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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私人诊所

林建志出了城,往南骑出四五里路,来到了棉纺厂门口的街面,在一家私人诊所的门口停了下来。这几天他有些轻微感冒,在家吃过感冒药了,怕自己发烧,想从这买几粒巴米尔以备不测。并想再给人家要几根废弃的输液管,回家给生完小猪的母猪用。母猪每次生完小猪,都要打上两天消炎利乳的药针。每次剂量都很大,至少20毫升,满满一大针管。在给产床上的母猪打针时,母猪怕疼,来回在产床上窜·蹭,极易弄折针头,把药喷在外面浪费了。后来,建志从兽医站学了一手。用人们用过的一次性的输液器,把前面安上给猪用的大针头,趁母猪不注意,顺手把针头插在母猪耳后的肌肉上,随即远离母猪,母猪疼的蹿一下后,看人离开,也就安静下来了。再将输液管的另一端与吸满药液的大针管子连接,将针管高高举起,慢慢推药,在母猪不知不觉中就将药打完了。

一家皮肤病诊所

建志对私人诊所都有戒惧之心,尤其是那些打着祖传秘法专治什么什么病的诊所。他曾经上过当,那是因给儿子看湿疹。这几年,儿子林睿一到夏天热了的时候,后腰或裆里老起湿疹。厉害的时候,皮肤都烂了,儿子走路都艰难。建志带他去县医院的皮肤科去看了好多次。皮肤科的女主任,每次都千篇一律的给爷俩讲一通:可能是对一些事物过敏呀,比如,花粉呀、海鲜呀、触碰猫狗啊、等等;或身体素质弱,内分泌失调等等。开始建志听着也感觉在理,任那女主任开些治过敏的药,拿回家给儿子又吃、又抹,又檫洗的。可效果不好,整个夏天湿疹从未好过。一到秋天,天凉了,儿子的湿疹也就不犯了。后来建志也对县医院那皮肤科的女主任失去了信心,打算领儿子去省城看看。由于儿子上学时间紧,并且自己家里确实也紧,一直没有成行。一天。小娟告诉建志:“你还记得当年给我看脚气的那个大夫吗?

“记得,有快二十年了吧?他女儿当时不是在棉纺厂的医务室里上班吗?长的黑黑的那个。”

“对,就是她。那时她对象在车间里当保全工,两口人的日子特紧,下班后就在家粘花挣些零花钱。棉纺厂破产后,她就去她爸的私人诊所帮忙了。听说,后来她爸在顺河街盖了临街楼,爷俩在自己的楼里干那。好多人都说她爸治皮肤病一绝,可灵了。”

“能行吗?碰上一个半拉治好了,就瞎杠吧?我信不着他们。”

“就你不信邪,许多人都在他那看过病,说治好了。你去试试吧。不过听说药很贵,吃中药都得上千元的拿才成。你去时多带点钱。”

“好吧,试试也成。”建志迟疑着答应了。

建志在一个星期天的上午,带着儿子去了那家诊所。门面不很起眼,建志转了两圈,最后打听着才找到的。进门看到屋里有不少人。靠北墙放着一张桌子,后面坐着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他个子不高,满头白发,脸上堆满了笑,正在给人看病。这屋里很乱、很脏。建志爷俩站在了外围,静等轮到自己看病。屋子套间里走出一个黑黑的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手里拿着一大包药。建志认出她就是当年在棉纺厂医务室上班的那个黑女人。她也好奇的看着建志,说:“还认识我吗?”

“认识。”建志笑着回道。

“现在在哪干那?你这是?”

“在家自己干了点事。我来给我儿子看一下湿疹。”

“奥。”

“我儿子患湿疹好几年了,一到夏天就犯,天一凉就好。我到县医院看过多少次了,不见好。我都想带儿子去济南查查了。听说你这专看皮肤病,这不带儿子过来让老爷子给瞧瞧。”

“湿疹呀,不用去济南,一会让我爸给你瞧瞧,拿几副中药调调就好了。”

“嗯。你在这住吗?”建志问那女人。

“不,我每天开车回家,”她指着门口的一辆红轿子说,“我在老家的乡镇上盖的临街楼,我对象在那也开了家治皮肤病的门诊,我的来回跑。”

这时前边的几个病号都看完了,建志让儿子站在老头的跟前,撩起衣服让他看。边说,“这两年都是找县医院皮肤科的女主任给看的,就是治不好。”

“嗯嗯。”老头应着,“就是湿疹,不用去济南,在我这吃上十几付中药就好了。”

“她那么年轻懂啥?”他女儿在傍边不屑地说,“好些病号在县医院都没瞧好,最后来我这治好的。”

建志并没在意她的吹嘘,知道许多人都这样。当他听说要吃十几副中药时,心里有点不安,问:“的吃那么些药啊?”

“要想去根,至少得吃两个疗程的中药。”老头笑眯眯的看着建志说。

“一个疗程吃多少啊?”

“十几副吧。”

“那你先给我拿上五副药吧,今天我怕带的钱不够。”建志用商量的口气说。

“没事,又不是不认识你,没钱也让你取药。”老头的黑闺女在傍边大方的搭腔。

“还是拿五副吧。”建志坚持着。

“好吧,你先去给他抓五副药。”老头边说,便把随手划拉的一张处方笺递给了他闺女。他闺女进了套间了,不久,抱着一兜子药出来了。有五副草药,装在五个小白方便袋里;还有用草黄色的纸包着的十几个小药包,扔在一个小方便袋里;还有两种药膏;还有几种吃的药,没瓶没袋的,也用白纸包着,只在上面写着每天吃的次数与量数。

“这十几包都是让他洗患处的药面。”黑皮肤女人给建志解释着,“将药面沏开,凉凉,把毛巾泡湿了给他冷敷。”又把中药怎么熬,熬几和;药膏怎样抹,一一告诉给建志。

“算算多少钱?”建志问。老头拿起一个算盘看着那一堆药拨拉了几下。

“给他算便宜点,老熟人了。”他闺女在旁边客气着。

“一共贰佰捌拾六。”老头说。

“拿二百七吧。”他闺女在傍边大方的接话说,然后又进了里面的套间。建志从兜里掏出三张一百元的钞票递给了老头。老头在手里捻着,笑眯眯的对建志说:“吃完一个疗程一准见效,若坚持两到三个疗程保你去根。”随手拉开胸前的抽屉,把钱扔了进去,接着推上了抽屉。他仍笑眯眯的看着建志,并没有找钱的意思。建志也没好意思张口要,又不甘心离开,又在屋里等了一会。

“叫你学车不学,现在知道了吧,车就是腿,现在往哪去也离不开车。你等我一会,我这就开车去接你。”老头的闺女从套间里打着电话出来了。挂了手机冲建志笑着说,“我儿子,现在念大三那。去年暑假就叫他学开车,嫌热,今天我侄子结婚要他去做伴郎,这不还得要我去送他。”回头又对他父亲说:“爸,我早走一会,去送你外甥了。”说完笑着与建志点了点头走了。建志看老头丝毫没有找钱的意思,不得已也告辞出来,驮上儿子回家了。到了家,越想越气,给儿子说了。林睿听了特气,告诉建志他回去给老头要钱。建志感觉太憋屈,就让儿子去了。

林睿回到老头的诊所,诊所里只有老头一人了。“小伙子,咋又回来了?有事吗?”老中医笑眯眯的问。“爷爷,我爸给你三百元钱,那些药才花二百七,你还没找我们那三十元钱那。”林瑞对他说。老中医的笑容转瞬就没了,皱着眉头说:“没给你吗?”

“没有。”

“奥,我想想。不会吧。”老中医皱着眉,嘬着牙花子,不情愿的拉开抽屉,取出三十元钱递给了林瑞。林睿回到家告诉了建志那老中医的态度转变之快。建志禁不住想:这老头到底行不行啊。林瑞吃完那五副中药,每天也用那些白药面檫洗,可湿疹也没见轻。建志嘟囔小娟,自己是不是上当了。小娟半信半疑地说:“也许吃得少吧?他不是说要吃二十几副中药吗?在吃上几付看看吧。”建志也只好听老婆的,再治治看看。可当第二次他再领着儿子去那看时,他就知道自己上当了。

第二次进门时,看到老中医正为一个十六七的女孩看病。女孩傍边站着她的父母亲。女孩的额头起了一些很尖、很硬的小疙瘩。那女孩的父亲告诉老中医自己在医院给孩子看好几次了,都没治好,慕名来求他了。老中医一边用手撩开女孩的头发看患处,一边笑咪咪地说:“这好治,吃上几副中药调调就好了。”然后又写了单子,让自己的闺女去抓药。他闺女进了套间,不一会就提出一大包药。建志惊奇地发现,她拿出的那些药与给自己儿子的一模一样,而且教人的吃法与涂抹、檫拭的方法也一样。建志恍然大悟:老中医的方子就这一种啊!碰对了就治好了,碰不对也害不死人。怪不得除了那两种药膏知道名字外,其他的药都不知是啥。即显示了他所谓的独家秘法的神秘性;又好蒙骗求医者,让他们无从考证。建志没再犹豫,领着儿子悄悄地离开了那家诊所,回家了。

后来又有人传说下面有个乡镇的一女人专看疑难杂病,许多得绝症的都蜂拥而至。看病需送礼才能排上号,而这女人的哥哥就在她家门前开了一超市,专卖贵重物品。后来被人告了,说她用迷信方法给人治病。查实后,女人被抓了。后来大家才知,那些送她的贵重礼物,她再送她哥的超市去买,就这么来回的倒,钱赚大了。

又有一家,在城西的一老大夫,据说专治小儿拉肚子。特神,许多人都抱着婴儿上门求诊,排号的人挤满了整个胡同。。

还有,在一小区有一老大夫,专治儿童感冒。据说给孩子看病的排队需等几个钟头,才能轮上就诊。

建志听后就感觉人们特幼稚、好笑。心想,那些能传出名的私人门诊都有这么几个特点:一,是一年老的大夫。二,最好是一中医大夫,或已在医院从医数十年专攻一科的老大夫。三,所救治的对象多是儿童,或将死的人。孩子金贵,家人舍得花钱,且孩子治不对劲,也说不出所以然。将死的人更不比说,本来来求医者就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来的,治好了,赚了,治不好应该。人又有虚夸的毛病,一传两传,就不可收拾了,成了神医。而建志对开诊所的刘辉却很有好感,认为他与那些人不同。

刘辉的诊所

棉纺厂门口有三家私人诊所,建志与这家的大夫刘辉最惯了。建志刚结婚时,就在棉纺厂安的家。那时建志在城北的制药厂上班,新婚的妻子小娟则在棉纺厂上班。两人结婚前不久,恰巧建英刚刚从棉纺厂搬进了在县医院买的新楼房。建英心疼父母及弟弟建志,便将棉纺厂的三间房,借与刚结婚的弟弟建志两口人住了,这一住就是十几年,所以建志在棉纺厂这一块混得特熟。建志的儿子林睿,小时体质很差,每年换季时,总会感冒、发烧的闹毛病。建志就叫刘辉到家为儿子打针、输液的。少则三五日,多则十几天,每年积攒下来,到年终总会给刘辉送去上千元的医药费。刘辉的门诊特忙,每天的病号络绎不绝,到了秋寒春冷之时,更是门庭若市,看病的趋之若鹜。而那两家私人门诊,每天门前都冷冷清清的,几乎看不到一个病号。建志与那两位,只是见面打招呼的交情,从没去他们的诊所瞧过病。他感觉那两位都很能“装”的,穿着讲究,见人故作深沉,不苟言笑。俩位的诊所也收拾的干净利落,坐诊时都穿着洁白的白大褂,正襟危坐,令人生畏。刘辉则不然,与那两位大相径庭。建志感觉刘辉门诊红火有以下几个原因:一是刘大夫脾气好,性子温顺,从不着急。病人家属有时半夜三更去叫刘辉出诊,他也从不起赖。他睡眼迷蒙的推开门,两腿打着飘就跟人走,仍是满脸笑意,时不时还开上几句玩笑话,让焦躁的病人家属安静下来。二是扎针的技术高。给人输液,尤其是给孩子输液,那功夫,真叫人佩服的五体投地。有一次,在他那干了几年的一个女孩子,去为一家只有三岁的一个男孩输液。在刘辉这学徒的女孩,都是上过卫校的,打针、输液似家常便饭般容易,可那天弄不了了。男孩特胖,血管不好找,而父母又特溺爱儿子。女孩前后扎了六次,也没能扎好。孩子哭,大人也心疼的哭。那男孩的父亲急了,掉着泪把女孩轰了出来,气急败坏的给刘辉打电话,叫刘辉来。刘辉去了,笑嘻嘻的拉着孩子的小胖手,一边逗孩子玩,一边轻轻地拍打孩子的手背。孩子惊恐的盯着刘辉,只是死命的缩在母亲的怀里干嚎。刘辉将一个废弃的针管塞进孩子的另一只手,并命令孩子的父亲去外面给儿子端点水,让孩子吸水玩。小孩停止了吵闹,回过头盯着去门外的爸爸,********等着玩水。刘辉麻利的用酒精棉球轻轻地将选好的地方搽拭了两下,拔掉针头的针帽,迅速的打开输液器上的开关,排完气,又关死开关。瞬间他脸上的笑意全消,变得凝重起来,双眼紧盯着选中的血管,沉稳的将针头扎了进去。孩子猝然一惊,回过头,咧了咧嘴,没有哭,只是呆呆得看着扎在手背上的针头发愣。刘辉又呲牙乐了,一边不住嘴的称赞孩子勇敢,一边慢慢将开关打开,调好滴速,然后用胶带固定好针头。建志曾当面夸过刘辉,说他就似武侠小说中的绝顶高手,扎针已到了炉火纯青,挥发自如的境地。刘辉听着,笑得很开心。三就是在刘辉这看病能赊账。像建志这样一年一清药费的大有人在。每到年底去时,大多时间都看见刘大夫抱着一摞一摞的账单给人算账、收钱,忙的不亦乐乎。有甚者,几年都不还钱,他也不去讨要。听说,有的人都死了,可药钱还欠着他那,要都没地去要了。另两家的大夫就瞧不上刘辉的做法,放话说:“我凭啥给别人垫钱治病那?那样做,有病吧?”不过三家表面都混得不错,县里在棉纺厂门前修路规划时,都花几十万盖起了临街楼。那两家也是这个街面上拥有轿车最早的几家之一。而刘辉在建志搬到街里去住之前,仍每天骑着破旧的摩托车,拎着十几年不变的皮提包出诊。

林建智推开刘辉的门诊门走了进去。这是一个通着的两间屋的大厅,中间用一人多高的铝合金隔断隔开。南面那间的卷帘门锁死了,只走北门。进门右手边又隔成三小间。中间的一间做药房,两边的做病房,各放了几张床。里面有几个人正在输液,又躺着似睡着了的,有坐着玩手机的,也有半倚着被子与人聊天的。进门靠左墙,迎门放着一个硕大的花盆。里面种着一颗茶碗口粗细,半人多高,苍翠欲滴的松树。再往里,靠北墙放着一张黑紫色的大写字台。写字台后一张老板椅,刘辉正坐在那给打横而坐的一对老夫妻中的老太太号脉。四周还有站着的、坐着的,零落的围着他的七八个病号。刘辉五十多岁了,中等身材,瘦瘦的。他冲进门的建志笑着点了点头,转过头对那老太太说:“心律慢些,但很平稳。拿点药,回家吃上几天就会好的。”建志看刘辉忙着,就对正在药房拿药的小护士说了一声,让她一会给拿几根用过的输液器,然后就先在旁边坐了下来。

“哎!一干活就感觉心理扑腾,浑身没力气。”老太太对刘辉说。一扭头又对身旁的老伴发牢骚:“别提多懒了,这里洗个头,让他到院里去给泼个水都不去。怕冷,死活不出门,你说要你啥用啊?”这是一对农村的老年夫妇,穿的很土,看上去都要六七十的样子。老太太挺胖的,爱唠叨。坐她身边的老头精瘦,把衣服裹得紧紧的,低着头,木然的盯着地面,并不理会老伴的埋怨。“七十好几的人了,盼他壮实点能多陪你几年就是享福了,”刘辉一边开导老太太,一边起身到小药房去为她拿药。“才七十六,只比我大一岁。成天窝在炕上像个娘们,还不如死了那,看不见不心烦。”老太太仍不依不饶的抱怨。

“七十六了?真不是小岁数了!该养老了。”建志感叹说。“养老?我俩还自己种这地那,哪有钱来养老啊!”老太太听建志搭腔,便扭过头与建志聊了起来。“这么大岁数了,自己还种地呀?把你老两口的地分给你的孩子,到时按月让他们交生活费不得了吗?农村不是有好多老人都这么办吗?”建志诧异地问。“给他们要钱?你让他们说说比我都穷。”老太太生气的说,“老大要给儿子盖房娶媳妇;老二要供孩子上大学;老三老四是女孩,外姓人了,咱指不上;老小孩子小花销大,又打算要二胎,他们哪来的钱给俺俩养老。村里有好多像你说得那么办的,可能按时送钱的很少,即使送的,也多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就是再紧,也不应该缺了父母的饭钱和零花钱呀!谁不紧?难道你拉扯他们长大时不紧吗?呵呵,就是你们这些当老人的都有一个通病:心疼孩子,孩子多大,也总为孩子着想,总认为他混的不行。”建志笑着说。“不是心疼,真要不出。要也没人给,都说紧,向我哭穷那。我俩自己种着自己的地,收点,自己花着便宜。”老太太认真地告诉建志。“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干的动吗?”建志问。“只种小麦与玉米,平时也就除除草,我俩还干得了。像浇地、收割这些活由他们轮流给干,到时给他们个油钱,或雇收割机的钱就行了。”老太太回答。“分得这么清楚!至于吗?”建志不解的问。“不清不行,不然他们互相攀,说别人沾光了,说自己吃亏了,经抬杠,吵个没完”老太太哀怨地说。建志听后暗想:这样的子女也真够呛的。这时老头站了起来,听着老伴与建志的闲聊也面无表情,慢吞吞的去药房的窗口拿药。建志看着他那形象笑了,说:“爷们,精神点。我家老爷子都七十七了,比你还大一岁那,每天在家帮我养猪,还在院子里开了一个大菜园子,常年管我姐弟几家人吃菜。那精神头,现在就是登上自行车,一般的年轻人都骑不过他。呵呵,难怪大娘说你。”“你爸爸身体那么好?”老太太羡慕地问。“林大夫的身体可好了。”在药房拿药的刘辉接话说;“当年我在县医院曾跟林大夫学习过放射技术,大概有半年吧。他那人性子急,做事风风火火,从不拖泥带水,说话也干净利落。”“奥,还是上班的?”老太太羡慕的问。“呵呵,我家老爷子医院退休,现在退休金每月四千多,不单单用不着我们的钱,时不时还帮衬我们一下那。”建志自豪的说。老太太张大了嘴惊叹道:“这么多啊!财神爷呀。”旁边的人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建志。

“刘大夫。”随着一声叫声,大厅门被一个人挤开了。这人是用屁股开路,挤开门,躬身缩了进来。转过身,原来他手中托着俩个种着花的花盆。他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矮胖子,浑身的酒气,脸红红的。进门就嚷:“我给你送来两盆花。这颗是吊兰,那颗是海棠。这都是我自己家种的,放你桌上,你看多漂亮。”矮胖男人随手将两盆花放在了刘辉面前的条桌上,然后大大咧咧的坐在了刘辉的对面。一探手从上衣兜里抽出一根烟,刚要放到嘴边,忽又想起什么,站起来,掏出兜里的一盒烟,笑容可掬的围着屋让了一圈。大家都客气的谢绝了,他这才坐回去,又掏出火机为自己点着烟。瞬间,大厅里弥漫了一股呛人的烟味。有几个人咳速了几声,一个抱着孩子坐在他身边的妇女邹了邹眉,将嫌味钻进自己怀里的孩子抱紧转过身去,背对着矮胖子。矮胖子什么也没觉察到,大声的询问正给老两口算账的刘辉:“刘大夫,我求你的事你给办了吗?”刘辉停下来,慢言慢语的说:“奥,我给你找人了,他答应订一份的。你就放心吧。”“真谢谢你了刘大夫。你忙吧,我到上班的时间了,我在西外环干保安那,晚去了被查住就罚钱了。”矮胖子一边向外退,一边满脸堆笑的冲屋里所有的人执意告辞。退到门口,把嘴中的烟头吐在了地下,熟练地踏上一脚碾死,踉跄着转过身,推开门走了。

“哥,这位喝大了吧!咋还巴结你,给你送花啊?”建志笑着问刘辉。“他原来也是我的一个病号。”刘辉看着建志说,“他女儿今年刚毕业,分到邮政上去上班了。邮政局每年在阳历年之前,都让每一个职工完成一件任务:每人必须找人定出二十份《齐鲁晚报》。完成任务的好坏,直接与个人的工资奖励及职称评定挂钩。往些年我都为一姓李的小姑娘订一份。小李姑娘的父亲也是我以前的老病号,前年在地里干农活出了车祸,不在了。感觉姑娘怪不容易的,每年我都到时给小李姑娘订一份,算是帮帮她吧。前些天这位来了,非让我把小李姑娘的那一份辞了,为今年刚去邮政上班的他的女儿订一份。怎么也不能这么办啊,我只好找了一位朋友帮他女儿订了一份。”

“这老小子,真使得出来!订一份多少钱?至于这么钻头不顾腚吗?”建志气愤的问刘辉。

“一份一年二百四十元。”刘辉答道。

“切!至于这么下作吗?少喝点酒,少吸点烟,自己拿钱多订上几份。一份留下自己消遣,剩下的送给朋友看。这报纸的内容五花八门,且天天换新内容,挺好看的。你想,他若送你一份,你天天看新报纸,你就会天天想到他。这种礼物,既高雅又时尚,即解决了孩子的任务,又能让人天天惦记,多好的事。太笨!”建志不屑的说。这时刘辉已将老太太的药钱算好了,听着建志的主意,不由赞赏的看着建志说:“呵呵,兄弟,他不是你。他可没你这魄力。”转过头又对老太太说:“一共三十四元钱。”“吆,这么贵呀!什么三十四啊,三十吧。经上你这来看病,那零头别要了。”老太太一边嘘嘘火火的与刘辉砍价,一边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邹巴巴的红色方便袋,展开,从里面摸出三张十元的纸币,递给了刘辉。刘辉笑着没吱声,接过钱,扔进身前的抽屉里。

这时小护士给建志拎来一把废弃的输液器。建志从里面挑了几根较新的缠起,小心的放进外衣兜。又从小药房让小护士给拿了几粒巴米尔,将药钱递给了刘辉。想走,又想起了什么,停下来问刘辉:“哥,我眼中的淤血,它自己能消失吗。?”前些日子建志眼底出血,从县医院开的处方,在刘辉这拿的药输的。现在眼睛已好了很多,只还有那么一丝丝淤血若隐若现。可县医院王医生说的‘淤血会把视网膜拉脱’的话,始终让建志内心不安。“能的,时间久了,淤血就被吸收掉了。就像咱平时皮下出血一样,开始皮肤紫红一片,等几天就被吸收掉了,皮肤又恢复到原来颜色了。眼内的淤血也会被吸收,同样的理。”刘辉告诉建志。建志听了心想,也是这么个理。心情舒展了很多。“哥,你忙吧,我走了。”建志向刘辉告辞。刘辉站了起来,说:“不再坐会了?”“哥,你可别动,快坐下忙吧,我走了。”建志急忙摆手制止了欲送他出门的刘辉,快步走向厅门,推门出了诊所。

刚一出门,建志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一对老年夫妇正朝门诊走来。老头好似的过中风,嘴角斜着,走路一颠一颠的瘸的厉害。身旁的老太太满头白发,个头与老头相仿,身板看上去很硬朗。俩人本是并排走的,好像争吵了两句,老太太紧走两步到了老头的前面。后面的老头忽然紧蹦了一下,蹿到老太太身后,翘着脚,用双手掐着老太太的后颈使劲往下按。嘴中还含糊不清的骂着,“妈那个比的。”。咬着牙发着狠,抽搐的脸变得更加狰狞。那老太太很利落的甩开了老头掐捏自己脖子的手,也回骂道:“草你娘,你个老不死的,都这样了你还欺负我.。”快步到了门前的台阶前,出自本能的又停下来,回身去搀扶老头,一脸无奈的表情。建志从老太太的回骂中听出了胆怯的味道,心想:她准是一生受这老头欺负的。建志一股无名火起,气愤的,死死盯着老头。老头看到了建志的眼神,怕了,扭转头避开了建志的眼光,摇摆着身子,拉住老太太伸过来的手,上了台阶,进了门诊。‘这社会,真她妈混账!多大年纪了还这么混球。’建志愤愤的想。“滴滴....”建志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建志掏出一看,是老爸林世奋打来的。打开一接,手机里传出林世奋焦急的吼声:“到哪了?母猪见血了,快要生了。”“在路上那,一会就到家。”建志匆忙挂了手机,骑上电动车往老家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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