包围,一马当先跳出了包围圈,都尉带着骑兵紧紧的跟在他的身后,一起冲了出去。

看见煮熟的鸭子飞了,突厥主将非常愤怒,一刀砍死了身边的一个部下,哇哇大叫。好不容易摸清了这支部队的行踪,原本想来个一网打尽,结果竟然让他们在万军包围之中逃了出去,他此刻心里的愤怒可想而知。

有心想追击齐国那些往南边跑的短腿步兵,可是看到往北而去的骑兵,实在是不放心这周围草原的部族。麾下的战士大多来自这些地方,让他们眼看部族罹难,没人会愿意。没有肃清这支残兵之前,他断然不敢冒然南下。不甘了吼了一声,带领归拢的兵马,朝着信阳逃离的方向追了下去。

借着大雨的掩护,信阳终于摆脱了后面的追兵,可是在这一望无际的草原,想要隐藏这大队骑兵,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突厥人生长在这草原,对这里比自己熟悉太多,一个大意,就会全军尽覆。身后的将士们冒雨经过一场苦战,又冒着雨跑了这么久的路,一个个早已累得筋疲力尽。

眼看着天幕已经黑了下来,看着这些跟随自己的疲兵,信阳也绝了继续赶路的念头,再走下去,就会活生生的把人累死。朦胧的看见前方有一片山丘。信阳带着所有人朝着那个地方缓缓靠过去,他打算在那里让将士们好好的休息一番。

离得近了,发现那根本不是山丘,一片起伏的帐篷在黑暗中仿佛连接着天幕,那明灭的灯光,像萤火一样点缀在这黑暗之中。原来他们误打误撞的到了突厥人的部落营地。

没等信阳吩咐,齐军上下一扫疲惫,扬起了弯刀,借着夜色的掩护,冲进了突厥人的营地,营地里的惨叫声立刻就传了开来。信阳摇了摇头,双方的仇恨早已不可化解,彼此的杀戮,早已将仇恨埋到了骨子深处。

纵马进了营地,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渐渐的平息了下来,看到被押出来跪在空地之上的老人,妇女和孩子,信阳知道,他们部落的青壮已经南下,也许突袭自己的就有他们的人。

想通这些,看着那些老人的哀求,孩子的害怕哭泣以及妇女的绝望哀嚎,信阳不再犹豫。轻轻的点了点头,麾下的战士狰狞着砍下了老人和孩子的脑袋,抱起跪在地上的妇人就钻进了帐篷。屋子里顿时就传来了战士发泄欲望的低吼和妇女绝望的哭泣。

拒绝了亲兵们特意为自己挑出来的长得颇有姿色的女子,信阳走进了中间最大的那个帐篷,一番征战和逃跑,早已让他疲惫不堪。安排了值夜的人手,挨着温暖的火炉,拥着厚厚的羊毛毯就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已经放晴,营地里此起彼伏的全是呼噜声。看着一片狼藉的营地,将心里的那一丝怜悯抛到了脑后,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对敌人的怜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他要快快的成长起来,去报那血海深仇。

快活了一夜的张龙刚钻出帐篷,就看见将军正古怪的看着他,老脸一红,慢吞吞的挪到了信阳身边,期期艾艾的不知道说啥。看着他那一副大便脸,信阳也笑了起来,笑着说道,“不就是快活了一夜吗,这会儿怎么哑巴了。怎么,在女人身上发泄多了,这会儿虚脱了啊。”

见到将军没有怪罪,张虎放下心来,嘿嘿笑道:“将军,昨夜您不要的那俩女子,被我和张虎。。。”

信阳笑道,“我当是多大的事呢,不说这个了,集合队伍,带齐补给,我们继续赶路,现在我们还在敌人的肚皮里,还没脱离危险。”

张龙应了一声,朝着营帐吼道:“兔崽子们,都给老子起床了!将军有令,继续赶路!”

各个帐篷里立刻响起了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一炷香的功夫,所有人都已经整整齐齐的站到了大帐外。看到他们脸上的疲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轻松和满足,信阳非常高兴。他笑着说道:“大伙儿昨夜是不是很快活?”

见到将军如此打趣,战士们都嘿嘿的笑了起来,不时还有声音答道,没够。引得所有人都哄笑了起来。等他们笑够了,信阳摆手让大家安静下来,开口道“既然已经爽够了,那就去准备补给,把战马喂饱,我们南下回家!”

听到可以回家了,大伙儿又欢呼了起来,欢呼着散开忙活开来。

一路南下,信阳带着他们绕过了敌人的重兵,躲开了敌人的追剿,从茫茫大草原的另一边回到了长城边上,过恒州进入了幽州。来不及欣赏这千年古城的壮美,他必须尽快赶回朔州。他很想知道杨威有没有带着人马平安回到国内。

沿途听到百姓们在议论齐军在草原又打了胜仗,突厥人已经退到了北海边上。心底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这支人马并没有影响到征伐突厥的大局。

杨威带领着将士们早已回到了朔州,这些天他每天都要去朔州城外北望,希望看到将军回来的身影。可是一天天的失望,让他的心不断的往下沉,钢铁般的汉子热泪满眶。将军为了保全大伙儿,不惜以身犯险。自古只有丢卒保车,从来没有听说过丢车保卒,可是将军他真的是这么做的,而且也确实做到了。自己这些人能得以活下来,全靠将军的以身犯险。想到将军现在还生死未卜,他的心就从未平静。

当密集的马蹄声从远方传来,他又一次爬上了那高高的土坡,望着远方那由远及近的黑点,他多么希望是将军回来了。

等到那支骑兵近了,看到他们身上那熟悉的战甲和军旗上熟悉的留字,他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紧张的望着越来越近的骑兵,希望他们不要让自己失望。等到最前面那熟悉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的泪水忍不住就流了下来,真的是将军,他带着袍泽们完好无损的回来了。他没有让大家失望!前些日子的忐忑和不安,在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的时候,已经烟消云散,他用力的挥舞着双手,大声的喊道:“将军!”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信阳勒住马缰,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看到杨威奋力挥舞着双手,笑了,心里对南归将士们的担忧也终于放下,朝着杨威大喊了一嗓子:“杨威,回营再叙,驾!”

杨威从山坡上跑下来,接过战士们扔给他的一匹马,跨上去双腿一夹,战马汇入了回营的人流,和大伙儿说笑了起来。

回到营地,大伙儿看到将军归来,喜出望外,营地里顿时欢腾了起来,一时杀猪宰牛的声音和将士们的欢笑弥漫着整个营地。归营的将士们也终于放松了下来,连日来的疲惫,在袍泽的欢声笑语中一扫而空。

是夜,营地里一片呼声,一万人马,能从突厥人的一万铁骑中杀出来,自身只损失了不到三千人马,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劫后余生的他们,这会儿终于可以稳稳当当的睡个好觉,甜甜的进入梦乡。

出征日久,将士们思乡情浓,大军轮流回乡探亲,信阳麾下的兵大多数以前都是奴兵,探亲的福音根本就不是他们能沾上的。如今已经是正规军,对于回乡的诱惑更是无法抵挡,望着信阳的眼神充满了渴望。

都是自己麾下的将士,信阳实在是不忍让他们失望,可是军中条例,不可能会让他将他们全部放回去的,无奈之下,他只好按照军中给的最大比例,一下子放了一半人回去。望着他们欢天喜地的收拾行囊归乡,留下的人满满的都是羡慕,眼里的失望之情全都写在了脸上。张龙张虎一个个的踹过去,嘴里骂道:“哭丧着脸干什么,这次没轮到你,下次不就轮到你了?将军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了,你们这样让将军怎么想,一群混蛋玩意儿。”

被骂了的大伙儿都愧疚的低着脑袋,要不是将军将大伙儿从奴兵营里挑出来,哪里会有这等好事轮到自己。况且将军每战斩敌当先,撤退断后,有功从不独享,有难总不抛弃。自己苦哈哈一样的出身,能跟着这样的将军,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如今为了这点小事让将军难做,自己都觉得自己畜生都不如。

热闹的营地一下子清空了一半,剩下的战士也被麾下的队长带出去磨练去了,整个营地空荡了下来。信阳也终于得以空闲下来,这些年他不断的忙碌,通过忙碌来麻痹那根思念亲人的神经,掩盖那颗仇恨的心,消除那对未来的迷惘。何时才能攻破长安,找到小怜。只要一闲下来,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就会浮现出这些事。

看着将士们欢天喜地的回家,他为他们祝福的同时,心里也忍不住失落。曾几何时,他也有家,也有宠溺自己的父亲母亲,疼爱自己的哥哥姐姐,还有那个总是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如今,世界之大,他已无处安身。心若不安,何以为家。

卸下战甲,换上轻裘,骑一匹烈马,马背上有酒有肉,放开缰绳,一路向北,过长城,重新走进了茫茫的草原,那里的景色让人看了一次就深深眷念,那辽阔的天际,能容下世间的一切雄心壮志。那无边的地平线,能将整个世界尽收眼底。那盛开的牧马兰,能让人从心底里感到平静。既然无以为家,那就趁着这难得的空闲,去草原流浪,洗涤那无尽的伤痛。

别院的夏天比城里清凉,夜晚也比城里幽静,躺在舒适的凉席上,眼睛透过纱帐望着黑暗的屋顶,小怜的思绪又飘到了那往昔的村庄。那个时候的夏天,阳哥哥会带着她,去幽静的山谷里,寻一汪清泉,用罐子盛满甘甜的凉水,喝上一口,热气尽散。一个夏天的凉爽,仿佛就被那个黝黑的罐子盛在了里面。提着罐子,跟着阳哥哥去河边,看着他在碧绿的河水里舒爽的游来游去,天真的她也要下去跟阳哥哥一起洗,被阳哥哥拒绝了,自己还跟阳哥哥发脾气来着,说他一点都不疼爱自己了,就顾着自己玩的开心,却不让小怜玩。现在年龄大了,也明白了男女之防。可是想到要是和阳哥哥一起洗澡,她心里没有一点的排斥和抗拒,只有满满的甜蜜和羞涩。

雨过天晴的时候,阳哥哥会带着自己去山里,采那刚刚冒出头的鲜嫩蘑菇。阳哥哥用野花野草编织的帽子是那么的美丽,戴在自己的头上,阳哥哥说自己将来一定是最美的美人。单纯的她那时候还不懂美人是什么,现在明白了。可是阳哥哥,我只愿做你一个人的美人,让你的眼神每天都停留在我的脸上。

大雨之后的河里,总会多出许许多多的小鱼,阳哥哥会带着自己,在小溪潺潺的地方,用河里的青石垒起一道小小的堤坝,留下一个缺口,缺口上放着网兜,然后两个人卷起裤腿,从上游驱赶着清澈水里的游鱼向堤坝游去,看着鱼儿一个个的游进早就布置好的陷阱里,自己就会开心的笑起来,阳哥哥就会笑眯眯的拍拍自己的脑袋。

看着他认真的烤着香味诱人的鱼,把鱼肉里的最后一跟小刺挑完了,才放进自己的嘴里,看着自己吃着美味的鱼肉满脸的幸福和满足,他会掐掐自己的小脸。阳哥哥,小怜好想吃你烤的鱼,你在哪里,小怜好想你,你知不知道。

眼泪无声无息的顺着她的脸颊滑了下来,沾湿了大片的枕巾。那些有阳哥哥陪伴的日子,是多么的幸福和美好啊。如今,这些都成了回忆。成了自己在深夜独自咀嚼的心酸和悲痛。阳哥哥,你在哪里,小怜等你等了好久了,小怜好怕自己再也等不下去。你快点出现吧,快点出现带走小怜。带小怜去过我们一起经历过的那些美好的日子。

躺在盛开的牧马兰中间的信阳,突然间心里莫名的感受到了巨大的痛楚,这种锥心般的痛楚,只有在他思念小怜的时候才出现过,难道是小怜出了什么事了?第一次感受到那丫头还活着,他心里说不出的欢喜,可是那种心痛,又让他深深的担忧。他喃喃道:小丫头,你一定要等着我,等着我来找你,坚持住!

第二天起床,看着小怜双手捂着那像桃子般红肿的眼睛,小惜惊讶道:“小怜姐,你的眼睛怎么了?”小怜支吾道:“昨晚有虫子飞到眼睛里了。”小惜夸张的叫道:“哇,虫子飞的那么准啊,一下子就飞到你的两只眼睛里去了啊。”

被小惜这么一取笑,小怜顾不上害羞了,放下手就去追打小惜,两个丫头大清早的就在别院里嘻嘻哈哈的打闹了起来。站在窗前的婉儿伸了伸懒腰,慵懒的看了看院子里的两个小丫头一眼,会心一笑,看到她们俩如此开心,婉儿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炎炎夏日终于过去,婉儿带着小怜小惜回到了邺城的斛律府,斛律武都也从并州回家探亲,兄妹俩难得相见,见面又是一阵欢喜。看着小妹如今亭亭玉立,含苞待放,如此的温婉可人,他就为那桩与皇家的亲事感到黯然。

他知道父亲答应这门亲事的时候,也有诸多的无奈,为了斛律家的长盛不衰,只好牺牲小妹的幸福。男子汉大丈夫,他对此感到深深的羞愧,有谁知道,身在大家族,有着太多的身不由己。突然间他就想到了刚刚结义的那位兄弟,那小子,做事才真的够放荡不羁,活得最为洒脱。他发现,他有点羡慕信阳那种天大地大任我逍遥的洒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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