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前一亮。
是啊。
这个办法应该可行。
没等我把想到的办法告诉了师父。
他老人家再度远行。
所有一切,都要靠我与壮壮了。
这一回合,我要演场戏给何曼丽看。
可是演员我找谁来呢?
想来想去。
没有适龄女。只得我自己上。
我才十二岁,不知她上不上钩。
这一回叫做。
探虚实,引鬼上钩。
且看我的演技。
解铃还需系铃人。
我得要钱彬配合。
何曼丽不是总藏在钱彬周围?
估计现在更是不离左右。
仇人的绝望是她最美味的琼浆玉液。
岂会错过?
傍晚时分,我去钱彬家。
钱父钱母一脸愁容。
钱彬行将就木。
“爷爷奶奶好。我想和叔叔单独说几句话。”
两人莫名其妙,但都站起身出去了。
“叔叔,上次说过还我的符在哪?”
钱彬把目光投向我。
不明白何以在他危难之时,我来雪上加霜。
我对他报歉地笑笑。
“书柜里用一张白纸包起来,横放在架子上。”
我找来符咒,拿张白纸夹在符咒中间。
下垫了个本子。
“我有话和你说,写在这纸上,用符夹住。何曼丽偷看不到。”我在白纸上写。
把纸给他看了看。
他看过脸上竟然出现些许活气儿,看着我。
“她肯定没走,就在附近。我要捉住她。”写好给他看。
钱彬点点头。
“你配合我。”
他再次点头。
我合上符纸,折起来包好。放进书包里。
“哥哥,木木有话和你说。”
我假装不好意思低下头。
心里想的是蓉蓉姐姐和楚甜死去的凄惨模样。
再抬头,眼里闪动着泪光。
“哥哥知道木木心里为什么这么难过?”
“怎么了?”他问,声音虽然沙哑却温柔依旧。
“木木心疼哥哥。”
“我知道你爱蓉蓉和楚甜姐。”
“可是她们都不在了呀。”
“看你这样,木木...”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脑子里空白一片。
干脆扑到他床边,埋着头。
“木木也是喜欢哥哥的。难道哥哥没看出来吗?”
我抬起头,汇集灵觉于双眸。
此时尚有阳光的余晖。
我看到窗外依稀有红影。
“木木你?”钱彬惊讶地看着我。
“我怕你嫌我小,所以才放在心里。”
“可是看你这样寻死,我怎么能不管?”
“哥哥,你等木木长大。”
“我嫁给你。”
钱彬落下眼泪。
我真的有点慌了。
他握住我的手,“真的吗?你长大,我就老了。你怎么可能爱我?”
“哥哥老了,也是不会让女孩子难过的好人。”
“哥哥是我见过最博学最温柔的男人。”
这些话都是我心里话。
所以说得分外真挚。
钱彬躺在床上,眼泪滚滚而下。
“谢谢你木木。我不能接受。”
“因为有何曼丽,她会害了你。”
那红色更明显了。
我激怒了她。
“我不怕她。”
“哥哥忘了?木木会驱鬼。”
“她出现,我打杀她。”
“她若不出现?你不是要一直担惊受怕?”
问得好,我就等这句。
“我...”我眼角瞅着窗外。
她越靠越近。
“我有个好办法。只能告诉你一人。”
何曼丽不知我自开天眼,竟然如此大胆。
她就站在我与钱彬中间。
隐着气息。
我左右看看,勾勾手指,让钱彬靠近些。
“我要找到何曼丽的坟,把她捆在她的坟墓里,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钱彬担心地问,“能行吗?”
何曼丽的脸色已经回答了他的问题。
他看不到。
她又惊又怒。
对着我抬起手掌,又想到我有护身符。
我一只手藏于胳膊下方,对准她掐了金刀决。
她敢对钱彬下手。
我立时打她。最少也会让她魂体受损。
她竟然越退越远,转身逃了。
试控成功!
我说的是真的,又不知道管用不管。
师父走了,我问谁好?
当然是问魂体本身。
现在,她告诉我答案了。
我看着窗外笑起来。
“你知道何曼丽在哪吗?”
“刚才就站在你我中间。”
钱彬大惊,“那我们的计划被她听去了?”
“我们的计划?你要站得起身才行。”
“妈!帮我拿些粥。”他冲外面喊。
钱妈妈走进来,含着一泡眼泪,“好儿子,你可算愿意吃饭了。”
他报歉地笑笑。
“谢谢你木木,鬼马小精灵。”
我对他挥挥手,离开了。
壮壮在楼下等我。
“顺利吗?”
我对他伸了个“V”。
“你帮我画张符。”
周末了,我去姥姥家看嬷嬷。
她身体不太好。
我安静地坐在她身边。
把她枯瘦得只余一层松驰的皮的手放在我的脸上。
不要离开我呀,嬷嬷。
我看着她,她眼神混浊。
“我的重孙女儿来啦。”她坐起来。
“唉,人不能闲,一不干活毛病都出来了。”
她一生为别人忙碌。
“嬷嬷。”我叫了一声,哽住了。
“记得嬷嬷给你说的话?我走的那天你要怎么样?”
我咬住嘴唇,点点头。
她摸摸我的头发。
“唉,嬷嬷放心不下你。”
我用力咬着嘴。
“灯干油尽啦,人都有这么一天。”
“我还没死呢,小龟孙,你难受什么?”
“疼不够小木木,以前对你太严厉了。”
“总怕把你娇惯坏喽。”
“看看你现在,这么高了,想抱也抱不动,想扯着你去玩,也走不动了。”
我实在忍不住,眼泪“扑扑”掉下来。
姥姥说嬷嬷现在还坚持自己洗被罩床单。
她的房间没有任何老年人身上那种味儿。
连缠脚步都干干净净。
一生只给人帮忙,不愿添麻烦。
“嬷嬷我考过初中了来陪你一暑假好不好?”
她笑着,“我等得到的。好孩子。要好好学习。”
“你别嫌我烦,我要和你一起睡。”我用头拱她怀里。
“好好好。”她摸着我的头发。
“今晚就睡一起。”
她笑中带泪,
“那可别踢被子。我半夜里还得给你盖。”
我打来水帮她泡脚,她开心地笑起来。
牙齿快掉光了。
我搂着她,被子散发着肥皂的香气。
只觉眼角****,安然入睡。
睡到半夜,只感觉身上森森冷意。
一激灵睁开双眼。
那双含愁凝恨的双目只离我几寸远。
何曼丽直挺挺面向我。
横飘在我身子上方,好像一床大红锦绣棉被要盖我身上
“邢木木你坏我好事,可想过有今天。”
她一个翻身躺在我嬷嬷身上。
我跳起来,来不及拿针,用力咬破中指。
在我嬷嬷印堂画符。
这会符咒好像会发光似的,一个个全部出现在脑海里。
我画了驱邪符。
嬷嬷睁着眼睛。
“你可知丧失心爱之人的感受。”何曼丽的声音从嬷嬷口中飘出。
“木木,赶走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嬷嬷竟然还有知觉。
她身体虽弱,意志仍是强壮。
我含泪疾书。
驱邪符一簇而就。
一道红影自嬷嬷身上飘出。
闪电一样向窗外闪去。
我掐了指决,她已不见踪迹。
“嬷嬷!嬷嬷!”我抱着嬷嬷的身体。
她好轻,像片没有重量的树叶。
“姥姥!舅舅,来人呐——!”
那个夜晚,漫长、慌乱、孤独...
无人可分担的痛苦。
我抱着嬷嬷不放手。
不管谁来拉我,也不放手。
一句话也说不出。
内疚将我击成碎片。
任谁也拼不起来。
妈妈无奈之下,叫来了壮壮。
别人都出去了。
屋子里只有我抱着嬷嬷,壮壮在一边。
为什么我看不到她的魂体?
我想再和她说句话。
她怎么不出现?
我抱着嬷嬷,不理会壮壮。
“你不听嬷嬷的话?”
“你不是说嬷嬷说过,人去时喜欢安静。“
”不愿意有人在一边哭吗?”
我渐渐止住了哭声。
只还是抱着嬷嬷不愿放手。
“你这样责怪自己,想过嬷嬷的感受吗?’
“她会说什么?”
我抬起头,仿佛看到嬷嬷身着黑衣,穿着收脚裤,盘腿坐床上。
“人总要死,像春天总会过去。”
“投过胎又一世,只不过这个春天不是那个春天了。”
“这就是人生啊。”
我犯下的错却像秤砣一样压在心上。
我没告诉任何人。
也许一生都拿不下来。
隔天师父风尘扑扑赶回来。
我依旧坐像木偶一样坐在嬷嬷身边。
整个身体和精神都是麻木的。
原来,这就是钱彬的心情。
他悲痛地站在嬷嬷身前。
“郭李氏,你走好吧。木木交给我啦。”
“木木,你嬷嬷是性情中人,来去潇洒。你不必难过。”
“再一生,她必然又是一个奇女子。”
我点头。
办完嬷嬷的丧事,我和师父师哥讲起何曼丽的处置。
“这个办法不是不行。”
“不过,真的实施,够她受的。”
我低下头,面无表情,不管师父答应与否,我一定要这么做。
我要把何曼丽封在她的墓穴方寸大小的空间里。
永生永世不见天日。
那才是真正无尽的处罚。
连灰飞烟灭也不可能。
师父深思地看看我,最终答应了。
我沐浴更衣、焚香摆案。
这次用到的符必须我亲自来画。
我依次画了“天罗地网截煞符”和“八卦锁魂符”
时间过的很快,画完,日影西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