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慧娘还不甘心,第二天到学校去找那个语文老师。
站在学校门口骂了半晌,文质彬彬的语文老师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大娘,这钱是周慧自愿捐给学校的,而且是以书的形式捐赠的。我们没有直接接受她的钱,你如果真的后悔了,咱们去找校长,把书退给你也是可以的。”
“你个不要脸的城里人,你勾引我女儿,骗她的钱。你不得好死。”周慧娘坐在地上撒泼。
语文老师严肃地纠正她,“你怎么可以这样随便污蔑自己的女儿?
“周慧是个好姑娘,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仅此而已,请不要乱说了。”说完语文老师拂袖而去。
留下目瞪口呆的周慧娘。
大家都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中间不知又发生了什么,前些日子...周慧,她,竟然自杀了。
她妈伤心得快疯了,好容易下了葬办完了丧事。村子里开始不太平了。
说到这儿,周海停下来,用袖子擦擦汗,深深吸了口气...
----周慧,变成恶鬼。
最先发现不对的,是周慧她娘。
周慧头七。
她娘上了香,烧了元宝纸钱。
哭着说,“小慧呀,你这么年轻就死啦,叫娘怎么过呀?”
“你怎么忍心抛下我一个人?”
......
一直给女儿守夜到十二点。
丧事到这天也算完成了。
周慧她娘这几天连伤心带操劳,已经累极了。
躺在床上想着女儿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二点多时,不知怎么的,突然就醒了。
听屋子里有人在走动。
“小慧?”迷糊中,她忘了女儿已经不在了,叫了一声。
叫完后脑子完全醒了。
丈夫在女儿入土后就走了,在外地,女儿已经不在了。
会有谁在?
窗外静悄悄的,月亮挂在柳梢头上。
窗帘飘飞着,卷起一角。
周慧娘突然感觉到害怕,闭上了眼睛。
有人在看着自己!
就站在床尾一动不动!
阴冷的感觉从脚底一直传到头上。
使她控制不住在被子下打着哆嗦。
片刻后,阴冷的感觉消失了。
周慧娘感觉身子能动了。
她睁开眼睛,屋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只有窗帘在风的吹拂下轻舞飞扬。
她轻轻出了口气,随即恐惧像炸雷一样在脑子里炸开了。
屋子里飘荡着一股子甜香气。
这股香气这么轻却又那么清晰压住线香和纸灰的气味准确钻进周慧娘的鼻孔里。
那是周慧生前最爱用的一种抹脸的香脂的气味。
周慧娘起床打开灯,战战兢兢一边到处查看一边念叨:“闺女,你还有啥未了的心愿想让娘帮助的?你尽管说。娘一定帮你完成?”
外间好像有什么响了一声。
周慧娘冲到厅里,看了一圈。
好像也没啥异样,转过头刚想回屋,发现脚下掉着个供品——是周慧最爱吃的枣馍。
她捡起来放在女儿照片前的供盘里。
相框里的照片,是女儿微笑的面容。
两条大辫子油光水滑垂在胸前,一双凤眼弯成两弯月牙儿。
这是女儿为数不多的照片中,她最喜欢的一张。
此刻,女儿却在相框里满含热泪又怨又怒的看着面前的母亲。
......
她病了,躺在床上起不来。
村里人不明真相,都很同情。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是常人无法体会的。
村里的青年二水也出事了。
二水游手好闲,一把嶙峋的懒骨头。
能躺着绝不站着。
没事给人说媒拉纤。
凭着张嘴吃饭。
不喜欢务农,馋了就去钓个鱼抓个虾。
南湾有一湾活水,鱼虾不少。
二水去水边钓田鸡,刚下了饵,就觉着身后幽幽起了阵风,回头啥也没看到。
转过头,看到水里映出了周慧的脸,对他冷冷一笑。
二水一下子迷糊了,脚下一滑掉进了水塘。
自己甩到水里的鱼线大概是挣扎时挂住了,鱼钩钩住嘴巴。
当时命在旦夕,也顾不上,拼命往岸边游,可不管怎么游,眼看岸就在眼前,伸手却够不着。
直到有人从水塘边经过,才拉起累得半死喝了一肚子水的二水。
把鱼钩从二水嘴上取下来,二水发出牲口般的叫喊,那钩子差不多把他的嘴撕成两半。
“有鬼?...我看到周慧了。”二水哭着对救了他的村民说。
二水养了几天,到医院缝了针。
嘴上的伤口不但没好还开始起泡。
泡破了就糜烂,一直烂到牙根上。
村里没人敢从他家门口过,大白天他们家传出的痛苦衰嚎吓得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二水嘴烂得吃不下饭,去医院大夫也束手无策,催二水转院。
“有鬼...是周慧!她来报仇!”二水烧得神志不清。
二水家人找了辆三轮准备把他拉到县医院。
可怪事出现了,他们怎么走也出不了村子,大白天的鬼打墙啊。
来拉二水的人被这情形吓跑了。
二水只好回了家,每天在家撕心裂肺的惨叫。
“周慧饶了我吧。我话太多了。我错了。”
刚开始还有声音,到后来,只剩下“呜呜”。
那声音惨得连参加过战争,死人堆里爬过的老人都不敢听。
整整三天,二水不吃不睡,终于断了气儿。
看过二水尸首的人,回家都吃不下饭。
据说他的整张脸都快烂完了。
周慧娘此时还躺在床上哆嗦着没好哩。
村里开始传出闹鬼的流言。
“慧姨真的回来了,我看到她穿着花布衫,一闪就不见了。”蛋娃和妈妈说。
“我也看到哩,夜夜在村里路上转。”一个老人家喃喃地和邻居唠叨。
铁卫国召集村民开会,发动大家和封建迷信做斗争,不要妄信乱传谣言。
大家看着台上慷慨发言的支书都不吱声。
散了会,看看天阴得厉害,铁卫国加快步子往家赶。
家门口二十米处有颗李树,长得枝繁叶茂。
周围的村民没事都爱在树下下个棋,乘个凉,树下放着破桌子、破椅子。
铁卫国走着走着放慢了步子...
树下的椅子上,背对着自己坐着个年轻姑娘。
身穿白裙,黑色长发披在肩上身影苗条,“哪家的闺女,天快下雨了,还不回去?”
铁卫国大声喊。那姑娘,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好像在哭。
“别是谁又想不开。”他想着,放轻脚步,口里叫着“姑娘”,走到树下,拍了拍那女孩子的肩。
那女孩子回过头,冲他一诡异的一笑,张开嘴对着他吹了口气......
“周慧!”铁卫国惊恐的瞪大眼睛,倒了下去。
大家发现后,把他抬回自己家,从那天起他再也没走出过家门。
睡了一天一夜的铁卫国醒来了,人变得傻愣愣的,给吃的就吃,不给也不要。
有时候就在那哭,有时候整天呆呆的。
请来医生看不出个所以然。
胡乱开了些中药。
家人发现他额头上黑了一块,刚开始只是像个硬币大小的胎记,慢慢黑色越来越大,先是蔓延到脖子,而后继续向下...
一天早晨,铁卫国的家人进他房间给他喂饭,发现他已经死在床上。
换寿衣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几乎遍布全身的黑气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慢慢散去。
心脏上却留下一只黑漆漆的手印。
用肥皂,碱水都洗了,却怎么都洗不掉。
铁卫国的事传遍了村子,大家都去他家帮忙。
庆生却没去,他心神不定的穿好衣服去了自己的砖厂,庆生家是村里比较殷实的富户。
等大家都忙完回家了,庆生媳妇才发现庆生一直没回来。
天色已经擦黑了,她慌忙去砖厂找,找遍了也没找到。
正准备回家,听到砖窑里有声音,她犹豫着慢慢走近了砖窑。
砖窑里太黑,好像有一团黑影在蠕动。
是谁家的狗吗?
她又走近了点,仔细往里看,吓得她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